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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隐编(4)

那郅太守等这范臬台交卸,就会同南昌府出了票子,传这范臬台的丈母华黎氏、小姨子小华氏即华紫芳、婢女玲儿、春喜,家人侍祥、曾才。他那原稿上还有大华氏,即华素芳,那南昌府说:“这是现任臬台的太太,如何可传得?”硬拿笔替他勾去。这郅太守把人证传齐在发审局堂上。先提春喜上去,问他:“小华氏天天同谁睡觉,在京城是怎样小产的?”春喜始而推不晓得,郅太守就叫“掌嘴”。那小脸上,每边打了四十个嘴掌。小丫头子如何经得起呢?只得供说,小华氏即华紫芳姑娘,是常常陪着范大人睡的,在京里小产也是有的。又提了那玲儿上去,玲儿也是不招,又击了八十嘴掌。玲儿晓得这是有关老爷功名的事,熬着疼,还是不认。郅太守看这玲儿已有十七八岁,长得也还韶秀,问起来是范太太陪嫁的丫头,恐怕是范大人收用过的,必须拿他来示威,用点严刑,这案情方可一鞫而服。就吩咐:“把他身上衣服剥去,抬架子过来!”这些差役,就抬过一个天平架子,把这玲儿穿的绸衫、小衫一齐脱下。郅太守叫把他胸口贴在架子上,两手耽在横木上,收紧皮圈。板上虽没有盘练子,也叫把裤管卷起跪着,腿上也没有用杠子踩,但吩咐拿那细竹篾子编的一个帚子,在背上打着,问着。这是伤皮不伤骨的。可怜这玲儿,也硬熬了一百多下。他虽是个丫头,平素范臬台夫妇都是轻怜重惜,连巴掌都没有挨过一下,怎么受得起这种苦劳?旁边又有个已经认供的春喜证着,看来不招也无益于事。只得把那范臬台在京的时候就怎么样调戏紫芳姑娘,这紫芳姑娘也就依从,“后来太太同外老太太也都晓得,并未追究。这两年也就彰明较著,陪着老爷睡。至于在京里小产,丫头没有跟进京,却不晓得。”

郅太守听他认了供,吩咐住了打,却不放他下架子。一面传小华氏即华紫芳上去。这华紫芳那里肯认,郅太守就吩咐稳婆上来验。稳婆把紫芳带下去,细细的验过,带了上来。晓得这位大人严明,只得据实报道:“验得小华氏即华紫芳,产门宽松,并非处女。”郅太守就拍案喝道:“你这不要脸的淫货,到了我手里,还敢狡赖!替我把玲儿放下来,把他的上身衣服剥了,照着样儿上架子!”登时那些差役一面去放玲儿,一面来剥华紫芳的衣裳。华紫芳一想,事已至此,犯奸总没有死罪,再要像玲儿这样吃苦,那可犯不着,只得连忙喊道:“小女子愿招,求大人不要上刑!”郅太守道:“他既然愿招,暂时放手。”差役就松手走开。这华紫芳浑身钮子已经被他们解开,胸乳已经半露,只得一面掩好胸襟,一面忍辱含羞的,将怎样在京里被这范臬台调戏成奸,怎样跟到湖南,怎样跟着回京,怎样在京小产,范臬台怎样替他出头争这家资的话,供了一番。

郅太守又传了华黎氏上来。看见女儿、丫头都已招承,也只得据实供认。那侍祥、曾才到了案,也把在京的时候,范大人怎么叫他们替华黎氏在宛平县递呈子,怎样向宛平县关说,一一供明。郅太守因他们两人尚不狡供,每人只打了二百板子。这么一起奉旨查办的案件,现任臬台的亲属,这郅太守只审了一堂,便审得清清楚楚,据实录了供招,呈与钦差。钦差说他真是能员,当即斟酌出奏。这些事,章池客信上叙得皆很详细。不过那萧氏馈银、御史还债两层,江西不晓得,没有提及。信内又说:“江西通省官商,皆说这位郅太尊真是一个铁面无私的强项令,上游很为器重。案结之后,就委他署这南昌府了。”

