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这山寨中又多了十多人,有五人为苏比城孟家,两名三十来多的中年人以及三名年过半百的老者。其中一老者,沈离只觉有些眼熟,但是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另有十来人,却是分为三伙。其中一伙,领头之人年约三十,鼻直唇宽,身着一件青色长袍,颇为儒雅,刚才之言是他开的口。
孟文中的目光落在此人身上,看到对方衣襟处绣的一个图案,突然道:“樊城李家人?”接着又一一看过另外两伙人,目光一凝,淡声道:“这边想必是池滇唐家与都邛莫家了,想不到我们定国三大摹道师世家都到了,看来这断脊山引发的动静还真不小!”
“晚辈李贤正,见过孟前辈,晚辈临出门之际,家中长辈曾有交待,苏比县城地处虽偏,但其中却卧着两条巨龙,一为孟家,一为木家,如今一见前辈风姿,当真让晚辈钦慕!”那青袍青年人微微一笑,朝孟文中一揖,对面向木问天道:“这位前辈想必便是木问天前辈,晚辈有礼了。”
“唐家唐谨言,见过两位前辈!”唐家数人中,一面容木讷的青年人抱拳道,其人三十多岁,表情与名字一样,木讷而谨言。
“莫家莫玄,带族中小辈出来历练!”莫家众人中,出声之人为一五旬老者,孟文中的身材本就有些干瘦,那莫玄却有过之而无不及之,但其身上散发的气势惊人,让孟文中与木问天也是眉头微皱。
孟文中目光在场中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微微一笑道:“孟家虚名,哪敢当巨龙之名,诸位想是因此山邪气凛然,特来尽一份力罢?”
李、唐、莫三家相互对望,孟文中这是在明知故问,闭口不说断脊山一事,让他们纷纷蹙眉。
李贤正双眉一扬,声音不卑不亢:“只是区区四邪锁灵阵而已,见不得天日,只能暗中图谋,如今既然被破,邪魔歪道怎敢现身?我等身为摹道师,自然是为摹浩然卷而来?”
“想不到这从无人关注的断脊山,如今却引得三大摹道世家联袂而来!”沉默半晌的木问天突然开口道:“看来这消息早已传遍天下,却不知诸位从何处得到消息?”
木问天的声音很轻,但其中却隐含着威压。其修为之高,场中只怕唯有孟文中可比。即便那莫家莫玄,仍要差一筹。故此,他的话语一出,场中众人无不心懔,一时受其气势所慑。
“木前辈此言何意?山岳生灵,灵识无主,天下摹道师皆可摹浩然卷,其灵有缘者得之,从来无可厚非,前辈此言,可算是对天下摹道师的指责之言吗?”干瘦老者莫玄干咳一声。
被这样一顶大帽子扣下,木问天修为虽高,但自问尚未能达到可指责天下摹道师的地步,闻言神色数变,目光闪动,干笑数声道:“老夫怎有指责诸位之意,若要得那断脊山之灵,自然是各凭本事。”
孟文中闻言大奇,孟木两家同为苏比县大族,相知虽然称不上莫逆,但也有所了解,木问天为人诚俯极深,但孟文中却在其话语中听出一丝怒色,若说仅仅为了这断脊山之灵,他是不信的,莫非这断脊山还有什么隐密不成?而且,观先前那一声兽吼,气势惊人,明显是有人于断脊山内布下了封山大阵。
“我孟家世代居于苏比县,木家却是不同,只是于数十年前举家搬来此处。若以木问天修身,莫说定国,即便是在大明,地位也定然不低。初时老夫颇为怀疑,并暗中察探了一翻,但一无所得,且木家入苏比县后又无甚异常,故此老夫也不以为异。难道,他们原就是因断脊山而来?木问天说那少年出言污蔑,但观少年言语神态,却不似作假。那四邪阵当与木家脱不了关系……”
“木兄,想不到你在苏比县城潜伏数十年,为的就是这一遭,所图极大啊!”
孟文中细若蚊吟的声音传入木问天耳中,让他心中一惊,但其神色却仍旧平静,嘴巴微动:“孟兄是什么意思?”
“此地所布之邪阵,由那少年说出来,自然没有人相信。但不知由孟某说出来,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孟文中不答反问,但其话语中的威胁之意表露无疑。
木问天神情一冷:“孟文中,老夫不知你在说什么。你可知道,你这是在为孟家招祸!”
