燕飞扬回到官邸，赵十一竟然还没睡，他在庭院里摆了张小桌，摆上酒壶和几样小菜，正在自斟自饮。
“你倒好兴致！”燕飞扬走过去，见他对面摆着一副空碗筷和酒杯，径直坐了下来，斟上一杯酒一饮而尽。
“恭喜你大难不死啊！”赵十一笑嘻嘻的。
“多谢！”燕飞扬又喝了一杯。
“孙不男死了，你该高兴才是！”赵十一见燕飞扬没什么表情。
“嗯！高兴！”燕飞扬一边斟酒一边敷衍地说。
赵十一疑惑地打量着燕飞扬。
“十一，你认为这件事是谁做的？”燕飞扬淡淡问道。
“嗯！看着三个都有可能，但是好象三个都没有什么理由这样做？”赵十一答道。
这不是废话吗？燕飞扬白了赵十一一眼。
“不过根据今晚闵布政使大人了解到三人的出身身份背景，倒是那个明珠来历有点不清，布政使认为她可疑些，明天估计要用刑呢。”赵十一把他探听到的消息告诉燕飞扬。
“不是她！”燕飞扬说。
“呃，我也觉得不太像。”赵十一说道，他在心中寻思，她虽然有些烦，但似乎不象是她做的，因为她在靖营时那么狡猾，嗯！还有在花魁会上的心思，应该还够聪慧，怎么会把事情做得那么明显，自己亲手去做汤，还是做那么古怪的一道汤。不象是聪明人会做的事。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着说：“如果不是她下毒，那她专门做这道汤给燕兄，真是善解人意啊！像是知道燕兄平日不好女色，今晚两美环绕，怕燕兄吃不消啊！”
“胡说！”燕飞扬斥道，夜里看不见他的面色变化，他自己觉得面上隐隐发烧。这小丫头也真是胡闹，做这么一道汤，差点让他成为别人的笑柄。她年纪小小懂得这个么？他不由得有些疑惑。不过也许是她在花楼呆久了，见过别人做这种汤，自己学了来，并不知道这是有什么用的，他很快为她找到了解释。
赵十一也不言语，他想起刚才在晚香楼，那个拉住他的花娘，她跪在他前面，请求他一定要想法子救那丑丫头。他认出她就是牛车上的花痴女子，原来丑丫头是跟着她进了花楼，她说如果要抵命的话，她愿意替，因为丑丫头救过她的命，又对她有大恩！没想到花楼也有这般重情意的花娘。
俩人一杯接着一杯，无语共饮，直至月儿也西斜。
云州府大堂，因为闵冲是行政官，今日由他主审，他身穿官服，端坐于大堂之上。燕飞扬一身戎装坐在一旁，赵十一则仍是一袭华贵的黑衣，摇着他闲时不离身的扇子，站在燕飞扬一侧听审,堂下还很多围观的民众。
小丫、碧桑、连珠三人被带到堂上。
“杨小丫上前听审!”闵冲一拍惊堂木。
小丫上前跪下，心中想到，真是万恶的陋习，动不动就要跪。
“杨小丫，你是何地之人?”闵冲语气严厉。
“禀大人，民女是青州府所属牛头村人氏。”小丫答道。
“你是如何在汤内下毒的？”闵冲问道
“民女从未下毒害人！”小丫冷静地答道。
“还想狡辩?本官且让你看一个人。来人！把证人带上来！”闵冲厉声道。
“大人！”被人带上来的女子行了个礼，声音冷漠。
小丫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如意！竟然是如意！自己不是已经用积蓄托人买下她，送到小桃红的娘那里暂住，准备一起走的吗？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不是嘱咐她好好呆在屋里不要外出的吗？
小丫有很种不好的预感。
“杨小丫！你认识这个人吗？”闵冲阴恻恻地问。
“认识，她叫如意。”事到如今，只能见步行步了。
“那么这位如意娘子，你认识她吗？”
“认识！她是靖国奸细！”如意突然上前一步，指着她大声说道。
此话一出，除了闵冲和如意，在场的人均大惊失色。
小丫更如五雷轰顶，她睁大眼睛，不可罢信地望着如意，她怎么可以这样说！
“你且详细说来！”闵冲得意地捋着山羊胡子，对如意和颜悦色说道。他很兴奋，抓获敌国奸细可是大功一件，多亐这个女子来举报。
如意低垂眼帘，并不看小丫一眼，开始叙述。
从她怎样的被靖军掳走，怎样经历非人的折磨，怎样见到小丫，怎样的求救，小丫怎样的无动于衷，她又怎样的被靖兵凌辱后欲杀死，怎样的辗转进入晚香楼，遇上杨小丫，怎样被她用迷香迷昏，又怎样说设计帮她离开，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叙述出来，只略过小丫向她解释的一段。
声音平淡呆板，无一丝情绪波动，似乎叙述的并不是她本身的经历，而是毫不相干的人。
叙述完之后她说：“她一个靖国女子来我伏龙自然居心叵测，我想到她哪有这般好心助我离开，分明就是怕我把事情讲出去。在晚香楼不好下手，想骗我与她一起走，好趁机下手灭口。昨晚又听说有朝廷命官在晚香楼被毒死，想必是这个奸细下的手，她既会有迷香，自然就会用毒，所以小女子今天一大早就要来举报，以免得更多人受这奸细毒害。”
在场的人听到她如此悲惨的遭遇，靖军令人发指的兽行，倍觉义愤填膺，不由得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人们对这女子大为同情，对她最后一段话也深以为然，看小丫的目光都充满了鄙夷和痛恨。若不是官差们拦着，只怕就要上前痛殴靖国奸细了，饶是如此，也有不少人远远的吐唾沫星子。
燕飞扬的眸子变得幽黑凝重，原来竟然有这么多事情自己是不知道的。她为什么不告诉他？她到底是什么人？真的是牛头村土生土长不愔世事的小丫头吗？她还有什么秘密？
如果她真的是靖国人，自然就可以就有理由下毒，而且可以解释为什么在花魁会上见到都不相认。
但是燕飞扬觉得他怎样都无法相信她会下毒害他，还有在牛头村时她为什么要救他？
燕飞扬很想扯着杨小丫问个清楚，但在公堂之上他也只能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