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带领人马没有阻碍的攻入第三座小城时,北丰军气势已是十分懈怠了。太轻易得到的东西没有挑战性,总是让人生出懒散之心。固城缴获的粮草早已不够分派百姓,军粮此时已是后继乏力,太子那边还没有消息过来,赵玄有些头疼不已。打仗不是什么难事,关系到民生对赵玄而言就是天大的难题。
面对群情激愤开始长跪着请求迎战的众将,楚风不动声色的笑了。每次战场相遇要么势均力敌,要么南丰这边损失惨重,士气已是严重低迷。现在激起众军的好胜之心,要的便是一鼓作气对北丰军狠狠还手一击,重振士气再震军威。
北丰此时已是骄兵,如今只是还击的开始,这一仗楚风有着必胜的把握。
玉容跟在赵玄身后,看着眼前这座矮小城池如同前三座城池般疏于防守忍不住皱了皱眉,实在不信楚风会如此轻易的就弃了城撤离。北丰军其它将士都没将这座小小的城池放在眼里。
待大军一拥而上想将这座城池收入馕中时,混不知城里正有一场计划已久的陷阱正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赵玄待先锋部队入城后才带着大军进入城门,人马入城三分之一时听得身后传来喧哗之声,声音越来越大伴随着声声惨叫,赵玄与玉容对视一眼同时一惊,心里不约而同闪过一个念头,楚风开始还击了。
正当赵玄想着是不是调头出城看清后面的情形时,前面也传来一片喊杀之声,自民宅街巷中四处奔湧而出,领头的将领之一正是朱怀勇。一身铁甲带着身后无数气势高昴的南丰军冲了过来。
北丰军没有防备,面对此情此景一时乱了方寸,慌忙拿起武器抵抗却比不过早有准备的南丰军来的迅猛,赵玄一边命令着众将士往城外撤,一边抵挡着大部分攻过来的刀枪,尽量减少自己兵卒的损失。玉容与赵玄一道边战边退,连同大军如流水般朝身后城门退去。
楚风不知何时带着一队人马登上城墙,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奋力拼杀的双方士兵。城外正面的将领见楚风立在城墙之上,立马高声喊道“弓箭手准备”。他身后一直立定不动看着战场厮杀的那群弓箭手迅速排成两排,前蹲后高的拉好弓箭瞄准战场上的北丰士兵,而南丰士兵听到那一声喊的都尽量左右两边撤离战圈,撤不及的便不再做活的打算。
城墙之上早在城下弓箭待发时也都备好了弓箭严阵以待,泛着寒光的箭头直指城下的人马。
看着混战中赵玄时时护着玉容奋力往外冲杀的身影,楚风转过身背对城外的厮杀,带着森森寒意吐出一个字“射”
城楼之上得到命令的将领极是兴奋的大声重复着楚风的命令,那箭便如蝗虫般朝城下飞驰而去,城外蓄势待发的弓箭手同时发箭,战圈中一片惨呼。
赵玄眼看身边的士兵倒下一片,心急如焚,每攻下一座城池都要留下一部分的兵力守城,前几次攻城太轻易,此次攻这座小城总共带兵也不过五万之众,而楚风围过来的人马显见是自己的一倍,想必是早有预谋,欲置自己于死地。
赵玄喊了声“阿容,跟在我身后,我们冲出去”
飞来的箭矢被护着赵玄的几个侍卫挡了大半,玉容闻言一边挡着身后飞来的箭一边快速转身背靠背坐在赵玄身后。由赵玄带着自己朝那堆弓箭手冲了过去。两边都是刀枪林立的南丰军,只要冲破了箭阵,便有一线生机。
幸存的北丰军有样学样皆都两人或三人一组守望相护紧紧跟在赵玄的身后往外冲。
楚风身形笔直闭目听着耳畔不停传来的厮杀,手握成拳背在身后不敢去看城下的动静,他怕看到自己不愿看到的那一幕。
直到耳边传来朱怀勇的声音“候爷,赵玄逃了”
朱怀勇在领兵将赵玄逼出城外后便带人闭紧了城门上城头观战,城外早有安排好的人马等着,用不着他再去掺合一脚。
楚风缓缓睁眼转身,看着远去的身影,极浅的笑了。自己也是舍不得杀她的,只是大局为重不能不如此,她一向通透,当是能明白自己的立场处境。
“萧寒那边大概也已经对上了,整顿兵马追上去。”楚风冷静的下着命令。没有人可以看透楚风此时的心思,连朱怀勇都觉得候爷对玉容或许早已不放在心上了,否则不会命令乱箭齐发。
赵玄带都着剩下的人退回第三座城时,远远便见城上城下厮杀成一片,甚至有身着北丰兵士服饰的士兵互相残杀。来不及多想,赵玄带着玉容和剩下的兵马进冲入城,找到一名正在奋战的守城将领问究竟怎么回事?为何留了这么多兵马在城内还会被攻进城。
在守城将领半是自责悔恨半是悲怆的说着“将军,城下一队身着北丰军服的残兵前来叫门,说是中了埋伏,将军身陷囹圄,请求派兵营救骗我们开了城门。”七尺高的汉子说起那一幕禁不住眼眶通红,泣不成声。
北丰男儿个个善战,没死在最难攻的固城之下,却死在没有防备的小小计谋之中,怎不叫人汗颜,怎么不叫人悲怆。
“剩下的兵马呢?”赵玄看着人数明显不对的北丰士兵问着。
“被引出城,李安将军带都着剩下的人马去迎救你了”那将领居然哭了。