孟文中冷声道:“凭你?”
“你说呢?老夫明着告诉你,这里并非什么邪阵,老夫手中有一张四灵浩然卷。”
“韩家四灵图!传言四灵图的开启需要韩家血脉,而且韩家四灵图不是落在——”
“孟兄,慎言!”
孟文中神色数变,木问天的话给了他内心相当大的震憾,如果之木家后台真是自己所想的那人,只怕自己得些打算,想到这里,他目光扫过众人:“这些人——”
“土狗瓦鸡罢了,只是涉及天下摹道师,却也有些麻烦,那人不想引得太多人注意!让老夫颇为不安的是,断脊山有灵的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木问天淡声道。
孟文中的目光闪烁:“可有孟某能相助之处?”
木问天似笑非笑地望了孟文中一眼:“到时说不定还真有麻烦孟兄之处,那人所图,并非那山脉之灵,但那山脉之灵,木某却有兴趣。”
“非那山脉之灵,那是什么!”孟文中心神一动,但他实在想不出除开山脉之灵之外,还有什么值得那人注意之处,木问天不说,他也不好追问,只是苦笑道:“这事孟某却帮不上什么忙,摹道师一脉,大多有着独特的传承,孟家虽有相熟的摹道师,但不在此处!”
“这个倒不用费心,我已有布置,并请得一名五品摹道师来相助。”
“五品摹道师!”孟文中神情不动,但心中却已是相当惊骇,摹道师分为九品,九品为最高,但不说九品,即便是四品以上的摹道师的地位便可与开罘境地位相当,整个定国,包括那三大摹道世家,最高等也不过六品。孟文中的目光扫过木问天身后的木家人群,落在其中一个老者身上,那老者有所感应,微微一笑。
“木家并没有此人,只怕就是那五品摹道师了。”
两名开罘期修为的高手的对话,旁人自是听不到,也不知两人私下里已达成协议。两人对话虽多,但只是心念间,并没有影响到场中的众人。
只有那莫家莫玄似有感应,目光在木问天和孟文中身上游离,又扫过李莫两家,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缓缓道:“敢问两位前辈,不知那断脊山上发生何事,导致山灵突然消失?”
此人话语一出,其它两家想起先前断脊山异状,对木孟两家生出一丝怀疑,两家领头之人虽然表现得稍为沉稳,但其跟随之人,却是已将怀疑的目光投向木孟两家人身上。
木家与孟家在苏比县也是数一数二的家族,老一辈还知道定国三大摹道世家的底蕴而有所顾忌,年轻一辈却是不管,未等其他人作答,木文祥已忍不住冷声道:“阁下问得奇怪,山岳生灵,灵识无主,天下摹道师皆可摹浩然卷,其灵有缘者得之,即然山灵消失,自然是诸位福薄。”这一句,却是将先前莫玄所说的话还给了他。
木家有人出言,孟家也不甘落后,已有人扬声道:“传闻摹道师神通广大,莫非连去察看的胆量都没有?听这位老先生的意思,倒像是对我孟家兴师问罪了。”
两家家主虽然没有言语,但俱都将开罘期气势散发出来,令众摹道师一阵色变。
莫玄确有怀疑之心,原想凭着三家名头,对木孟两家稍作挤压,令其不至于暗中捣鬼,却没料到对方并不吃这一套,反而弄和骑虎难下,暗叹家族小看了这次苏比县之行,派的全是三代弟子。
“察看过,没有发现。那山,危险,不能久留。”唐谨言人如其名,十分谨言,倒解了莫玄的尴尬。
“我等皆是因此处古怪而来,既然孟前辈与木前辈都坐阵于此,想来也无大事,晚辈等告辞,断脊山之怪事,我等当传书于家族,定会将它察个水落石出。”李贤正察言观色,朝木问天与孟文中一抱拳,仍自带着家族中人离去。其它两家也紧跟其后。
这十来个摹道师来时分三个不同的方向,离开时却从同一方向离去,其中隐隐以莫玄为首。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沈离与木问天的距离原本不短,但他没有借此拉开距离,而是斜斜地插入这群摹道师的前方。
“凭你也想走,给老夫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