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虎穴太深之二
清河将手中的扫帚搁放在墙角,这个院子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院子里栽满了木芙蓉,却没有花只有一片的绿色叶子,树底有些枯萎的枝蔓,却不只是何种花草,天色渐渐阴了下来,清河突然想起了,老妈妈的交代,院中有几盆珍贵的兰花是公孙倾的最爱,容不得半分的闪失,今天太阳不大,老妈妈特特将它们搬出来晒晒阳光,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眼看天色沉了下来,这愁人的小花可经不住风雨摧残。
她顾不得披上一件厚一点的外衣,撒脚便打开门冲了出去。照着记忆中的路线,穿过了长廊,向右走了五十步左右,终于见到了,那几盆娇翠欲滴的兰花迎风伫立在空气中飘摇,不过眼中看见的不仅仅是那几盆柔弱的花,还有面前这位楚楚可怜,犹如天仙下凡的美人,她还是穿着第一次见到她的那身裙子,头发却被轻轻地绾了起来,柔顺的搭在肩背上,清河吞了吞口水,美人儿她见多了,没见过这么美的,宛如天上掉下来的仙子,身上没有一丝的烟火气息,她好想伸出手指去戳一戳,看她会不会随风而逝。
清河愣愣的盯着美人,美人也愣愣的盯着她,深棕色的眼眸中犹如静静地流动着一弘清泉,清河简直要醉过去,迷迷糊糊的盯着她的眼睛开始走神。
思绪不知飞了好远,待清河回过神来时,眼前以不见美人,她没多想,赶紧花往花房中搬。先前同老妈妈一起进的花房,不敢乱瞄,做完本分的事情便离开了,如今偌大的花房中只有清河一人,她四处打量了一下,不得不惊叹公孙府真心有钱,这样的奢华生活于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房间很大,相当于寻常住屋的四个那么大,四周都是用雕花镂空的木板筑起来的,上了红漆,风从镂空的小眼中灌进来,为花房不断地更换新鲜的空气,花房中有条不紊的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花枝,有的枯萎了,有的正含苞待放,有的开得正艳丽明亮,穹顶用琉璃围了起来,琉璃一片一片的拼合成一整块,卡在雕花木框中,稳当当的安在顶上,如今没有什么阳光看着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她能想象阳光绚丽的时候,整个花房必定如梦幻仙境一般美不可言。
往里面走,能看见一张桌子摆在整个房间唯一一扇窗前,可惜窗户紧闭,上面铺了许多灰尘,似乎很久没有人打开过了,桌子上的砚台里凝固着尚未用完的墨,桌上虽然没有多少东西却光洁如镜,每支笔静静地呆在自己特定的位置,但上面也纤尘不染,甚至于毛色也微润,似乎是谁经常将笔拿出来润洗保养。她伸手探了探笔的湿度,心中暗道,这公孙府就像一个大谜团,大谜团里面尽是小谜团,小谜团里面还是谜团。清河在这里待了两天,只见过三两个人,并且大家从不多做交谈,每天神色自若,紧闭嘴巴,探不得一丝风声。
倒是这位仙身仙气的美人彻底的勾起的清河的好奇心,感觉她就像谜团的一个突破口,如若理清她这根线,说不定很多谜团就迎刃而解了。
怀着对美人的好奇心,清河趁晚上与老妈妈膳食的时候,故意跟老妈妈有一句无一句的瞎搭话,老妈妈也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她,似乎并未察觉她有所图。
“公孙大娘,我今日搬兰草的时候见到一个美若天仙的美人儿了,她是谁啊?”
清河边扒饭,边装作不经意的问了她一句。
老妈妈顿了顿,却没有看清河,反而勾着一边唇角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但笑容转瞬即逝,她只回了句。
“吃你的饭。”
这下清河好奇心更胜,一心想知道那位美人是何来路。
“可是她真的很美啊。”她低下头,用老妈妈刚刚听得到的声音咕哝道。
清河低着头,但隐隐能感受到不寻常的气氛,老妈妈似乎很不高兴,但也不出声。
清河本以为自己的心思要打水漂了,却没想到老妈妈忽然搁下碗筷一手抓住她的肩膀。
“你跟我来。”
说完拎小鸡式的将她提起来。
清河蓦地整个人悬空,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人已经被带出了院子。
她就整个人维持着那个姿势,老妈妈带着她穿过长廊,七拐八拐的来到一个破旧的院子门前,突然放下她。
清河只见这里阴森森的瘆人得紧,凉意不由得从脚底漫上脊背,她硬生生的打了个冷噤。
“您这是干什么啊?”
老妈妈皮笑肉不笑,月光打在她惨白的脸上,清河觉得有些恶心。
“你不是说她好看吗?我这就让你看看她的真面目。”
说罢,从怀里掏出了类似于粉状的什么东西对着空气中吹了一口气,粉末散在空气中,未出十秒,隐隐听到树叶沙沙的声音。老妈妈满意的笑了笑,拉着清河的手。
“走吧。”
她的手有些凉意,看着她凌乱的银丝在月光下显得透明纯净,她忍不住伸出另外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她,想要从自己的身上传递一点暖意给她。
老妈妈手指微微不自然的动了动,终究没有转过头来,好像没注意到这一细节一般,仍自领着清河往院子里走进去。
不知是上天故意的还是机缘巧合,房间的主人刚好没有将窗户紧闭,而是半掩着,风从豁口灌进去,里面传来细微的呻吟声,清河听得不大真切,于是顺着老妈妈的意思将耳朵凑近窗口的夹缝,眼睛向屋子里窥探去。
仅是一眼,清河就马上缩回了脑袋,惊悚的看向老妈妈。
老妈妈示意她不要说话,又带着她往来路饶了回去。
一路上清河的脑袋都被那个画面给震荡住了,在脑海中不停地往复循环。
她估计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刚才的情景。
两个女孩的尸体被摆在女人的脚下,睁着恐惧的双眼,全身以及其怪异和残忍的状态蜷住一团,指尖白的吓人,而在女人的右手边,搁置着一碗刺眼的血水,那个女人背对着清河正在照镜子,从镜子中反射进清河的眼中的是一个被践踏得残破不堪的脸,整个脸深深的向下凹进去,眼角嘴角似乎被撕裂了一般,源源不断的往外冒血,血滴在一瓣粉白的花瓣上,瞬间浸了一片。她记得那件衣服,她还准备在公孙府打探完消息后,回去也让爹爹照着给她做一件那样仙气飘飘的裙子。
看到这里,她本能的抽回脑袋,不敢再看。
老妈妈什么都没对她说,只是跟她一起回到院子里之后,默默地回了自己的屋里,“嘭”的关上门。
清河本来沉浸在刚刚巨大的恐慌中,被这个声音一惊,吓得跳了起来。
那晚清河梦里一直徘徊着那个女人的身影,先是她淡然一瞥的样子,然后瞬间整张脸变成了一团肉酱,不住的往下一直滴血水,嘴巴因为没有皮肉,只有骨头相互摩擦得吱吱叽叽的响,像一扇几百年没人打开过的老木门第一次被打开,腐烂的气味和叽叽的摩擦声,这一切都让清河的喉咙发紧,似乎有什么东西掐着她的喉咙,想叫也不能叫,正能眼睁睁的看着白色的身影越走越近,血水也随之滴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