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带着浑身湿透的旖菡,走进了鲜有人至的冬晴园,房门倒也没锁,一把推开,灰尘迎面扑来,看来很长时间没有人打扫了,看着这熟悉的房间,旖菡一时有些恍惚。
扑打了一下满脸灰尘,张氏的脸上有些讪讪的:“表小姐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奴婢去揽荷居给你取件衣服。”
“恩,快去快回吧!”旖菡倒没有在意这些,四顾打量着房间,没有看到张氏退出时脸上深藏的笑意。
这冬晴园在孟府的西南角,紧靠花园,周围满是鲜花,过了花园,便是一墙之隔的揽荷居,景色虽美,地方却也偏僻一些,所以自从旖菡搬去揽荷居后,这个地方便空了出来,长久无人居住。
小时候,旖菡曾在这里住过几年,对这里的一切比较熟悉,她非常喜欢这里的景致,一条蜿蜒的鹅卵石小径一直通向揽荷居的垂花门,房子周围,全是鲜花,一年四季开不败。
她还记得,房间中有一个窗子,打开便可以抄小径跑去揽荷居,以前,她就曾经从那扇窗口中偷偷爬出去,跑去揽荷居找母亲。
想起以前的时光,她脸上便带了笑意,打量着房间的眼神也带了感情,房间中值钱的东西早已被夫人搬了一空,只剩下桌椅床等粗笨的家具,可以隐隐约约看出旖菡原来居住时的格局,上面都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旖菡打量一圈,觉得站的累了,想要找个椅子坐下休息一下,一走动才觉得湿衣服贴在身上,禁锢的人难受,她看了一眼张氏临走时关好的房门,索性把外面湖绿色长裙和绣襦脱了下来,顺手扔在椅子上,只穿着中衣等着去取衣服的张氏。
“吱!”猝不及防下,房门却突然开了,旖菡慌张的回头,却看到宋成玉那张呆脸从门缝中伸进来。
“小媳妇,小媳妇你果然在这儿,她还真没骗我!”他那张大大的呆脸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一挺身,从门缝里挤了进来,还顺手把门关上。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看到他那呆呆的傻笑,旖菡心一颤,不由得后退一步,差点被身后的椅子绊倒。
“是……”宋成玉一仰脖子,立即又用手紧紧的捂住了嘴:“不能说,我答应了不能说的——小媳妇,你竟然先脱衣服了,呵呵,亲亲!”张开双臂就要扑过来。
看着那张凑近的肥脸,旖菡的脑海中突然异常清醒起来,今天发生的事在脑海中轮番出现:张氏去请、夏秧被溅一身花肥、湖中的锦鲤、自己落水、来到这冬晴园、张氏离开,宋成玉出现。
电石火花间,这些零碎的片段一下子连了起来,成了一个大大的圈套,紧紧的将旖菡套在了里面。
心中的怒火“腾腾腾”的冒了起来,旖菡身子一侧,躲开了宋成玉的熊抱。
他歪着脖子一副不解的样子:“咦,小媳妇你怎么总是不让我亲呢,我娘说了,这次就是专门来给我提亲的,你以后就是我媳妇了,要听我的话!”
“我当然听你的话,不过……”旖菡离得宋成玉远远的:“你看,这大热天的,我都把衣服脱了,你也脱了吧!”她的手,不由得摸向了桌上一块已经干涸了的砚台。
“好啊好啊!脱了衣服好睡觉!”宋成玉果然很听话的站着原地,开始撕扯身上的衣服。
“咦?谁在外面?”旖菡惊讶的看向房门外。
宋成玉扯着锦缎长衫,扭头看向房门外:“哪?哪里,我怎么……哎呀……啊!小……”
旖菡跨前一步,高高的举起砚台,重重的拍在宋成玉脑后,宋成玉应声而倒。
旖菡一把丢了手中的砚台,几步抢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刚要迈脚出去。远处却传来急急的脚步声和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旖菡立即退了回来,背依着房门,暗暗着急:这可怎么办?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孟雅倩那尖细的说话声也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真的……我没有骗你……丫鬟亲眼看到……拉着玉表哥进了冬晴园……”
冷汗冒了出来:“这可怎么办?”
突然之间,灵光一闪,旖菡一把拉过桌子,顶在房门后,跑到房间后面的窗户边,使劲一推,窗户竟然开了,旖菡拉过一把椅子,踩着椅子上了窗台。
微风吹来,身上凉飕飕的,转头看到自己随便扔在一边的衣服,正要去取,这时候,房外的脚步声已经很近了,说话声已经清晰可闻,花花绿绿的人影也影影绰绰可见了。
旖菡一咬牙,就这样只穿着中衣跳下了窗台,身后传来“啪啪啪”的叩门声,伴随着孟雅倩的声音:“里面有人吗?再不开门我们可要进去了!”
窗台下面的草丛由于长时间无人打理,都已经荒芜了,高高的草已经长到膝盖高,旖菡来不及管这些,深一脚浅一脚的沿着草丛向揽荷居的方向跑去,身后,叩门声已是越来越急迫。
刚从草丛挣脱出来,拐上一条罕有人至的小径,远远的冬晴园便传来了一声房门被撞开的响声,接着便听到女人的尖叫声。
旖菡根本来不及多想,只能费力的往揽荷居的方向跑去,薄薄的绣花鞋踩在鹅卵石小径上,隔得脚底生疼。她知道,顺着这条小径很快就可以走到垂花门边,只要进了垂花门,危机就过了一大把了。
快了快了,远远的,旖菡几乎能够看到垂花门上爬满的蔷薇花!
这样想着,疲惫的旖菡突然充满了动力,跑的更快了,眼看就要到垂花门了,却突然从旁边的花丛中跑出来一个人,猝不及防下,两个人撞在了一起,旖菡几乎要惊叫起来,她紧紧的捂住了嘴!
“小姐,是你?”撞她的人也急着赶路,差点被她撞到,刚要呵斥,看清是她,尤其是只着中衣的样子,不由得满脸惊讶。
看清来人,旖菡提起的一颗心稍稍落了地,但她根本没有时间解释,只能简短说道:“怎么是你?我中圈套了,要赶紧回揽荷居!”
来人一点头简短道:“进揽荷居的垂花门旁有人守着,小姐不能从那边进去!”
旖菡叉腰喘着气:“那可怎么办?我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她们要是去揽荷居找不到我,麻烦就大了!——我想起来了,这边还有一条小径!”
“小姐您先从小径去揽荷居,我去拖一拖她们!”
“好的!多争取点时间!”旖菡说完,一转身跑进了茂盛的花丛中,顺着墙边往前跑。
身后远远的,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沿着墙边走了一段距离,一个被荒草掩盖的洞口出现在眼前,旖菡趴下身子,从里面钻了过去……
“不好了不好了!玉少爷受伤了!”一个小丫头飞快的跑进揽荷居,高声喊着。
“叫什么叫?吵到表小姐有你好看的!”春苗从房间中出来,厉声呵斥那个小丫鬟。
“哟,贱婢好大的口气!竟然连我房里的丫鬟也不放到眼里!”远远的,传来了夫人的声音,随着急促的脚步声,门帘被掀起,夫人一头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