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若源失落的青春里,幸好还有阿祁和昕彦这两个可爱的朋友相伴,仍给她的年华带来了她不少欢乐和阳光。
好长时间没见到昕彦,被阿祁一提起,她还真有点想他了。谁知刚想到他,他就神奇的现身了。
“我跟你是心有灵犀了么,才刚想你来着,你就出现了。”若源看到他不无惊喜地说。
“是吗,你想我吗?”昕彦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兴奋道。
“是啊。”
“可是,你想我也不会去找我。如果我不来看你,你永远都不会去找我。”
“拜托,少爷,我怎么去找你啊?去你家吗?你那个额娘还不用火炮把我轰出来。”
“没那么夸张,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昕彦笑了笑,随即又颇感无奈:“不过她对你印象不好倒是真的。你不能去找我,我也不能没事老往你们府里跑。这次又是借着看小外甥的名义来见你一面,但同样的名义不能一用再用。”他想了想,就说:“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想找我的时候就找我。你现在要不要跟我去一个地方?”
“出去吗?”
“对,去街上。”
“太好了,我在这座府邸里待得都快闷死了,正想出去透透气。”若源高兴地答应了。
“可是,昊承会答应你出门吗?”
“他现在可不会管我,对我最好是眼不见为净。”
昕彦一听这话,只道是她又在跟昊承闹别扭了:“你好像情绪又不对劲。这回不要骑马了,我们就出去走一走散散心。我可是见识过你骑马的危险,你要是再坠一次马有点什么跌打损伤的,我惊吓得起估计他也惊吓不起。”
“好,听你的,走一走就走一走。不过,我得再去叫个人。”
既然要出去闲逛,若源当然不会忘记叫上阿祁一起。她在院子里找到正在和两个家丁一起粉刷走廊柱子的阿祁,远远地朝他招了招手。
一个家丁先看见了她,就低声对阿祁打哈哈:“哎,格格找你来了。我说你小子行啊,用的什么方法把人家格格抓得牢牢的。将来得了什么好处,可别忘了哥哥我啊。”
那家丁也是有口无心随便说的玩笑话,但阿祁听了心里总归不舒服。以前他还年幼,和若源走得近些也没有什么闲话落在他头上,就算有他也根本不会在意。可现在他们毕竟长大了,连他的父母也经常告诫他要和她保持主仆之分和男女之别。一次两次,他还可以不把那些话放在心上,但是听多了,心里也就有点烦恼了。
“喂,想什么呢?”若源拍了一下他肩膀,才让他从思绪里回过神来。
“没、没有啦。”
“我真该把你调到我身边来。这样你以后就不用做那些杂活了,专门负责陪我玩、陪我说话就行。”
“我阿玛不会同意的。王爷也不会同意。”阿祁黯然地说。
“为什么?”
“大人的心思嘛,你也懂的,就那回事。”
“我不懂,哪回事啊?”若源很不解。
“我也不懂啦,说不清楚,”阿祁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人家小姐身边跟着的都是丫鬟,你身边成天跟个小厮,这合适吗?你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不怕啊。我又没把你当男的看。”
“啊?”
“没别的意思啦,”若源笑嘻嘻地说,“我看你长得也挺秀气的,要不你扮个女装当丫鬟吧,或者去净身也行啊。那咱俩就不用避嫌了是不是?”