这天恰好是傅又新请,在袁宝仙家。请的是廖庸庵、王梦笙、管通甫、任天然、达怡轩、曹大错、毕韵花、袁子仁、沈叔谦、单凤城十一位。是因为廖庸庵新从宁波回来,替他接风,自然又是双台。王梦笙就写了一封信与贾端甫,连这章池客的来信,一齐带到席上,与大家看过,然后封寄。管通甫看了,说道:“范星圃的功名,照这样看起来,恐怕是保不住了。这么一个能干人,正在隆隆直上,为这‘色’字上送掉了,未免可惜。”王梦笙道:“他要不为争这点财,也还不致如此。”曹大错道:“这人若就此息肩,还算他的好收场。恐怕他还不死心,再想出头,将来还不知如何结局呢!”

席间,管通甫问道:“庸翁这次到宁波走了一趟,赎路的事到底如何?”傅又新道:“这事有点意思了。庸翁在宁波,同罗仲苞先生商量了几天。罗仲翁听见有兄弟在里头,也就欣然答应出来担任。这事他肯出来,那没有不成的,大约明后天就可到上海。”达怡轩道:“这人却有点道理,他出来,大约可以望成。”毕韵花道:“不是那位罗万象么,他的罪孽真也不少,你还要说他有道理?”达怡轩道:“他的事体,我却深知其详。他在杨树浦开了一个厚存纺织厂,同我们那位纱厂经理最要好的。他原籍听说是广东。”傅又新点头道:“不错。”达怡轩道:“你说这个人的罪孽多,却也不错。他的家资,真不可以数目计。亲戚本家靠着他养活的也多,却差不多有点姿色的女眷,他总要沾染沾染。他的一个堂外甥女儿、一个表侄女儿,那是天天替他烧烟,跟着他同坐一马车逛园子,只算明做了他的小老婆。有一位鄞县知县,交卸下来,亏空了八九千金的库款,弄到要参追,托人同他商量。他晓得这位知县的小姐长得体面,他说:‘如果肯叫这小姐亲来借,他就如数借给。’这位县官,因保全功名要紧,只好把这小姐送去。他留着住了三夜,却照数替这县官把交代了清。现在这位县官,已升了实缺知府。

“一位武官因为亏空军饷要正法,同他平素却也认得,晓得他的脾气,叫妻子带了女儿奉送,求他挪借。他看那武官的女儿长得并不好,因为念他情急,也就留下,照数借银子,救了那武官的性命。这武官,目下也还带着营头呢。“他这位续弦的太太也是一位乡绅小姐。他看中了,托人去说。那边说要做续弦太太,还要一份重重的聘金。他说那都可以,但须要先陪他睡一睡,让他尽一尽兴。那绅士家里因为要攀这重高亲,又贪图这份厚礼,好在是他的人,只好让他先过门来嫖了两夜,然后结亲。过门之后,名为太太,其实也与姨娘无异。什么时候要陪他干,就得陪他,丫头、姨娘在面前,也回避不了的。”

“他有一个内侄女儿,才十三岁,父母死得早。他看着好,叫这续弦太太带在身边,每天替他装烟倒茶,捶腿抹背。有一天,白日里他在套间同他这位太太演那葡萄架的故事,正当凤舄高悬、鸾簪斜堕,他忽然口渴,喊这内侄女倒茶。这内侄女倒了茶来,看见这样,羞得放下茶碗回头就跑。他却撇了这位太太,就把这内侄女儿抱了回来,可怜一朵嫩蕊娇花,竟被他生生攀折。他这内侄女儿悲啼娇喘,辗转难胜,他看了也十分怜惜,就叫人拿了一对赤金手镯、一头赤金首饰、两个钻石戒指、一对老山翠的耳环,送与他这内侄女儿。这内侄女儿见了这些东西,也不由得深深下拜,忍痛含羞的收了他这定情钗钿了。诸如此类,不一而足。他无论到了那个码头,看中了的妇女,不问你大家小户,就托人想法去说,总是饵以厚利。得了手,一回两回之后,他或是送一笔整钱,或是交一个折子按月支付。他以后光顾不光顾也说不定。

