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荷居小院内一片混乱,一眼望去,院中平时打理整齐的花草早已匍匐在地,无数双脚踩过,残败不堪。
院内凌乱的堆着一堆杂乱的东西,眼光一瞥,旖菡便看的出,这些东西都是自己房中的,现在被人随便的扔了出来,散乱的堆满一地,整个院中,就像遭劫后的村落一样。
来不及看清其他的,旖菡刚走进小院,眼光在院中一瞟,便看到右边的地上,并排趴着两人,一红一绿,正是春苗和夏秧两人,她们旁边,正有两个粗壮的婆子举着厚重的板子,板子声声响,噼里啪啦的落在她们身上,旖菡的心,瞬间也疼痛了起来。
“住手!”旖菡一声怒喝,正在行刑的两个婆子一惊,高高举起的板子就没有落下,她们惊诧的看了一眼愤怒的旖菡,又转头看了一眼大喇喇坐在房门口的孟雅倩。
房间门口,正摆在一张藤椅,一身桃色衣服的孟雅倩端坐着,亲自指挥众人将旖菡的东西扔出来,然后将自己的东西扔进去。
看到旖菡突然出现在眼前,惊讶之余,她一下子从藤椅上站了起来,但是转眼看到满院的丫鬟仆人,便讪讪的再坐了下来。眼光在旖菡的身上停留了一下,转到她身后的男子身上时,忍不住多停留了一会儿,但最后,还是落在了旖菡身上:
“哟,表妹,你这是怎么了,不就是去给姑妈上香吗?可是看你这个样子,倒好像是一路爬上山又滚下来的!”
“这一切,还不是拜表姐和舅妈所赐,旖菡可真是没齿难忘!”旖菡冷冷的回敬一句,便不再看她,转头看向地上的春苗夏秧。
“表妹这话我可就不明白!”
旖菡投来轻蔑的一眼,便不再理她,径直向两个丫鬟走去。
“小姐……小姐……”满身伤痕的春苗夏秧,看到旖菡的瞬间,脸上浮现出了欣喜的光芒。
孟雅倩讨了个没趣,转眼看到举着板子、不知所措的样子的两个婆子,厉声喝道:“谁让你们停下的,我不是说了吗,今天不将这两个目无尊长的贱人给我打死不准停手!”
两个婆子一慌,手中的板子就再次落下。
“住手,我让你们住手,听到没有?”板子声声,似打在旖菡心上一般,看两个婆子因为惧怕孟雅倩而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旖菡大怒:“何妈妈,去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两个贱奴。”
话音未落,何妈妈身后便冲上来几个粗壮的婆子,这些婆子是从旖菡进来便一直跟在何妈妈身后的,孟雅倩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人,根本就没有留意。此刻只见三五个婆子冲到那两个婆子面前,三两下就夺下她们的板子,并将几个人抓了起来。
“小姐,你终于来了,夏秧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看到旖菡,趴在地上的夏秧哽咽着说道,而她旁边的春苗,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旖菡的眼睛,也在瞬间酸涩难受,但是,她使劲眨了眨眼睛,将眼泪咽回心底:“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慢慢的查看两人的伤势,只见她们背上,早已一片殷红,衣服早已被鲜血染红,而夏秧的嘴,更上被打的高高的肿了起来。
她轻轻一碰她们的伤口,两人便疼的倒吸一口冷气。旖菡的眼泪,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转,但她使劲忍着,不让她们流出来。
“来几个人,找两张春凳来,先将两位姑娘抬到房中,赶紧去找大夫来!”何妈妈看到这个样子,对身后的人吩咐道。
立即,便有人跑着去办了。
“小姐,对不起,我们没有保护好揽荷居,没有……”春苗带着哭腔,眼中的泪一串串的落下来。
“没关系,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真的!”旖菡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脸上努力的挤出笑容,轻声安慰着。
看她们两个难过的样子,旖菡转头,狠狠的剜了一眼呆呆的坐在藤椅上的孟雅倩,被她这么一瞪,孟雅倩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可是自己的心腹都被挡在了外面,根本就进不来,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她有些心虚,在藤椅上便有些坐立不安。
“小姐,我们……我们没能保护好夫人的画像……”一直默默流泪的夏秧却是哇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从身下掏出一叠早已被撕坏揉烂的一张画卷。
画卷的纸张有些泛黄,看起来有些年份,虽然现在早已沾满尘土,纸张的一角,也被鲜血染红,但是,卷轴的缝隙里面,却没有一丝尘土污垢,可以看得出,画卷的主人对它很是爱惜,经常观看擦拭。
从夏秧身下拿出来时,这张画卷已经被从中间撕烂,没有撕烂的部分,也因为夏秧将它抱在身下,拼命保护,也已经是被揉坏了。但仍可以看清画卷中的那名女子,青春年华,神采飞扬,如同鲜活了一般。
“轰!”一个炸雷,突然在头顶响起,接着哗啦一声,酝酿了一上午的倾盆大雨,终于从天而降。
旖菡就那张捧着画卷,豆大的雨点落下,打在画卷上,画卷上女子的脸便晕染开了一朵水花,接着,千万滴雨点落在画卷上,画卷中的女子,嘴角带着笑,温柔的看着旖菡,便那样看着、笑着,瞬间从旖菡手中晕湿、落在地上,融入泥土中。
旖菡抬眼望天,清冷的雨点如同珍珠一般,砸在脸上、头上,她的心,也被这雨水砸的一片湿透。
旖菡突然扭头,死死的盯住因为躲雨跑到房中的孟雅倩,充满血丝的眼睛闪出一片噬人的凶光。
被这样的眼光一盯,孟雅倩只觉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你……你想干什么?”
满腔愤怒无处发泄,旖菡从雨中走来,满身水花四溅,她一步步逼近:“可是你,毁了画卷?毁了我母亲的画像?”
“这……”孟雅倩被逼的无法后退,不由得嘟囔:“不就是一副画卷吗?值得这样吗?丫鬟像命一样护着,你又一副要吃人的样……”
“啪!”却是一声脆响,在漫天雨声中响起,水花四溅中,孟雅倩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瞪着眼前这个浑身湿透,却似乎熊熊怒火在燃烧的旖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