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底生花——不对——”那老者被沈离的花墙挡住一击,怔怔地望着那慢慢消散的虚花,突然脸露狂喜,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莫非,此人身上——老夫小看了你。想走,给我回来——”
老者虚空一抓,幻化出一只磨盘大小的青色巨掌,宛如实质,扑天盖地般朝沈离两人抓去……
沈离突然一掌拍向段量。
一道运转肓润诀所带来的生机传入段量身体,段量精神一震,神情复杂地看了沈离一眼,正要有所动作,突然听得沈离低声道:“你走,他的目标是我!”
段量身体一阵腾云驾雾般飘起,朝山下飞去。
“你爷爷的,是打算摔死道爷是不?”段量突然一声巨吼,他的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戏谑,带着浓浓的鼻音。身体挣扎,但却又一股浩然之气的束缚,这束缚之力,直到身体悬于山腰之时才消失,凝望着越来越远的沈离,眼角有了一丝湿润。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借体移灵!木家,操你们祖宗十八代,道爷与你们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沈离淡然朝山下一望,这一掌令段量的身体突破那老者气机的束缚,却让自己元气大损,身体一阵摇晃,稳稳站立,那挺拨的身躯,给人一突然增高了的错觉。
接着蓦然回身,目光一一扫过木家人,似要将他的身影刻在骨子里,接着毫不畏惧地对视着那开罘境老者,那目光中的仇恨,那一片血红之光,让他们无不心悸。
此时,那泛着青气的手掌已然临近。
时间仿佛被无限放慢,沈离神色平静地望着那只硕大的的手掌,感受到它所含着庞大威压,单单这股威压便令他呼吸困难,这一掌仿佛将整个天地笼罩。
一幕幕的往事在电光石火间一一于沈离脑海中突现,沈离突然感觉到一股浓重的悲意,这股悲意却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为山魂而悲,为水姬而悲,为那被木家所杀害的无辜村民而悲……
这股悲意,让他有些明白了自己勾划凝魂符文之时所听到的那宏大之音,那个每次回想,都会令他有着一股止不住的哀伤的声音。
“遂古之初,汝即得形。阴阳传道,何为汝神?赐汝翼惟像,证吾大宏愿……”
“遂古之初,汝即得形。阴阳传道,何为汝神?赐汝翼惟像,证吾大宏愿……”
一股极大的悲伤将沈离笼罩,他的目光从青色手掌上移开,扫过大地,扫过一草一木,扫过那远处高出牛魂山的石矶山,接着凝望着天空……他似乎看到一个虎背熊腰,身上披着兽皮的中年人后背,站立于山巅,同样以这样一个姿势凝望着天空……
那山,是如此的熟悉,似是石矶山,但比它更高,更广。那人缓缓转过头来,面目蒙胧,看不清晰。天地变成虚空,只余那一双眼睛,充斥着包含天地的怜悯,怜悯众生,怜悯万物,甚到怜悯这片天地,沈离的呼吸为之窒息。
“原来,那悲意,不是悲伤,而是慈悲,是怜悯……”沈离若有所思,突然他的双眼瞳孔扩大,看到那人凝望着天地,手中勾划着玄奥的符文。
“遂古之初,汝即得形。阴阳传道,何为汝神?赐汝翼惟像,证吾大宏愿……”低沉的声音缓缓从他口中道出,声音明明不大,但整个天地为之一颤。
那人所处的山峰,颤抖更为剧烈,天地色变,一股股能量卷入符文之中,又被那人拍入脚下山峰。
“你之名,为山魂……”
“砰,轰”,就在这时,沈离受到一股大力撞击,身躯被高高抛起,跌落,洒落一地血迹。
幻境消失,阵阵剧痛将沈离清醒过来,缓缓朝木家那开罡境老者望去,那老者一脸愕然,但目光接触到沈离的眼睛,竟然又是一脸骇然。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其右眼没有丝毫感情,平静得可怕,但平静中又有一个浩大的神念传出,这股神念让老者已达开罘的心境生出恐惧。仿佛只要心存不敬,对方一个眼神,便会让自己万复不劫。那是一股可以改天换地的庞大力量,众生皆如蝼蚁。
而其左眼,却是充满着一股悲意,这一股悲意传递出来,弥漫整片空间,让老者心中生出一丝哀伤,让其深切体会到对方的怜悯,这一刻他感到到渺小。
沈离却不知他给才那老者心中无与伦比的冲击,他先前的一眼,无意间将幻境中那双充满怜悯之意的双睛带了出来。但只有短短的一瞬,他的双眼已恢复正常。
对此,沈离并不知,他本已有了死志,他幻境中的身影以及那一双眼睛,在清醒之后全然忘记。
但木家老者却不会认为是幻觉,他只觉那少年浑身充斥着诡异,那浩然之气幻化的一掌,他本是想将沈离抓过来,但临到对方身上时,却受到一丝阻力,尽管只有那么一丝,但有着无穷的威严,竟与自己的那一掌势均力敌,造成将沈离击飞的局面。
木文祥以及后面的几个木家人却不知其中的玄机,只是觉得家主神色有些古怪,竟似在发怔。
“爷爷!”木文祥将目光从沈离身上移开,忍不住喊道:“我去将他捉回来。”
老者摇了摇头,神情一动,望着一处淡然道:“孟文中,许久不见,你为人还是这般鬼鬼祟祟?”