“有人劝他说:‘你这****太重,要收敛些才好。’他说:‘这算什么****!我生平的女色,都是花了银钱来的。他要我的财,我才取他的色。彼此说明白,两相情愿,就同做买卖一样,有什么孽?不像人家诡计花言,去骗诈来的。还有些得了人家的色,还要弄人家的财;得了人家的财,还要想人家的色,那才真是造孽呢!’他又说:‘财是男子的固有之物,色是女子的固有之物。男子若无财,那就算不得个男子。女子若非色,也就成不了个女子。男子若不肯拿那财去换那女子的色,女子若不肯拿色来换男子的财,那就如《孟子》所说的农有余粟,女有余布,岂不有窒碍不通之患呢?所以这男子以财易色、女子以色易财,是天地间的公理,没有什么奇怪的。’有人难他道:‘像上海堂子里的倌人,那自然是以色易财了。难道良家夫妇也好算是以色易财么?’他说:‘怎么不算?你看女人家,上自福晋夫人,下至贫婆村妇,那个不是把那身体让男人家玩诸衽席之上,恣情取乐?却穿衣吃饭,无一不仰给于这男子,这不是以色易财么?男子占了女人家的便宜,却得要辛辛苦苦的赚了钱来养活着他,无论到那里去,回来的时候总要带点东西敬献闺中,贫富贵贱都是一样的,这不是以财易色么?不独中国为然,就是泰西的人,要想娶妻,必先估量着赚的财产够不够供应这妻子挥霍,然后才敢议婚。那女子也无不安然坐享这男子的供养,似乎也还跳不出这以财易色、以色易财的圈子。’看他这种议论奇是不奇,却也没有地方可以辩驳他呢。”

曹大错道:“我看这人倒很有可取。他的这骄奢淫逸原不足训,但是他肯发这种奇论,并不说那种遮掩隐饰的话,就是个光明正大的人。他那造孽的地方,也就如日月之食,民皆见之。不像那些名公巨卿、大儒宿学,嘴里讲的是仁义道德,礼义廉耻,对着人装出那一种正容厉色、岸然道貌的样子,暗地下新台之丑,敝笱之羞,呼蹴不辞,豆羹不吝,真是无所不为!而且,这种人在那失意的时节,虽枕边爱宠,不妨举以让人;到了得意的时节,即指困故交,亦复视如陌路。当那人煊赫之时,舔痔吮痈,不羞妾妇之行;迨那人落魄之后,投井下石,顿忘故旧之欢。要同这位罗公比较起来,真不啻虎豹、狗彘之别!”任天然道:“大错,你要不骂人就不错了。”曹大错道:“你说我的错处在骂人,我说我的错处在不骂人。我骂的这些,全不是人!我要不骂这些不是人的人,去骂那些是人的人,那就不错了?”达怡轩道:“你倒越骂越甚,我们吃酒罢!”杨燕卿道:“曹大人骂得其实也还不错。我们虽不懂,但是觉得一个人做了什么就是什么,何必要那么口是心非的呢?譬如我们已经做了倌人,谁不是贪图两个钱,让人家追欢买笑的?若要拿腔做势,说什么清贞,充什么节义,那不是自欺欺人、徒惹人厌么?”管通甫道:“满床飞,你到底被曹大人追了几回欢,买了多少笑,也要跟他学着骂人?”杨燕卿要来打他,道:“老蔬菜,你专门拿我开心,我不收拾你一回,你不晓得厉害呢!”管通甫连连告饶。只听得外头警钟乱鸣,大家惊道:“那里火起?快去看看!”究竟这火在什么地方,等做书的派人到巡捕房,同那保险行打听打听再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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