阿祁的脸色一僵。
“开个玩笑,别这么严肃。我再说一遍,你不是什么小厮什么仆从,是我最最重要的朋友。”
有她这句话,阿祁就觉得人生圆满了,什么身份地位、规矩礼仪都让它们去天上飞吧。谁知才圆满了一会儿,不圆满就进入了他的眼里。看到昕彦站在若源房间的门外,他才知道原来若源说要出去走走并不是和他一起,还有他。
阿祁的心里又不能平衡了。若源如果和昕彦走在一块,那么他分明就成了一个小跟班。不是在每个王公贵族的面前,他都能忘记自己只是个家仆的身份,抛开那层心理障碍,肆无忌惮地把自己当做一个与他们平等的人。只有若源,只有她可以让他拥有一个不受等级观念压抑的人格。但是如果她的身边出现了另一个重要的朋友,有着显赫的家世,和她的身份地位相当,那么他就会清楚地意识到他和她之间存在的客观而现实的距离。随着年纪的长大,偶尔意识到这种距离,任他性格再乐观开朗,也会有一种隐隐约约的落寞。
若源让他们两个在门外站了一会,等她从屋里出来的时候,便是一副翩翩少年贵公子的模样了。
阿祁和昕彦都觉眼前一亮,只觉得她这副男装打扮别有一番风味。
三人就这样出府去了。因为昊承不在家,而思娴一向与若源井水不犯河水,也管不了她去哪里,所以她出门很顺利,没有人阻拦。
昕彦带两人去了一个叫“广缘楼“的地方。这是京城一家较有规模的酒楼,平常,是富商巨贾请客宴会之处,出入的人还非常整齐,不像一般小酒楼那样混杂。昕彦是这儿的常客,所以酒楼的老板和伙计都认识他,一见他进门,就迎了上来。
“哎呀,颜公子,你可好久没来了。”
“颜公子又带新朋友来了,真是相交满天下啊。”
“还是老地方吧,您楼上雅座请。”
“颜公子?”若源纳闷地看着昕彦,“怎么着,你在外面晃荡还要改名换姓啊?”
“这有什么稀奇,”昕彦爽朗一笑,“早时候年少轻狂,我也是在江湖混过的。人在江湖漂,不便用真面目示人嘛。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不能让家里知道我在外面惹的事。我的江湖别名呢叫作颜行,那些个街头小混混听到这个名字还会吓得抖一抖呢。”
“颜行,”虽然听得出是“昕彦”的倒念,但阿祁还是忍不住笑话:“真是暴力的名字。听着像严刑拷打的严刑,该不会小混混们以为你是个酷吏或狱卒什么的才被吓抖的呢?”
昕彦一挑眉:“喂,我闯荡江湖的时候你还在学走路呢,你当然没听过我的威名。”
“请问您老贵庚呐?”阿祁悠悠地问,“跟我们相差了几个年轮呢?”他发现他不自觉地说了个“我们”,表示他和若源的同龄。
昕彦也不跟他计较,反而乐呵呵地说:“让你叫声大哥的反正不是占你便宜,我够资历了。”
阿祁“切”了一声。
那位看上去才二十多岁的年轻老板带他们来到二楼一间名为“清欢阁”的包间,然后昕彦便和他出去说了一些话。
屋里,若源觑了一眼靠在窗边闷不吭气的阿祁说:“怎么了你,摆着张阴阳脸给谁看呐?带你出来走走还不开心呀?”
“那您跟贝勒爷两个人出来走走幽幽会不就好了,叫上我做什么呢?多一个人,不嫌碍眼么?”
“喂,说什么呢,”若源真受不了他这种阴阳怪气的口气:“我知道了,你还是对他有成见是不是,看他不顺眼是不是?你看你,多大点气量,是不是个爷们?是爷们就给我一笑泯恩仇。”
“外面那个是爷们,行了吧。人家还是名震江湖的、能吓走几个小混混的大侠呢。”
“好了好了。难得跟你们两个一起出来走,你不许给我别扭,不许扫我的兴,听到没有?”
“难得的是他吧。我可是成天在你眼前晃荡的,您老看都看腻了吧。”
“你有完没完?”若源一瞪眼,不高兴了。
这时,昕彦进来了,对她说道:“以后你什么时候想找我了,就来广缘楼,来这间清欢阁。徐老板跟我已经是老朋友了,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已经跟他交待好了,只要你一来,他会立刻派人去王府通知我。我们之间有暗号联系的。我如果在家,一定会随叫随到。”
“哦,你想得还不错嘛,”若源笑笑说,“是不是平常老用这招约会姑娘来着?”
“哪有,“见她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就着急起来,”哎,你是不是根本没想着要找我,我热心地做这种安排都是在自作多情,是不是?”