赵玄吼道“男儿处世当顶天立地,输赢又何妨。哭有何益?立既清点人马,弃城退回下个城池。”
那将领止了泪应了一声,忙去安排。赵玄看着城墙上倒着的无数尸体,忍不住大吼一声“楚风”。尾音在风中回荡,映着城上的残垣断桓遍布的尸首只余满目的苍凉
楚风并未将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对付被引出城的那队兵马,他的目的只是将他们引出分散北丰的兵力夺回城池,另一边却是带了剩下的全部兵马昼夜不停急行军绕过第二座城池直至临城脚下。从京城抽调的五万守将三日后便能到达,局时内外夹攻,赵玄不论能不能全身而退,都要留下一半的兵力死在自己手上,这一仗足以报固城被夺之仇。
事出突然,赵玄一面要想办法与李安汇合,另一面却是怕楚风尚有后着。玉容对当前的情形也颇为不安,看着急着去寻李安的赵玄说道“楚风一向心思深沉,要么我去找李安,你先带人回城”赵玄略一思索干脆道“你先回城,李安那边我去。”不等玉容再说些什么,带着守城剩下的人马往李安出城的方向寻去了。
玉容望着赵玄远去的背影。调转马头带着另一队人马急往相反的方向奔去。
玉容回城后汇合守城的将领韩生安置好带回来的残兵,便焦急的等着赵玄回来。不敢再分散兵力派人出去寻,除了等别无他法。
另一边楚风带着大队人马直奔临城,在夜色如墨时兵临城下。带着弓箭手直射城上火把映照下的守卫,同时命令朱怀勇带着人马快速攻城。
临城留置的北丰军正处于睡梦之中,丝毫想不到正被赵玄带兵去攻打的楚风竟然会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临城,当军中吹响集结的号角,城门已是岌岌可危。城中百姓被一浪高过一浪的喊杀声惊醒,惊惧的缩在床角不敢动弹,也有胆子壮的慌忙收拾好欠条和金银细软躲进地窖或是家中可隐藏的地方。
临城本就不似固城易守难攻,现下楚风亲率人马前来攻城,仓惶应战的北丰军自是手忙脚乱。守城将领只能一边带兵抵抗一边挑了近两百人分两队前去报信,一队前往固城请求援兵,那里留有一半的兵力又离临城最近,另一队则是往相反的地方去直接报信给赵玄。
第二日赵玄带着李安平安归来,已是人困马乏。赵玄找到被困在林子里的李安时,天色已暗。两队人马险些误打了起来,还是赵玄听出了李安的声音,喊了一嗓子才让李安听了出来免了一场自相残杀之祸。
李安说南丰军在林子周边设了许多埋伏,一踏出林子便有乱箭飞射,死了好些士兵,当下也不敢乱闯。赵玄只能同会合后的人马将就着在林子里过了一夜,天色微亮才小心的出了林子一路赶回来,而那些埋伏在暗处的箭羽一夜之间似乎也都消失不见。
看着人困马乏带回来的将士,赵玄了无睡意,站在营帐前良久不语。玉容无声的走到他身后,陪他静静立着。任谁在气焰正高时被兜头浇下一瓢凉水都会一时萎靡,何况此次已不止是一瓢凉水那么简单,一向视兵卒如兄弟的赵玄心下必是十分难受和自责。
带回来的将士还不等休整好,守城的韩生急急的奔了过来。说城外有一队士兵称临城被攻,守城将领派了他们出来前来报信,听闻赵玄将军就在此城中,要求面见赵玄禀报军情。
听玉容说起过前一个城池被骗开城的事,韩生见前来报询的士兵里没有认识的面孔,无论说什么也不肯开城门让他们进来。城下的那些个报信的士兵又气又急已是哭骂一片。韩生又怕他们说的是实情贻误了军机只能前来请赵玄示下。
玉容跟在赵玄身后急急上了城门,看着城下十来个战甲满是血污的士兵哭骂不休,语气中满是怨愤和不甘。其中一个士兵见了赵玄立在城墙之上,满是激动的喊了声赵将军,便急忙请求赵玄前去救援临城,再迟怕是保不住了。
赵玄远处望了望,此城的山林离城甚远,周边也没有可隐藏兵马的地方,遂让韩生开城门让人进来细细盘问。
那队士兵进的城来,先是拜见了赵玄,有几个沉不住气的,见了赵玄还不等说话便如见了亲人般泣不成声。
赵玄只能留下先前那个让自己前去支援的人问话,余下的人让韩生带下去好好安置询问一番。
满是血污的男子极是沉着的跪在赵玄身前说着临城被攻的情形。城门被攻破后他们趁乱杀了出来,前来寻赵玄的一百人只活了这么十多个,其它的或是受了重伤不便再走被留在原地,或是阵亡。
刚强汉子说起那些惨状,两眼发红。跪在地上的他身形狼狈,神情却极是坚定语气铿锵的请求赵玄领兵杀回去,他愿为马上先锋冲在最前面。
赵玄看着这个肩上还淌着血,嘴唇干枯神情却极是镇定自若的士兵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军中是何职位?”
“刘虎,任骑射营第三十二队的队长。”那汉子恭敬的答着。
玉容闻言头微微侧了侧,觉得这个名字很是耳熟,一时却有些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