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生活中的很多麻烦都是由于你说“Yes”说的太快,说“No”说得太慢。当初贪那点蝇头小利,如今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院主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人民医院门诊大厅扭曲的长队里排队挂号。自从上次生病后,我脖子、腋窝的一些淋巴结就像小精豆似的肿了起来,吃过很多消炎药也没有把他们安抚消停下来,本想随它们去了,但看了电影《滚蛋吧肿瘤君》之后,我开始忧心忡忡,手贱在网上查询淋巴瘤有关信息后,惶惶恐恐,如坐针毡,病这个东西最开始就是先琢磨出来的。
院主在电话里问我“面试得怎么样?是不是晚上来场庆功宴”的时候,我正回答挂号员问我的话“挂普通号”。
“阚晓今你怎么了?在医院?”
“嗯,常规检查。回去再说。”
给我看病的医生并不是像电影里预想的帅哥医生,而是一个态度恶劣无比的更年期老阿姨。她刚给上一个拉肚子的病号做完检查,手都没洗直奔我的脖子摸,弄得我像吞只苍蝇到胃里那么难受。
“烧着吗?”
“前几天发烧,之后咳嗽,现在体温正常了。”
“建议超声检查或病理活检以排除恶性淋巴瘤。”
“得淋巴瘤几率是多少?”
“要看检查结果。”
还真是惜字如金啊,更年阿姨大笔一挥就在我病历本上写了一些我看不懂的火星文。
活检先免了吧,我这身子板,长得最称心满意的地儿就是锁骨,一年四季都奖励它项链戴,如果从脖子上剜一块肉出来做活检,就太破我天生丽质清新脱俗的形象了。
正当我犹豫着徘徊在彩超室门口时,我看见一个高大而熟悉的身影,我就感觉是不是我的朋友圈太窄小了,所以碰见熟人的几率就高。
韩白露穿着白大褂,正和几个医护人员交谈着。
“韩白露!韩白露!”我迫不及待地喊他。
交谈中的人都被我打扰到了,甚至还有两个小有姿色的小护士拧着当下流行的“一字眉”向我投来及其不友好的目光。我也感到失礼无比,但是我实在是按耐不住在医院遇到熟人的激动心情,这就好比进景区不买票,吃自助不给钱,信用卡刷了不用还啊……我能开多少绿灯啊,至少不用排队,不用等候,弄好了还能不用交费,所以,只要韩白露穿的这身白大褂不是混迹在医生队伍中的厨师,我就一定要抓住这根急救稻草。
“阚晓今,你怎么来了?哪里不舒适吗?”
“嗯。”我的小眼神充盈着急切与渴望。
“你等我一下,我有点事,稍后过来。”
我只好先坐下来等着,没想到一等就是半小时,期间看见他急匆匆过来几次,每次都是那句“再等会儿”,我那仅有的耐性在一点一滴地消耗。
当他第n次走过来,没等他说“再等会儿”那句话,我立刻说:“你先忙吧,改天不忙再来你们医院做客。”
“呵呵,你还是老样子。脾气一点都没变,我现在是带着你去做检查的。跟我来吧。”
接近下班的时间了,他把我带到一个安静的诊室。他慢慢地走近我,伸出福尔马林味儿的手轻轻触了触我的脖子的淋巴区,我感觉到他的鼻息氢气般地拂过我的耳畔。
此时,我早就忘了我是来医院检查的身份,甚至把之前的担心种种都抛之脑后。
我现在唯一想的是:一次性口罩又不用五元一包去药店买,戴上它就真的那么难吗?害得我脸颊通红、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有没有发热、盗汗、乏力的症状?”
“没有。”
“脖子上的淋巴结没有大问题,不要担心,衣服扣子解开。”
我愣住了。
“你要干嘛?”
“给你检查啊!”
他看见我认真而严肃的样子,秒懂,微微一笑,“我想检查一下你腋下的淋巴结,你不用担心,衣服只解开两颗纽扣就可以了。”
正在我犹豫时候,门外有个声音在喊:“韩医生,预约的彩超可以了。”
我立马问:“给我预约的?”
“嗯”
“那先去照吧,免得耽误人家下班。”
“好!”
