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姐~~老姐~~~”稚嫩尖厉的嚎叫声撕破了礼部尚书沈府后花园上空的宁静,惊走一片刚避冬迁徙而来的飞鸟。
正假寐着美滋滋地进行日常YY的沈依依吓得猛一蜷身,条件反射便想往椅背后面躲。全府都知道只有一个人会叫沈依依老姐,也只有他敢叫,谁让他是沈依依的宝贝疙瘩、沈家宝贝四少爷沈忆书小正太呢?!自从两年前沈依依加入了十七岁老姑娘队伍后,便开始痛恨起了‘老’字,几乎是谁提跟谁急。不是不高兴她正值十七岁雨季的花样年华就被叫老姑娘,毕竟是这个古旧社会制度引导了人们的价值观。
虚岁制的青国女子十三岁及笄,即官府法定合法婚嫁年龄,不过除了赶着嫁女讨媳妇的,普遍是十四岁婚嫁,毕竟虚岁十三实际才十二岁,古代人均生活水平不高,营养跟不上发育都较晚,身体条件不成熟,一般婚后一两年才孕育,所以才有“两年出怀”之说,七出中的“三年无子”并不是对女子的宽容,恰恰相反,在人均两年出怀的基数下,再加上十月怀胎,也算得上苛刻了。往往家庭富庶或者女儿优秀的希望嫁个好人家会观望到十五岁,已成为社会身价的一种标志,当然也不乏自抬身价硬拖到十五岁才婚嫁地。二八年华便已算是大龄姑娘了,非特殊情况如遇到守孝国殇而延礼的是不会拖到十六才婚配的,即便延礼也都会订婚,除了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只有皇亲高官家极为优秀的女儿才敢十六出嫁,是一种家族荣耀。青国女子十七岁便相当于现代三十几岁的剩女,难嫁愁嫁,即使无子寡妇改嫁也不会超过双十年华。
沈依依自认为是个高尚大度的人,遇到别人不公正的评论即便恶意中伤,只要不伤及到个人的尊严,都让他去说!呃,不过是人都有几个痛角,一戳就炸毛!造谣诬蔑诽谤诋毁沈依依不介意是因为那些都是假的,毕竟假的真不了,但揭短这事儿沈依依可就没什么好涵养了,即便对方是无心地。是个女人都忍受不了别人说她老,更何况沈依依三辈子加起来也跨四奔五的人了,就脸红脖子粗一下没撩袖子动手也算是很有涵养了。
不是沈依依脓包,平地一声吼便被吓破胆。平时她的宝贝疙瘩都是甜甜地姐姐前姐姐后(要知道沈忆书小正太连他一个爹妈生的亲姐都叫的二姐,而独独叫她姐姐,这一点让沈依依很是受用),只有两种情况下才会叫她老姐:一是有重大事件发生,跟她分享,当然仅是沈忆书小朋友所认为的重大,不代表客观标准;二是被惹毛了,找她撑腰,当然也不排除是找她算账的可能,尽管目前为止还未曾东窗事发过。
又一声“老姐~~~”止住了已左腿迈地,右手反抓椅背边沿,离椅待躲的沈依依。一开始发生的太过突然,做了亏心事儿的沈依依以为东窗事发首先想到的就是躲,压根没想过别的可能。这一次听清了,这嘶吼虽然高亢尖厉但不含愤怒隐带点儿激动兴奋,非典型的属于有重大事件发生的情况。
沈依依仔细的回想早上湮灭证据嫁祸它人的过程,确认她头发丝都未遗留于案发现场,确信从大黄颈部剪下的狗毛能顽强地经受住春风的蹂腻坚强地挂在鸽笼门边,且从大厨房弄来几滴新鲜的鸽子血合理地四溅于鸽笼周围,确定成功把她不小心弄飞了宝贝疙瘩的宝贝小鹦鹉(小白鸽被她俩染成了五彩毛)栽赃给了一直对小鹦鹉口水涟涟的大黄。(大黄包泪委屈上诉:为啥是我?小黑不只流涎还又跳又叫又抓呐!某女理直气壮驳回:小黑毛太浅了,不好剪也挂不上!)
