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虽是寒冷的冬天夜晚却出了一身汗,似梦似幻的感觉。天将亮未亮时我悄悄起身梳洗打扮一番,趁着没人到马厩里牵了一匹小红马,到大门口时,守夜的家仆拦着问道:“小姐这一大早要去哪里?”我回道:“去城外。”家仆一脸为难之色,说道:“公主没吩咐开门,您还是回禀了公主后再出去吧。”
我向他挥了挥手,说道:“不用,我去去就来。”翻身骑上马背一直向东骑去。这小红马性子倔强,一路上颠得我骨架都要散了。好容易到了城门口,却看到几十名守卫分成两排站在那里,城门紧闭。
“大哥,我想出城。”我向一名侍卫说道。
那侍卫眉头一皱,冷冷的瞧着我,说道:“出城做什么?你不知道外面两军正在对垒吗?你这个时候出去未免太可疑,莫不是对方的奸细?”
“不是,不是。”我连忙摇头,说道:“我出去一个时辰,等事情办完了就回来。”
“不行。”他态度坚决。
任我怎么解释他总是不肯放我出城,我只好站在左近等待,希望有机会逃出去。那侍卫见我不走,对我产生了芥蒂,时不时向我这里瞅一眼,大概是担心我有什么不规的举动。起初我很淡定,心想你等我也等。但眼看要中午了,不觉有些着急。明知求他们开门是不可能的,可又实在不想放弃。
正当我心情烦闷的时候从远处奔来一队人马,看着像是要出城的禁卫军,我趁那些守卫不注意赶忙躲了起来。那些禁卫军到了城门口和守卫的头领叽叽咕咕说了几句,那头领毕恭毕敬的答应着,向身后挥挥手示意打开城门。我偷偷骑着小红马跟在禁卫军后面,等将要到达那些守卫身边时一催马倏的一下窜了出去,等那些守卫看清楚时我早已在百米外了。
我心里暗暗感激小红马,这次没有发倔脾气,要不是它我还真出不了城。我低头对着小红马说道:“小红马,这次多亏你了。”正在这时只听到“嗖”的一声一只羽箭从我身旁飞掠而过,我一惊差点掉下马去,赶忙回头看去,原来是那些禁卫军追来了。我心里暗暗叫苦,我这可不是自找的吗。
小红马也感觉到了危机,飞速向前奔驰,速度比刚才快了一倍,那些羽箭嗖嗖的都落在了旁边。我紧紧抓着缰绳,避免从马上摔下来,只听得风声呼呼而过。
等我转过一个山坳时那些近卫军已经改变方向向西北驰去了,估计是有紧急事务。也可能是看我要去的方向跟他们的目的地相反,不像奸细,所以就作罢了。
我这才吁了口气,让小红马放慢速度向东驰去。大约奔了一盏茶的时辰就到了城东郊的一个山坡处,坡下芦苇丛生,满山坡都是枯萎的荒草。我让小红马沿着山坡慢慢前行,放眼看去实在看不到一处坟墓,也不知道我小姑姑说的大柳树在哪里。
行到山坡对面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一个土堆,旁边一颗大柳树,我急忙驰马奔去。下了马就跑过去看大柳树的树干,那树干的皮都枯了,在和我一样高的地方刻着一个巴掌大的“李”字,字迹早已被风雨腐蚀的模糊不清了。
我看着这个一点不像坟墓的小土堆心里很不是滋味,上面杂草丛生,连个墓碑也没有,这怎么看也不像个坟墓。我把上面的杂草一把一把的拔掉,又拢了一些黄土,在上面放了几块石块,对着坟墓郑重的拜了下去。从小我就想象着亲生母亲的模样,想让她抱抱我,在我受伤的时候抚慰我,这一切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
拜完后我牵过小红马向健康城走去,一路上心思恍惚的。
远远的看到建康城西的上空尘土遮天,乌压压的一大片。两国军队正在激烈交战。将要到达健康城时隐隐听到呐喊声一阵高过一阵,我连忙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大批的隋军涌入建康城,城外死伤无数,哀嚎遍野。原来建康沦陷了。
城市上空烟雾弥漫,大量城内百姓拥挤在城门口想要逃出去,你推我挤,惊慌失措。那些隋军拦在门口不放走一个人。我趁着混乱挤进了进去。慌不择路的向里冲去。路上遍地狼藉,哭声震天。
乐昌公主府已经被隋军重重包围了,我没想到这么快就沦陷了。我心里此刻无比惊慌,我不知道我那些亲人们有没有逃出来。小姑姑?她一定还在宫里!我在手臂上咬了一口,告诉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不要怕!不要慌!
到达宫门外时我傻眼了,那里的守卫已经换成了隋军侍卫,皇宫被包围了。隋军会不会屠城?会不会已经杀了我的小姑姑还有我父皇?
我下了马径直向宫门口走去,我想进去看看他们是不是逃了出来,我不能眼看着他们被杀。刚走出去两步突然一双大手将我拉了回来,我未加提防手指被拽的生疼,身体撞在那人身上。
“不能去!”那人在我耳边冷冷的说道。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李侍卫。这个自打我进宫后就消失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他应该是在宫里保护父皇的。他出来了,是不是父皇和小姑姑也出来了?我激动的话语都颤抖了:“皇上和乐宜公主是不是出来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几乎是连拉带拽的把我拉开。
“他们到底有没有安全出来?”我再一次问道。
“你目前最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他声音依然冷冰冰的,就像在冰水里浸过一样。
他根本就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看来他们是没有来得及出来。我狠狠的甩开他的手,说道:“要逃你自己逃吧,我不会丢下我的亲人的。”说完转过身向宫门口跑去。
“你疯了!”他疾步抢上来紧紧抓住我的胳膊,他说:“你现在进去不但救不了他们,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