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涝之灾难以根治,只能尽量减少其灾害。我认为,要减少旱涝灾害,无非几条。第一,堵不如疏,预防涝情不能一堵了之,堵之不住反会爆发涝情,通则顺,亦利于防旱;第二,建立粮库,闲时不轻易动用,一旦发生灾情,粮库便能应对一时之急,在朝廷赈灾大军赶到前,将灾情带来的灾害降到最低;第三,建立民防组织……”
“民防组织?这个恐怕不太……”郑馨儿打断柳柳的侃侃而谈。
柳柳说道:“姐姐别急,听我说完。这个民防组织,准确来说应该叫做抗灾自救队。也就是说,当发生灾情时,这个抗灾自救队可以自发先采取一些抗灾措施,筑坝、修渠、修塘蓄水等等,以应对天灾,减免灾情。许多灾情就是由于朝廷介入太晚,原本不致为祸害的小灾小难最后演变为天大的灾祸。有抗灾自救队就可以从一定程度上防范于未然。这个抗灾自救队是以当地的百姓为主,由官府派人负责管理。农闲时就参加一些防灾抗涝的修建工作,灾时更可走上抗灾第一线。而对于参加抗灾自救队的百姓,朝廷可以减免其徭役赋税,以增加百姓参见的意愿。”
见郑馨儿若有所思,却也不再出声反对,柳柳继续说道:“另外除了建立粮库之外,还要建立一个小型的药库,储备预防和治疗旱涝灾情时易发灾病的草药。且由于各地方医师医治水平良莠不齐,所以应对多灾地区的医师进行灾病知识的讲解,这样可以有效防治疾病,有效控制疫情的扩散。如果能够做到以上这几件事情,便能从很大程度上减轻旱涝之灾带来的灾害。当然,任何事都有一体两面,柳柳说的这些法子同样也是。”
“疏通河道,建造河道,需要大量人力物力。这之中若管制不妥善,同样会造成民不聊生。建立粮库,则易成为豢养贪官污吏的温池,如若遇到贪官污吏在灾情发生时不能及时开仓赈粮,反而更易引起民变。至于民防组织则是一柄双刃剑,用好则是抗灾的利刃,用坏便是毁国的巨斧。只有这最后一条的普及灾病知识,我暂时还想不到不利的那一面。”郑馨儿低头思索一番后说道。
“姐姐说得没错,的确如此。但柳柳认为,不能因为成事有其可能导向的不利一面,就放弃做这些事情,否则未免有些因噎废食。就像姐姐知道这世间男子鲜有能配上姐姐的,但还是不能不去寻找,否则便只能碧玉蒙尘了。”柳柳道。
“柳柳,你是不是思春了?怎么正经事说着说着又转到男子身上来了?”郑馨儿笑骂道。
“不是柳柳不正经,这些国家大事,我们想太多也是无用,这些建议即使能够上达,也不见得执政者能够赞同;即使赞同,没有适合的人去执行也是无用。既然此时无用,便待得有用之时再说,这便是堵不如疏。当然如果姐姐觉得现在事有可为,也可告知左相爷爷。而我这个无用的人,却在姐姐身上闻到一丝春天的味道,左思右想不得其中奥妙,是为思春也。姐姐,你就告诉柳柳,你思的究竟是哪般的春啊!”说罢,柳柳突然扑向郑馨儿,不停咯吱郑馨儿的腋下,那是她最敏感的部位。“哈哈!终于让我偷袭到了,姐姐,你倒是说还是说还是说呢?”
“啊……柳柳你快下来,水玉……啊呵呵……快来帮忙!”郑馨儿娇喘不断,水玉和月珠却是束手一旁两不相帮,还有些偷笑,看来她们也急着想知道大小姐到底思的是哪般春。“啊……柳柳饶了我吧……!求求你了……”
夜已深,馨园里仍是烛光摇曳,欢声笑语……
……
大倫皇宫。宁和宫。
金灿灿的烛台上火光摇曳,烛火照耀在硕大的铜镜之上,辉映着整座宁和宫,耀得辉煌而庄重。
“国舅,这次朝廷委派的三江两岸的赈灾大员是谁?”一丈金纱帘后,问话的女声朗朗飘出,声音中不乏高贵。
“回太后,原定是工部侍郎鲁勤,不想鲁勤抱恙在身,无法下床。现在委任的是户部侍郎恒成原,由工部主事巫月寒协理。”回话的男子五十开外,面容削瘦,鹰眉剑目,一身锦衣华服,自有一股狠厉的味道。
“赈灾之事一向都是工部主事,怎么让户部主了事,皇儿太过胡来了,那郑赟管的闲事也忒多了。哼!那鲁勤若是病得下不了床,那便让他告老还乡,慢慢养病去吧。工部郎中现任是谁?”金纱帘后的女声冷哼一声,宁和宫骤时更加肃静。
“现任的工部郎中是左开元,精明实干,为人也很识时务,可以胜任工部侍郎。只可惜年资尚短,不能服众,否则便让巫善那不识好歹的老匹夫也一并告老还乡。”鹰眉男子鹰眉一挑,说到“巫善”这个名字时咬牙切齿,恨不能撕咬粉碎。
金纱帘后的女声冷哼了两声,说道:“巫善那老匹夫,老老朽矣不足为患,哀家根本不放在眼里,有的是机会铲除他,放养着又有何妨。倒是那兵部的路展鹏与那巫善愈发走得近了,你还要多加注意。还有那宇文诺,国舅还是要想法拉拢过来。只有掌握吏部,才能拉拢各方英才,为我效力。”
“太后所言极是,微臣一定竭尽所能。”鹰眉男子躬身应道。
“国舅先回去吧。哀家有些累了,着你的事情还要抓紧着办。殷家与贺家荣辱与共,只要保住皇后与右相之位,你我两家自然皇恩不滞,永享富贵与尊荣。”一只玉手从金纱帘中探出,轻挥了两下示意鹰眉男子退下。
鹰眉男子躬身抱拳道:“是,微臣谨遵懿旨。”说罢,便退出了宁和宫。
宁和宫里一片寂静,细针落地亦可闻见。“今夜寒风骤起,更深露重,静妃自顾不周,偶感风寒,腹绞如割,腹泻不止,龙胎不幸夭折。”那高贵女声在宫中悠悠回荡,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午夜梦回呓语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