“木问天,**的才鬼鬼祟祟,你全家都鬼鬼祟祟。”随着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远处一道长虹激谢而来,砰的一声落于场中,其声势浩大,落地之时,一股强大的冲击波自他身下传出,朝着木家众人袭去。
“孟文中,你过份了!”木问天怒喝一声,身上衣袍无风自动,那一阵冲击波被他尽数接下,没有波及到身后木家众人。
“又是一个开罘境,小小苏比县,怎么突然出来这么多开罘境强者!”远处,沈离盘腿而坐,借此机会调息,他并没有想着逃跑,他知道只要有所动作,那木家家主木问天,绝对不会放过他。
这不仅是因为仇恨,还有自己施展出虚花之术时,看到对方眼中的贪婪。
落于场中的是一干瘦老头,身着黑袍,腰间系着一个酒葫芦,朝着木问天吹胡子瞪眼睛:“过份?明知道老夫最恨人骂老夫鬼鬼祟祟,你这是成心找碴是不?嗯,老夫光明正大而来,察觉此地煞气过重,特地来察探一遍。”说到这里,他目光扫视此处,看到那木搭祭坛,以及暗红色斑痕,失声道:“这是……血祭……哪些王八蛋干的……”
木问天淡然道:“老夫也是发觉此处有异,特来察看——”
“他说谎,这正是他们做的——木家丧尽天良,总会遭报应的一天。”沈离缓缓站立起来,朝孟文中道:“晚辈亲眼所见,是那木家木文祥在此主持——”
“小辈,信口雌黄,找死!”木问天怒哼一声,手指虚虚朝着沈离一指,这一指,一股大力突兀地临近沈离身体。
孟文中目光一凝,手掌一挥,将木问天这一杀招化解:“木兄,怎的连给人开口的机会也不留?”
木问天冷哼道:“此子与木家有血仇,两月前应封便是死于他之手。此时文祥可作证,令孙孟思慕也曾出现。他所说的话,怎能信?”
“孟前辈,晚辈可对天发誓,封弟,确为此人所杀,晚辈曾追杀此人,却不料被他逃脱。”此时,木文祥踏步而出,朝孟文中施礼道。
木问天接道:“观此地现状,分明是魔道所为,我木家世代儒修,怎会这种魔门之技。老夫来时,恰逢这处邪灵受那巨龟一吼反噬,这些邪魔歪道,尽数化为邪血,被老夫击散。此子不知为何在此,只怕与此处异状不无关系。”
“如此说来,木兄可是见那巨龟一吼之威,而后赶到?那断脊山,怎会出现这种异状,魔门之人,又为何会布下邪灵锁元阵?莫非这断脊生因浩然之气聚集,已生灵识?”孟文中略有所思,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断脊山。
沈离听着木家睁眼说瞎话,气得浑身发抖,正欲分辩,但见孟文中神色,心中冷笑,闭嘴不言。
这时,又有数道长虹疾驰而来。
“前辈说的是,浩然之气已生灵,否则也不会如此奇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