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位朋友送到方庄后,一下二环路,那辆“本田”就不停地在我的车子后面鸣笛。正值上下班高峰,二环路上的车流像一条患了病的长蛇,蔫头耷脑地住前蹭,除非插上翅膀,车速能提得起来吗?
新上路的司机最怕后面的车摁喇叭。因为喇叭一响,心就发慌,不是掉了挡,就是熄了火儿,如果正巧是在十字路口,八成会被交通警以堵塞交通为由罚上一张单子。虽说我独自驾车已经两三年了,技术自觉娴熟,但因为初上路时有过几次类似经历,所以至今仍对后面的司机乱摁喇叭颇为不屑,并形成了一种逆反心理,你越摁喇叭,我越不让开!
现在,我和后面的“本田”就较上了劲儿!
本来,最初他一个劲儿摁喇叭的时候,车流尚不这么密集,完全可以超车往前赶,可是他不超!眼下,他想超车了,对不起。晚了!通过驾驶室里的后视镜,我密切注视着后面的“本田”,他往右打轮,我也顺手往右边打一把轮;他朝左边走,我就把方向盘向左一拨,直急得他像一个喝醉了酒的老汉,晃晃悠悠摇摆不定。
我有些解气,同时也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记得刚上路不久,曾遇到过一件事,一辆切诺基突然超车停在我的前边,司机下车后不由分说,拉开我的车门就要动武,原因是我车速慢了,压了他的车。若不是被人劝开,险些演出了一场“全武行”。不过,再往前走不远,就上三环路了,那里路宽车疏,我们就可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
正想着,“本田”趁我精力一不集中,突然右打一把轮,插了一个空当儿,一下子超在了我的前面。怪我分神。
这“本田”被我压了一路,肯定憋了一肚子气,决不会善罢甘休。果然,他“嘎”一声刹住车。车门开处,乖乖!下来一位块头儿足可以与鲁智深媲美的壮汉,他留一头板寸,穿一件白色的T恤衫,因为肌肉十分发达,白T恤紧紧地绷在身上。他随手带上车门,摇摇晃晃向我走来,仿佛半截铁塔在缓缓向我移动。
我有些胆怯。索性儿心一横,静观事态发展。
壮汉来到我车前,用蒲扇一样的大手拍拍车顶,示意我摇下车窗。我只好照办,然后探出头问:“干什么?有事吗?”
壮汉脸上似乎并无凶狠之气,他用有些埋怨的语气说:“一上二环,我就摁喇叭,你听没听见?”
我没好气地回答:“你摁了一路喇叭了,烦不烦呀?”
壮汉瞪我一眼,眼神流露出明显的责怪:“你这左车门没关上。幸亏堵车开不起来,要真跑起来,车门一打开,出了事,你哭都来不及了!”说着,他转身往回走时,又“找补”了一句:“新手儿吧?”
我回头,见左后车门虚开着,准是刚才那位朋友下车时,没有关严车门,若不是壮汉执意提醒……我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我惭愧不已,可是当我关严车门准备谢谢壮汉时,“本田”已经重新启动了。我一踩油门,追上“本田”,满怀感激地摁响了喇叭鸣谢:笛,笛笛—
“本田”领悟了我的意思,也回敬了三声笛响:笛,笛,笛—似乎是说:甭客气。
残阳如血,喇叭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