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食堂里,一男一女正在就什么问题进行着争论,惹得旁边经过的学生都不禁要偏头看两眼:只见男生帅气有形,尤其是那两条直插入鬓间的剑眉,还有那仿佛永远在笑的唇角,真让人着迷啊;而坐在他对面的女孩——
“啊,那不是正上大二的校花,号称冷仙子的洛英吗?她竟然出现在食堂?还和一个男生坐在一起?”路过的男生们连忙以最快的速度抢占着旁边的位子,并纷纷掏出手机开始发信息打电话,而女生们也不示弱。一时间风起云涌,食堂里掀起了一股抢板凳的热潮,而且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食堂有情况,速来。”
“什么?你在市区?马上打车回学校食堂,对对,你别管,来了就知道了,不会让你失望的……”
“专业一点行不?不吃饭你坐这干嘛来了?姐要坐这个位子吃饭,快给姐挪位子!”
“你,你手里就半个馒头……”
“半个馒头也得坐着吃!”
“我,我买馒头去……”
食堂老板看着眼前的反常情况,情绪激动地问站在他身边的打菜阿姨:“看到没?看到没?今天的学生都是冲咱食堂来的。你看,那边又来了一大批——等一会,你拿勺的手,对,抖的幅度再大点,我怕饭菜不够……”打菜阿姨无限幽怨地看了胖老板一眼:“老板,手腕扭伤了算工伤不?我的手已经抖成习惯了:走到街上,人都以为我是弹琵琶的,还说根据我手抖的幅度,就能看出我在练十面埋伏……”
……
……
而对于身边发生的这一切,身处其中的“冷仙子”洛英和她面前的令人着迷的男生却浑然不觉,两人仍然在进行着不太激烈的“争论”。而旁边的同学则纷纷竖起了耳朵。
“你就跟我做一次,好不好?”
有几个坐得近的男生听到这话,不禁露出猥琐的笑容,并且拼命点头;一个正啃馒头的男生顿时喷了,馒头屑喷了坐他对面的猥琐男一脸——“对不起,对不起……”“嘘,别说话,淡定,淡定……”“那,那你脸上的馒头渣?”“别管它,那都是浮云。”
“不要了吧?我,我怕——我不行的,你找别人好不好?”
一个女生皱着眉毛,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这么帅的男生,他,他居然不行,呜呜……坐她对面的馒头姐拍拍她的手,小声说:“别难过,还有姐呢,姐这有半个馒头。要不,你化悲愤为食量,把姐的馒头吃了吧?”
“其实很简单的,我吹箫,你坐着不动就行了。”
男同学们集体在各种饭菜的残渣里凌乱了。
“我,我还是怕……我真的不行啊!”
女同学们集体在狠狠地消灭饭菜,各种崩溃掺杂在饭匙与餐盘的撞击声里:当,当当,当当当……
“哦,我知道了。你其实就是一个胆小如鼠的懦夫!”
“洛英姐,请不要说我胆小如鼠,”白石义正词严地说:“你那样是对老鼠的一种侮辱!”
食堂厨房的菜板上,一只正在偷吃胡萝卜的老鼠娇躯一震,脚下一滑,很不幸地摔进了放在地上的汤桶里……
白石四下望了望,终于发现了此刻周围的异样。他凑在洛英耳边,小声说:“开学军训结束后,那个来找我的黑脸教官,就是被你遇到——然后,你一吹你那个发不出声音的箫……”
洛英神色不变地扫视了一眼四周,同样小声地说:“你,都看见了?其实,你和他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我虽然长得比他帅一点,皮肤比他白一点,可这也改变不了什么啊。”
“这边人太多了,我们换个地方谈,好吗?”
“那好吧,等我啃完这个鸡腿就走。”
沙市大学的校园里,静谧而安详。此时正是金秋十月,就连午后的阳光也不是那么毒辣了。顺着教学楼后面的林荫道走过去,是一条不甚宽广的小河。河虽然不宽,却很深,恰恰成为环绕校区后面的一道天然屏障。
这条小河本来是没有名字的,不知道学校的哪一任校长心血来潮人品爆发,亲笔手书“野河”二字,并安排师生于河边种植各色树木若干,建起凉亭几座。过了几年,野河并未同未名湖一般出名,这所二流大学也没有如他所想那样“校凭河贵”,但是,河边的那些杂七杂八种下的树木却在不知不觉间蔚蔚成林,而且也有了名字,叫做“野河林”。
当然,是“合”而非“河”。而这里的树木也许是受到了不一样的浇灌,均都长得郁郁葱葱遮天蔽日,即使是白天走在林中也会让人感到阴气逼人。但是仍然会有很多痴男怨女缠绵此地。
直到后来,有一位不知名的学姐被人始乱终弃,又搞大了肚子,自觉无颜见人——于是系裙带于树枝间,孰料裙带质量太差,竟崩断了。那名学姐也不理仍悬于树枝间的裙带,选了B计划,转身几步,投河了。
一时间,嗟叹惋惜者有之,鄙视不屑者有之,惶恐不安者有之……小树林也难得清静了数日。
但去野“河”的道路上总少不了前赴后继的男女,时日一久,这里又渐渐的恢复了以往那娇喘与呻吟声此起彼伏的局面。直到有一天,一个男生吊死在树林里。
一时间流言四起。有说这个男生就是搞大死去学姐肚子的那个禽兽,有说吊死该男生的正是那条崩断了的裙带,又有说林子里常传出一些类似女人和婴儿啼哭的声音……这些传言终于惊动了学校领导:女生淹死,还可说是不慎失足溺水,那男生吊死,总不至于是“头悬梁锥刺股”的苦读动作失误导致的吧?于是,校方在树林边拉上了红色禁行线,并发下一纸公告:下午四点后,禁止进入小树林范围,违者大过并留校察看处理。
就算学校没有发出公告,也没人敢再去小树林了。一些男生遥望小树林,均是摇头感叹:唉,野“河”,伤不起啊伤不起……
于是就在此时,顺着林荫道一前一后走进小树林的一男一女,都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这是真的勇士啊!而跟在那一男一女后面不远处的几个男生也停住了脚步:八卦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听说女人的报复是不看对象的,也许她是要报复所有的负心人呢?几人不敢肯定自己在不在负心汉的范畴之内,只好纷纷转身离去。
白石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被荒草淹没的小路上,一边保持着跟前面洛英之间的距离,一边苦笑着摇头:唉,哥还是不懂得怎么拒绝美女的要求啊,白玉只要两个字“不去”就能解决的事,自己却只能以身犯险。也不知道洛英学姐一会要拿自己做什么试验?音波功?吸心大法?这种神奇的事情都能被哥遇到,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了。
正想的入神的白石,差点撞上前面已经停下脚步的洛英。洛英微笑着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三两步走入跟前的凉亭,方回头看向心里正七上八下的白石。她抽出腰间袋子里的金色短箫,笑着说:“这里,怎么样?”
