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退回临城,先是安抚了朱怀勇,在众将领面前表扬了他一番。又赐了些金银给他,表彰他英勇杀敌没有贻误战机。随后便让他去养伤,又安排其它将领整顿退回来的士兵。
看着出去的朱怀勇和众将,楚风心里很清楚,这么大张旗鼓的一赏,朱怀勇将今日之事一宣扬,就算其它认识玉容的将领日后在战场上见了玉容也不会心存疑虑,不知该如何应对。既使自己对玉容放心不下,也不能拿南丰的江山社稷做赌注。况且楚风相信以玉容的身手还不至于死在这些个将领的刀下。只要知道她的下落,迟早都会让她回到自己身边。
失了先机的楚风没有过多的去想玉容究竟这一年发生了什么,去了哪里。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北丰军,临城不占地利,没有太多的依障,硬拼只能是损敌一千自伤八百,何况南丰军的整体战斗力还比不过北丰,只能智取。
习惯一个人独思对策的楚风没有找其它将领商量后面的战略布署,而是在营帐中拿出地图细细观摹,一边在纸上画着什么。夜间楚风的营帐依旧灯火通明,孤独萧瑟的身影映在了屏风之上。
回城的赵玄很想帮玉容看看她有没有伤到哪里,玉容总是淡淡的拒绝,说自己无碍。既使伤了又如何,再多的伤也比不过心里的痛。玉容不能寻死,那样对不起温如玉,可若是战死了,见到温如玉他总不会怪责自己吧,刀枪无眼,自己也不是故意的。若真是在报仇之前便战死沙场,那是自己的命,也是楚风命好。
赵玄只能出了营帐,安排人打来热水让玉容清理一番,留下伤药便出去安排战场上的善后事宜,战死的男儿从不会让他们曝尸荒野,就算不能送归故里,也必要好好安葬。
城中粮草充沛,当日攻的南丰措手不及,来不及带着粮草一起撤离,让赵玄省了不少心思。见军中井然有序,赵玄下令紧守城门休整几日再攻临城。
换上便装带着同做男子装扮的玉容走在街上,看着依旧照常忙碌,并未受城外那一战影响的百姓,赵玄轻轻说道“阿容,当初我曾说若是打下固城便娶上一门亲,你可记得?”
玉容稍稍怔了怔轻轻点头,好像他是说过这句话,当时自己还笑话他来着。赵玄回转身看着玉容“那你可知我想娶的是哪家女子?”
“必是门当户对大家闺秀”玉容极是平静的答着。
“那你可知当日我被楚风捉走时许过愿?”
玉容摇头,那时自己回了北丰军营搬救兵,他许的什么愿自是不知的。
“我若向你求亲,你可应我?”赵玄脸色微红目光灼灼直视着玉容。想紧紧抓住她,不想去猜她心里到底想着什么,只要她在身边,总有一天她会对自己敞开心扉。
“赵玄,战事正紧,不是谈儿女私情的时候”玉容避开了赵玄的视线往前走去。真巧,来的地方居然是柳巷。
柳叶已是郁郁满枝,长长的枝条被风吹起不时拂过人的身侧,似是挽留,又似是女子无限柔情的抚弄。玉容顺着柳巷走了进去,从不曾真正进过这里,不知阿玉有没有在这条街上留下过足迹。
玉容没有直接拒绝,赵玄神色多了丝兴奋,眼里冒着璀璨的光芒。
“是不是战事一了,你便会应我?”赵玄虽是不拘小节,毕竟是未经男女之事的单纯男子,说出来顺口,脸上却还是有着羞涩,也有着期盼。
“等打赢了再说吧。”等打赢的时候,报了仇,如果自己还活着,就回到那个山村陪在温如玉的坟边,再也不出来。世间女子万千,时间一久赵玄自会有如花美眷,到时不必回答也能相处自如。此时拒绝的太过干脆对大家都不利,不可否认玉容不直言相拒有着自己的私心。
“好”赵玄如同得了玉容的保证般,心里充满了喜悦,恨不得立时三刻攻下南丰早日与玉容成亲。
十日后,赵玄亲率大军直逼临城,一场恶战赵玄不怎么费力就拿下了临城,南丰军几乎是在城门被攻破那一刻,未做抵抗便如潮水般由另一边退出了临城,赵玄还来不及高兴,就有留守下来的南丰文职官员战战兢兢的前来参见,说是城中米粮一空,商贾富户尽皆撤离,只留下无米下锅的百姓,还请将军示下。
