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眼间,不知觉已过了三日,夜幕星河璀璨,我提着小小的包袱走过熟悉的青石台阶。
我叹了一声,仰望着头顶上漆黑的天际,半响,我扯开了视线,最后看一眼,一直赖以生存的家。
闹了那么多天,也该静下心。纵使心中万般不舍,终还是要踏上我那迷离未知的征途。
我走向了前方的马车,风卷起落下的残花,我停下了脚步,朝眼前的女子,道:“姑姑,我们真的要悄悄走吗?”
婧语姑姑绽开缱绻的笑颜,弯着眉眼,风拂过她的白衣:“我们走吧,我怕明早和他们告别之后,我们就走不了了,毕竟面对离别,谁都会不忍。”
我匆匆一瞥婧语姑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我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但我能感受她语气中淡淡的忧伤。
我点了点头:“好。”
——
夜色迷离,车轮碾过路上的石子引起一阵颠簸,我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晚风从车窗吹进,我的双颊微凉,我习惯的抬起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却发现我的眼里还有残留着的泪。
我垂头轻叹一声,我又一次在睡梦中莫名而哭,我又一次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
梦中哭泣,我早已习以为常。
我掀起车帘看了看前方漆黑的路,又看了看前面赶路的车夫,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他回头,淡淡回了句:“洛城的钟南山。”
一盏明灯的照耀下,我看清了他的脸,清秀的面容上刻写了流年的沧桑。
我点了点头,放下车帘又钻进车内,我单手抵着下颚,独自一人画圈圈发呆,想要睡,发现自己困意全无。
我瞥了一眼睡资如打战般的婧语姑姑,随后,从包袱中找出外衣披在婧语姑姑的身上,然后,便蹑手蹑脚地找车夫聊天。
我站在他身后,紧张地抬起手摸摸后脑勺,道:“那个大兄弟,你好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的目光一直看着前方,冷冷抛下句,“不猜。”
我尴尬一笑:“我也没叫你猜啊。”
他:“我叫不猜。”
几条黑线从我额头滑落,我的嘴角不由地抽了抽:“呵呵,谁帮你起的名字,好……威武,好有文化,下次,我见到他,一定拜他为师。”
不猜勾起邪魅一笑,道:“里面那个睡得像死猪一样的人。”
我默认地点了点头,以婧语姑姑的智商,确实有可能起那么威武的名字。
想到婧语姑姑的睡姿,我又忍不住想笑,睡得像死猪一样的人,这个形容词用在姑姑身上真的很贴切。
他回眸,玩味的目光扫了扫我周身上下,打趣道:“你是等她睡醒了,再拜她为师?还是现在叫醒她,拜她为师呢?”
我全身一僵,尴尬地笑了笑,明明想找话题缓解尴尬,没想到越说越尴尬。干脆装傻充愣:“我什么都不记得,我是谁?我到底在干什么?刚才我说什么了?”
“噢,我知道了。”我又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白嫩的小手轻拍了一下额头,“我原来有梦游的习惯,刚才我都是在梦游,所以刚才说的话都不能算数,现在我醒了,我们继续聊天吧。”
“我知道,你不仅有梦游的习惯,你还会……”不猜的声音依旧淡淡,顿了顿,道:“说梦话,你说梦话的样子,比你姑姑睡觉的样子还丑。”
我一时垭口无言,半会吐不出一个字来。
在陌生人面前说梦话,还被怼的说不出话来,真是TM的丢人,我的脸都在今天,都在这一刻从外婆桥丢到奈何桥了。
跟他聊天就是个错误,啪啪啪的,严重打脸。
我垂下头,在原地画圈圈,小声嘀咕:“今天真是丢脸。”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那天下无双的脸,不满地嘟着嘴:“想我那么可爱,那么美丽,那么聪明,居然会被败在说梦话上。”
“噗。”他忍不住噗嗤一笑,看了我一眼,笑道:“不,你一点都不丢脸,因为你从一开始,根本就没有脸。”
他此话一出,我感觉这一路上,我的头顶总是有乌鸦飞过,还在不停的在叫。
这一路上不猜一直在大笑,在这无人的夜里,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他那‘惊悚’又猥琐的笑声。
而我此刻除了无语,就只有无奈的鄙视。
我默默回眸,掀起车帘,看了看里面熟睡的人儿,一股敬佩油然而生,我在心里为她默默鼓掌。
在不猜这个傻吊的笑声中,这家伙居然没有被吵醒半分。
不猜笑完后,我发誓不理他,一切又恢复了死死的沉寂,他在赶路不说话,我在发呆不说话。
我现在闲的胃疼,我其实想睡觉,可是就是睡不着,现在又那么无聊,诶,刚才的节操和骨气,先死在一边吧。
我犹豫许久,薄唇启了又合,缓缓道出一句,“不猜,你会怕鬼吗?听说晚上总是有鬼。”
不猜摇摇头,“不怕,因为我旁边那个比鬼还恐怖。”
我闻言吐了口老血,一群草尼玛在眼前疾驰而过,这个家伙,不损我会死啊?好好说话会死啊?
心里万般mmp,脸上还是依旧笑眯眯,我压着心里的洪荒之力,脸色不变的跟他聊家常。
我嘟着嘴将脸别过一边,双手抱膝坐在他旁边,低声问道:“你困吗?要不你教我,我来驾车,明天你就可以睡觉了。”
不猜:“不用,你太傻了,交给你我不放心。”
我抚了抚胸口,平复着心里的怒火,唇角扯出一道僵硬的弧度,道:“你不教我,又怎么知道我不会,你可以随便问我一个问题,如果我不会就证明我是傻子。”
不猜:“你认识路?”
我吐了两口老血,我就是个刚穿越人生地不熟的小可爱,怎么可能懂路?
我不言语,不猜得意地笑了笑,道:“都说你傻了,诶。”
这世界上最傻的三件事,莫过于放屁脱裤子,拉屎不带纸,还有试图跟一个无法沟通的智障聊天。
我高高举起手,直直地伸出我的中指,道:“看我的手势。”
不猜伸出手指碰了碰我直直伸出的中指,问道:“什么意思?”
我道:“是我傻的意思。”
哈哈哈,傻了吧唧,这是鄙视的意思,还说我笨,你比我还蠢。
哪知,我一回眸,他笑眯眯的看着我,也学我的样子,高高伸出自己的中指。
“……”
朦胧的夜色中,几颗残星在自己的位置上拼命地闪着微弱的光,昏黄的灯光在风中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