韩白露看见我长舒一口气,无奈地笑了笑。
16
原来韩白露开网店只是副业,正职是个医生。我说怎么每次见他都是消毒水味儿呢。几米长的医院走廊,他就跟走戛纳电影节红毯似的。女家属、女医生、女护士的眼睛都跟镁光灯似的贪婪地投射在他的身上,而他也始终保持惯有的微笑,颔首啦,挥手啦,接受咨询像答记者问,病历本签字像大明星签名。真没想到帅气多金的韩医生是大家追捧的偶像啊。
值得庆幸的是我的淋巴结肿大并非恶性,不过韩白露医生让我提醒注意,如果有发热、消瘦、盗汗等症状要及时和他取得联系。并让我定期来医院检查,有必要的话需要活检。
想想真是可笑,小时候我兜揣水果刀寻思着找韩白露报仇,现如今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生活无比戏剧化的何止如此,贺骏驰不也如愿以偿地报了仇了吗?
回到四合院,马姐和院主正在聊天,他们看见我回来都关切的问我面试结果怎么样去医院检查得怎么样,看见我一副抽筋剥骨的样儿就猜出了半斤八两。马姐嘻嘻哈哈地说:“吉人天相,晓今人好命好,你就在家坐等你的资格证书吧,柳元,拿碗筷吃饭了,今天我休班,做了一桌子好吃的。”
马姐把卧室对面的房间改成了厨房,柴米油盐酱醋茶一应俱全,看起来是个粗枝大叶的人,但是厨艺了得。我好吃懒做,经常提着蔬菜水果算是入伙。起初院主是不允许我们做饭,怕毁了他的四合院。但后来我们一意孤行,再加上每到饭点会传来能调出馋虫的香味,他也不管了,甚至也拿着碗过来蹭饭。
“阚晓今说要请咱俩吃自助大餐呢!”
“吃你碗里的还惦记锅里的啊?院主?搂着韩夏至还屁后追着郝晶?”
马姐这边端上一锅鸡汤,凑过来好奇地打听:“怎么着?柳元?脚踩两只船儿啊?”
“马姐您要是信阚晓今的话那我就对您的品味和真伪辨别能力极度怀疑了啊?她嘴里能吐出象牙来吗?”
“马姐咱们还是不要对柳元同志评头论足了,毕竟这关系到他的人品和作风问题。咱们要用发展的眼光看柳元。”
“对喽,阚晓今这话没毛病。”院主向我竖起大拇哥。
我把话匣子打开了:“柳元毕竟是咱们的房东,咱们的房东这四合院虽然比不上古代帝王的宫殿能容纳后宫佳丽三千人,但有个三妻四妾还是绰绰有余嘀!”接着补枪:“再说咱院主这人品,这长相,这财富,这家产,这祖业……左拥右抱怎么了?朝三暮四怎么了?博爱无疆怎么了?我是柳元我骄傲啊,能解决广大妇女择偶问题是我的荣耀啊,我是柳元我不是柳下惠啊……”
“停停停停停,阚晓今我真服你了,就跟你抓个人赃俱获似的,再说了,你这么奚落我行,可别连名带姓地提她们啊。你快喝你的鸡汤啊,这个比较适合你,补点心灵鸡汤,别总把人把事往歪处想。”
“nonononono,院主你护短我暂且不管。人生需要很多心灵鸡汤,这些是为了让你的生活充满希望。但喝太多会埋没你看清事实的眼睛。必要的时候,你也需要来点心灵毒鸡汤。”我恶狠狠地说。
马姐解围了,“鸡汤就是鸡汤,趁热喝就是补汤,快点快点,拿碗盛了喝了。”
她接着关切地说:“晓今,淋巴结的事别搁在心上啊!”
院主加言,“她这人就是气性大,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长点疙瘩就是在排毒呢。”
我摸了摸脖子,“彩超没啥大事,要是真有事,也是拜郝晶所赐。谁让她这个毒舌妇曾经拿我举例着?”
我把郝晶给我们培训的事和他们添油加醋地一说,他们立刻同仇敌忾起来。
院主也假惺惺地和郝晶划开了三八线。他曾经在我这上的保险,但是我领了提成后辞职走人,而负责后期手续的就是郝晶。郝晶这头狡猾的小豺狼知道我是院主的租客,刚好也需要租房,就这么入驻了四合院。说起来,牵线搭桥的还是我喽,恐怕引狼入室的也是我吧?
“咦?最近怎么没看见郝晶?自打她搬过来我只看见过她两次,一次是搭柳元车,还有一次深更半夜出去的。”
“她们公司组织员工去云南旅游了,下周日晚上才能回来。”
“哦,是这样啊。”我和马姐对视一下,感觉不对劲,异口同声地问柳元:“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