若源摇摇头:“当然不是,我会来找你的。而且,这个地方,我也蛮喜欢的啊。”她说着走到窗边,目光望向楼下的街道:“哪怕只是在这里喝喝茶,吃吃点心,看看街上形形色色的人群,听听大厅里卖唱艺人别具民间风味的胡琴小调,也能消磨半日浮生了。”她已经开始喜欢上这家酒楼了。在经历郡王府里这段时间的郁闷后,这里让她找到一种轻松舒适的感觉。
“那你就尽量多来,也尽量多找我好不好?我快没有时间了。”
“为什么,”若源一惊,“你怎么了?生病了吗?”她仔细地、关切地又很疑惑地盯着他,:“看你的样子也不像快挂的人呐……”
昕彦哭笑不得,心里有一肚子话正不知从何说起,这时,从楼下传来一阵喧哗的欢呼和掌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接着,伴随着一阵叮叮咚咚十分悦耳的丝竹之声,他们听到一个女子用非常清脆的声音唱起一首婉转动听的小曲。
“归人何处,年华虚度,
高楼望断,远山远树!
不见归人,只见归路,
秋水长天,落霞孤鹜!
……”
“真好听啊,”若源发自内心地感叹,“刚才好像不是这个声音在唱。”
她好奇地走出来一看。只见大厅上端坐着一个年若十七八岁的姑娘,怀抱一把琵琶正对着楼下席间的众客唱曲。在她的身旁还坐着一位拉胡琴的中年男子和一位敲着手鼓的妇人。
阿祁目光直愣愣地盯着那姑娘,不禁赞叹一句:“挺漂亮啊。”
“是啊,”昕彦也点头道,“刚才在唱的是她的母亲,而现在在唱就是这位莫蓉莫姑娘。她们母女唱曲的功底都是一流,而莫姑娘毕竟年轻,声音比她母亲清亮些。她的父亲拉得一手好胡琴。他们一家三口在广缘楼卖唱已经有段时间了,在这里很受欢迎呢。”
“贝勒爷好像对人家挺了解啊,想必是花心思去打听过吧。”
“这需要什么打听,只要是酒楼的常客谁会不知。我已经好些时间没有来了,也是上一回来的时候才知道酒楼有了这些人物。第一次听,还确实被那莫姑娘的歌声给惊艳了一下。”
莫蓉一曲唱罢,座下一片喝彩,掌声四起。昕彦也在上面情不自禁地鼓起了章,目光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欣赏。
三人回到包间里,阿祁抓着这件事又有话要说了:“贝勒爷对人家姑娘的欣赏之情真是溢于言表啊。如此一道养眼的风景,想必也是您留恋此地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昕彦还来不及开口,若源也跟着起哄:“岂止是欣赏之情,只怕还有一点喜爱之情、倾心之情和迷恋之情吧。”
“你们不要这么无中生有、欲加之罪好不好?这满座皆是鼓掌赞赏的人,偏偏我就是心怀不轨、别有居心是不是?你们把我想象成那种轻浮浅薄的好色之徒了是不是?”昕彦很不能忍受地喊了起来。
“你激动什么,”若源很不解地看着他,“谁说你轻浮浅薄是个好色之徒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就算你对人家没有意思,一笑而过不就好了,这样突然激动起来,显得你很心虚。被我们说中了吧,你真的看上人家了对不对?”
“胡说八道!”昕彦显得更生气了。还一笑而过呢,他才笑不出来:“我都快成婚了,任何窈窕淑女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都成不了我的好逑了。”冲口说出这句话后,他的神情有明显的无奈和烦恼。
“啊?”阿祁和若源同时惊呼。
“原来贝勒爷就要大婚了啊,恭喜恭喜呀。”带着一种莫名的兴奋,阿祁连忙向他道贺,发自内心地恭喜。
昕彦却把目光投向若源,眼神带着几分期许,放佛在问“你呢”。他不希望听到她的道贺。
若源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难怪这阵子你都不出现,原来是在忙着筹备你的终身大事吧。你怎么这么早就要成婚了啊?”
“我都快二十了。”
“哦,那恭喜你。”她淡淡道。
“你就这反应么?”
看到他一脸的不满,她又作出一副夸张的表情:“哇,您要成亲啦。恭喜恭喜哟。”
昕彦瞪着她,又生气又失望:“你……你气死我了!”
“你想怎样嘛?是不是还我去放几个烟花为你庆祝啊?”
昕彦颓然倒在椅子里,那神情要多落寞就有多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