赵玄闻言甚是惊讶,对此消息很是不信,派了几批兵士前去打探,回报的结果与那守城文官所说丝毫不差。看着赵玄怒不可遏的表情,那守城文官叫苦不已。那候爷甚是心狠,带着商贾富户尽皆走了,让自己留在城中按他说的做。不听候爷的话是死,听了候爷的话也未必能活。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只能听凭天意了。那文官一脸无奈只能摆出一幅视死如归的表情。
玉容闻此消息也颇为吃惊,楚风向来注重民间声望,没理由连百姓的米粮也尽皆带走,如此一来岂不是将他辛苦建立的民间声望毁于一旦。面对玉容的疑问,那文官老老实实的将事情说了出来,说候爷许诺以高于市价一倍的价钱将百姓家中的米粮尽皆收购,百姓不知商贾已撤,多数贪心多那点银子便将米粮尽数拿来换了。再听那官员说候爷只付了一部分现银,另一部分却是官府出的欠条时,玉容看了赵玄一眼,低头不语。楚风这一招釜底抽薪对只顾攻城掠地的残暴之师来说起不了任何作用,对标榜南北丰百姓一视同仁,广施仁政的北丰来说却是个大难题。
若是管了百姓,军中粮草便会跟不上,若是不管,便违了北丰的仁义之名,在南丰的民间声望便会降低,日后若是想招降百姓就会不易。而且百姓拿着南丰的欠条,心里自是希望南丰主政,以便能换成真金白银,除非北丰全盘接手或是让南丰彻底消亡。
赵玄虽气怒也不能不理百姓死活,好在固城有南丰军遗留下来的粮草,分给临城百姓倒也不影响军需。只是眼下并非丰收季节,若是没有商贾供应米粮,迟早有断炊之虞。
赵玄急写了书信派兵火速前往北丰京师求援,将事情细细说了,请太子定夺。太子虽未正式登基却早已监国,北丰皇帝极是潇洒的与自己唯一的皇后天天钓鱼种花,日子过的无比逍遥。只有太子抱怨忙不过来时才会装模做样的临临朝,处理处理政事,让太子缓口气。自小受北丰皇帝教导又久经政事的太子处理国事早已是得心应手,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求援的信还没送出去两天,倒是收到了太子关于打下固城的回函,打开一看,里面极是轻松诙谐的语气写着“固城便当做半个国库的利钱,你可得看好了”
摇头笑了几声,顺手将信笺放进了公文里。固城做为打开南丰的屏障自是不能有失,否则便等于前功尽弃。太子也必是清楚这一点,才会出言提醒。
赵玄召集众将,将城中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问众将有何想法,后面该如何应对。
玉容立在一旁不发一言,从前跟在楚风身后时,他从不会问手下将士如何想,只会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独自思考一番后下达指令,依他命令行事。虽然他谋略过人,安排之事十之八九都十分有先见之明,却未免有些专断独行,让手下的人没有发挥的空间。
将领多是直爽的性子,当着赵玄的面毫不顾忌的骂了楚风卑鄙小人一通,然后才各自纷纷将自己的建议说了出来,虽然建议不一定有用或是采纳,却让军中将领更加团结一心同仇敌恺。受各位将领的情绪影响,整个军营的士兵也都个个摩拳擦掌,一幅要拿下楚风痛打一顿出气的模样。
待得其它将领退出营帐,赵玄才单独问玉容怎么看这件事。玉容平静道“若只是临城百姓失了粮倒也无妨,若是后面的几个城镇尽皆如此却是难办。”
“你估计他还会怎么做?”赵玄问道
玉容摇摇头,此时的情形瞬息万变,实在不好说。而且楚风向来都是独自想好对策直接命令手下人照办,想打探也是不易。自己虽知他行事风格,却没办法预料他的具体做法。
“既是如此,便一鼓作气攻下去再说。”赵玄狠狠一拳捶在桌上坚定的说着。
北丰军卯足了劲想将南丰军痛扁一顿,奈何攻下一个城池时,南丰军依旧没怎么抵抗便撤了,北丰军狠狠出招却如打在了棉花上,让人失望没了动力。南丰军此时的情形正相反,不战而退连过招的机会都没有,就算平日操练不如北丰,毕竟都是血性男儿,怎么也不肯未打就认输。每退一次,心里就憋了一股气,恨不能与北丰军在战场上一决生死,也好过老这么窝窝囊囊的老往后退,还带走了百姓的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