沈依依深吸了口气平复好心绪才收回手腿,转过身侧靠着贵妃椅背,右手习惯性的撩着颈边的发丝,一副悠然中带着点儿故作高深的样子。
看着身着簇新宝蓝锦衣手舞足蹈一脸亢奋向自己跑来的粉嫩童子,沈依依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孩子该不是来跟自己分享新衣服的喜悦吧?诶,不对,这衣服不是前几天柳姨(沈忆书的母亲)在花园里做的那件吗?沈忆书小朋友只会满府显摆他老爹逢年过节送的新衣和我平日穷极无聊给他缝的一些小物件,他娘做的衣服虽然更精致华美,不过太多太容易得到反倒不见他稀罕过。
“沈忆书,你给我慢点,你要是再把娘辛苦给你缝的衣服摔破了,看我不收拾你!”随之跟来的二妹沈忆灵满脸绯红无端指责着沈忆书。
咦?有故事?难道这次事件的主角是我家这位与右相千金一文一武并称京城双珠的第一才女二妹沈忆灵?!沈依依立时来了精神。
“嘞~~”沈忆书不怕事地扭身朝她二姐做了个鬼脸,快步飞扑到沈依依怀里,甜甜地叫道:“姐姐~”这一声甜得沈依依心花怒放,也把微提着的心悄悄放回了肚子,都喊姐姐了,应该还未东窗事发。
“姐姐,你刚刚是在干什么?那么奇怪的扒着椅子。”
看着沈忆书白瓷小肉脸上忽闪忽闪地大大的桃花眼,沈依依忍不住嘴角直抽抽,不想欺骗纯洁的小白兔,又不能老实说自己打算畏罪潜逃,尴尬再尴尬,实在不知怎么接口,只能干笑。沈忆书小朋友也第N+1次忘了之前的问题,跟着弯起了弯弯的月牙,笑得见牙不见眼。
读书万卷,墨水吃多了,早已由纯良小白花染成无良大黑花的沈忆灵抱手鄙视地眯眼盯着眼前笑得傻里吧唧的二人,第一万+一次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恨铁不成钢地瞥了眼自己的2白弟弟,不满某人再次就这么糊弄过关,凉凉地道:“准是又做了亏心事儿呗!”
沈忆书转头懵懂地看着他二姐。
沈依依抿唇向上翻了个白眼,腹诽:哼~~又嫉妒了不是?!想挑拨我俩姐弟的革命感情,又自不量力了不是?!沈依依挑眉不以为然地看了二妹一眼,伸手转过沈忆书的头,轻捏他肉嘟嘟的脸包子,漾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好奇地问:“小忆书还没有告诉姐姐,这么急找姐姐干什么呢?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啊!对啦!”沈忆书想起此次的目的,一拍手,从椅子上蹦起来,指着他二姐,眉飞色舞道,“娘亲让爹爹给二姐选夫婿!说二姐及笄三载了,在不出嫁就不好找好人家了。”
“哈!大事!果然是大事!”沈依依意味深长地看向沈忆灵,沈忆灵原本绯红的脸颊此时已变得通红,蔑视的神情已消失不见,受不了某人猥琐的眼神,沈忆灵别扭地“哼~~”了一声,把脸侧到一边,故作镇定的面容掩饰不了那一份独属女子的娇羞。
沈依依唯恐她二妹还不够尴尬,继续坏笑着问:“那柳姨有没有说哪家的公子俊?哪家的公子好啊?哪家的公子顶呱呱呀?”
“这个…好像没有呐,”沈忆书抓抓头,想了想,眼睛一亮,“哦,对了!娘亲说姐姐不嫁,二姐就不能嫁人,让爹爹很为难的样子。可为什么姐姐不嫁二姐就不能嫁呢?”沈忆书困惑地歪着脑袋看着沈依依。
我勒个去!惹火烧身也不是这么个烧法呀!一直很有涵养的沈依依现在极想骂街。千算万算居然忘了这万恶社会的那个狗屁嫡长婚嫁制度:嫡长最先,年长优先,同岁以嫡为先,男女各自为度。即婚嫁是有先后尊卑的,长幼嫡庶有序,非特殊情况,如长兄姐入宫、参战、下落不明等等以外,是不能越级嫁取的,不守礼婚书加盖不了文定,也就是说婚礼是不被官府承认的是不合法的。当然对于皇亲国戚、高官富人是不存在盖不了章的情况,但却会被世俗舆论唾弃,对于两家来说是一件很失礼很没面子的事,过错方会永远直不起腰。
虽然这个二妹有时可恶了点、别扭了点、装乖了点,但好歹才华横溢也长的水灵灵的极为灵动养眼。不看僧面看佛面,再不济人家也绞尽脑汁揪断了数把青丝帮我写了十来年的课后小诗从未穿帮,最不济人家也给我弹了十来年的小琴大大丰富了我那略微苍白的生活,即便都是愿赌服输被迫而为地,但终归装点了我的生活不是?!
自己人只能由自己欺负!
世人眼中灵动美丽、德才兼备、完美高贵的二妹,应该有一个美满无暇的婚姻才符合人们对美好事物的憧憬。于公于私,极为护短的沈依依都是不愿二妹在外面受任何委屈的,更忍受不了因自己而在婆家永远低人一筹,她应该像孔雀一样永远的骄傲自信下去。
虽然不想二妹受委屈,但是沈依依亦同样不想勉强自己,好不容易捞着老沈承诺养咋一辈子,自是不愿再跳进盲婚哑嫁的凄苦行列。“牺牲自己成全他人”自认为情操高洁的沈依依自知这辈子是不可能达到如此圣洁的境界的,对于在乎的人与事,她可以做一些调整或者让步,但自我牺牲是不可能的,至少目前为止如此。
人都是贪婪的,总想鱼和熊掌兼得,沈依依更是其中翘楚。想不出圆满解决方法的沈依依,幽怨地盯着沈忆灵,无声地控诉:“尔奈何生而为女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