白石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已经穿过那片小树林,此时已经到了野河边的一座几乎荒废了的凉亭。他强压下心中的紧张和不安,环视四周,故作深沉地说:“嗯,长亭外古道边,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芳草碧连天,确实是个约会旅行杀人藏尸的必来之地啊。不错不错。”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你都在瞎想什么呢?少岔开话题了,你快点坐过去,我要吹箫了。”洛英没有理会白石的胡言乱语,非常认真地说。
白石深吸口气,英勇就义般走进凉亭,却在坐下前又嬉皮笑脸起来:“洛英姐,一会你让我像上次的那个黑脸教官一样青蛙跳也没关系,学青蛙叫也没关系,可不能让我脱光衣服啊,那个黑脸教官只是脱光衣服跳到女生宿舍,被保安揍了一顿送去派出所。我要是跳到河里,你可要救我啊,我不会游泳,也不想裸泳,更不想在这条河里裸泳,你看这河水,多脏啊,所以……”
“上次要不是我,你恐怕没有机会更没有心情跟我说这些了。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他们也不会给你这个时间……十世轮回,神泯魂灭,那个人,终究还是默许了他们的决定……魂神已经两分,我该怎么做……怎么做……”洛英喃喃自语,声音小到近不可闻。
白石看着洛英姣好的脸上弥漫着的失落与不甘,不由心里一阵难过。他摇了摇头:我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难过起来了?算了,就让洛英姐试验一回吧,看她的表情,实在让人不忍心。
他也没深想洛英为何会情绪失落,只是收起脸上的嬉笑,坐在亭中的石凳上,难得认真地说:“洛英姐,我们开始吧。”
洛英一怔,继而露出一个仿佛可以融化冰雪的笑容,她的眼神也坚定了起来:“好,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尽全力去做。我们,开始吧!”此时,她的心里不觉浮现出一个金色衣袍的少年,她的耳边似乎还回荡着他那掷地有声的话语:不管天上地下,我定要同玉露妹子寻得圣者,助他脱出梦境,回复圣者之位……不管天上地下,我定要助他脱出梦境,回复圣者之位……脱离梦境,回复圣者之位……
此时,一阵风吹过,林间树叶扑簌簌地响起,其间有黄叶落下。
金色短箫已被洛英靠在唇边,朱唇轻启,响起微不可闻的一句:“落英旋天舞!”
风更加得大了,白石只觉得耳畔俱是风鸣的“呜呜”之声,满眼尽是黄叶落下。这时一片黄叶飘于眼前,他伸出手去抓,却抓了个空:黄叶就在眼前,却抓不到!
白石一惊,偏头去看洛英,却发现,洛英不见了。
白石站起身,四处张望,却哪里有半点洛英的影子?满眼的黄叶飘舞,满耳的呜呜风声,虽然还是站在凉亭里,白石却觉得,这些场景已经不再真实了。他伸出手,慢慢扶向凉亭的圆柱子,没有,触摸不到,真的触摸不到!
眼中所见,全是虚幻!
白石心中惶恐,不由得后悔答应洛英来这里做什么试验了,他哑着嗓子叫了两声:“洛英姐,洛英姐!”
风中响起了一遍遍回音:洛英姐,洛英姐,洛英姐……
白石只觉得胸口闷的发慌,勉强定了定神,却想不出个头绪:目前的情况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前后只是眨眼的功夫,自己身边的一切都变得虚幻和不真实起来,就像是梦境一样——等等,梦境?做梦?莫非洛英拿自己做的试验,不是自己猜想的什么音波功,吸心大法?
而是,催眠?!
犹如万钧雷霆劈在头顶,白石的眼前一黑,耳中一声巨响后,便再没了一丝声音。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青烟一样慢慢地消散,但只是瞬间,他的眼前又亮了起来:明晃晃的太阳斜斜地从凉亭的一角照进来,野河绿幽幽的水面上泛着波光;微风吹动的树叶轻轻地颤抖,间或有几片黄叶静悄悄地飘落——
而洛英,正软软地躺在他的脚边。
“洛英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