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之间,马嘶人喊,黄尘漫天,剑飞矛舞,寒光闪闪。眼见众骑士杀将过来,爱诗玛的父亲何达士向迈赛拉的手下人高声喊道:
“族人弟兄们,我与你们之间无冤无仇无敌意,你们为什么这样追杀我们?你们都知道我为何离开家园奔走异乡,因为我担心自己的女儿落入这个魔鬼的手中。我不希望你们帮助一个一无可取、一无所能的黑奴。他追我到这个地方,为的是抢夺你们的堂妹爱诗玛,他想把爱诗玛抓去当女俘虏。你们应当知道你们堂妹的耻辱就是你们的耻辱,你们若讲义气,就应该全力保护你们的堂妹,帮助我们把这个魔鬼杀掉,然后返回我们的家园。你们有所不知,我一旦将这个魔鬼除掉,不会有任何人为他报仇,我们没有任何后顾之忧;除了他,谁也不会让我们的族人四分五散。族人弟兄们,你们就和我们一道来抗击这个魔鬼吧!如若不想助我们一臂之力,你们就抛开他,让我们来结束他的生命,然后返回族人中去。”
迈赛拉的随行骑士们说:
“何达士,凭安拉起誓,这件事嘛,我们不能依从你,我们不能向着欺负人的人。因为你已把女儿许配给他,并让他去筹措聘礼,而且我们都是为你当过见证人的。因此,我们不能放过你。我们知道是你背弃了约言,你不是忠实之辈,我们非拿你开刀不可,以此作为对背信弃义者的惩罚。”
说罢,他们相互争吵不休。迈赛拉走上前去,斥退随行骑士,对他们说:
“看在安拉的面上,你们不要切断我与何达士长老之间的亲缘关系,让我来和他们解决这个难题吧!倘若我被杀死,你们就返回家园去;如果我能打败对手及其手下人,你们就把他们带到部族头领面前,让头领为我们评理。”
随后,迈赛拉要他们退数十步,千万不要为他助战,由他自己上阵厮杀。大家从命,知道迈赛拉独自足以对付何达士手下的那些骑士。迈赛拉边高声呐喊,边策马挥剑冲向爱诗玛父亲的手下人马。
眼见迈赛拉策马冲了过来,何达士对手下骑士们说:
“弟兄们,把这个魔鬼抓住!就是他使我们告别了亲人,离开了故土!”
顷刻间,战马扬蹄,黄尘飞腾,天昏地暗。迈赛拉的手下骑士挥舞着长矛利剑杀向何达士的人马,迈赛拉则取下矛头,只握着矛柄冲去,以避免刺伤与他交战的对方骑士,但见他用矛柄狠戳对方骑士的后腰间,不时看到有人落马倒地,人仰马翻。爱诗玛的父亲冲着迈赛拉喊道:
“安拉诅咒你的恶劣行径!你遇灾难,安拉不会拯救你。你的行动多么丑陋!”
迈赛拉听后一惊,冲上前轻轻戳了何达士一下,同时一声大喝,何达士心中一慌,摇摇晃晃跌下马背。迈赛拉又用矛柄一戳,何达士急忙用皮盾挡,不料矛柄从上方戳来,盾牌未能挡住,何达士的左眼被戳伤。这时,何达士随行的骑士都被戳下马,一个个躺在了沙地上。
迈赛拉的手下人将何达士及随行骑士带到山上他们居住的地方。爱诗玛听到父亲的呻吟声,走出帐篷一看,发现父亲躺在地上,禁不住眼泪簌簌下落。迈赛拉想下马强行把爱诗玛带走,伙伴们阻止了他的行动,对他说:
“迈赛拉,你的目的已经达到,我们应该把他们送回家园,让你与何达士长老和解。如果何达士长老安然无恙,我们就当着部族头领萨毕克的面,让长老把爱诗玛嫁给你,到那时你就不必用武力,而是光明磊落、体面排场地成为爱诗玛的新郎了。”
他们走近躺在地上的人,发现他们都在呻吟叫疼,但爱诗玛的父亲何达士安然无恙。他们给他包扎了一下眼睛,对他说:
“何达士,罪责原在你的身上,如果你不抵抗,也不会使自己的眼睛受伤;如果换上另外一个人,而不是迈赛拉同你交战,恐怕你连命都保不住。事情已经结束,你已成了迈赛拉的俘虏,现在无路可走,只得跟着迈赛拉返回家园,按照他的选择安排下一步的行动,让他心满意足了。迈赛拉给你带来了大批骆驼,比你要的还多。你还是放聪明些吧,不要死在这荒山野外。”
爱诗玛的父亲听他们这么一说,后悔自己离开阿卜斯部族家园。他知道如今无路可走,只得听从他们的指令。他对手下人及迈赛拉的伙伴们说:
“弟兄们,我没有什么话要说了,等我的眼伤愈合了之后,我就把我的女儿爱诗玛交给你们。你们如果选定这个人做你们的兄弟,我服从你们的选择,不会违抗你们的意志。”
他们一致感谢何达士。在起程返回家园之前,他们为何达士、迈赛拉说和修好。迈赛拉走上前去,亲吻何达士的前额和双手。他们把骆驼和妇女、孩子从山上接下来,然后在山下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早晨便踏上了返回家园之路。迈赛拉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简直不敢相信在万分失望之后,竟然又见到了爱诗玛姑娘,只觉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已在他的掌握之中。
迈赛拉得意洋洋,带着大队人马回返家园。当他们行至离家园还有两天路程时,来到一座名叫“向导山”的山脚下。他正想翻过那座山时,忽见前方荡起一片烟尘,顷刻遮天蔽日。过了一会儿,烟尘下闪出一哨人马,旌旗招展,剑矛林立,来势汹汹……
[0518]半路得救
烟尘下一哨人马奔驰而来,迈赛拉一惊,下意识地勒马停步,手下骑士及随行的人们全都站了下来。手下骑士想打探一下前方这哨人马的真实情况,迈赛拉说:
“弟兄们,凭安拉起誓,今天我想先告别你们,让你们先回家园,我再去弄些战利品来,以便使我的婚礼办得更加像样一些。主神知道我内心所想,故给我送来了宝物,可以让我不费吹灰之力手到擒来。你们看哪,前面这哨人马中定有宝物、马匹、骆驼,我为何不去抓它一把呢?”
说罢,迈赛拉在鞍上正了正坐姿,准备策马离开。就在这时,但见前方烟尘散开,原来烟尘下闪出的是阿卜斯部族的人马。紧接着,听到骑士们狮吼般的喊声,战马疾驰,不住嘶鸣,威风凛凛,山摇地动,仿佛他们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而且已经大获全胜。冲在大队人马最前面的是舍布卜及其弟弟骑士之王安塔拉·本·舍达德。
对于迈赛拉来说,安塔拉就像天降大灾,只听安塔拉喊道:
“歹徒们,你们往哪里去?阿卜斯、阿德南部族骑士追赶你们来了!”
迈赛拉及其手下人已经得知爱诗玛与穆基德之间发生的事情,爱诗玛的父亲正是为了躲避阿卜斯人及安塔拉,才决定去麦加天房求神灵保佑的。迈赛拉把这几桩事情一起记在心中,很想与安塔拉交一交手。迈赛拉一直在为此犯愁,当阿卜斯部族大队人马来到他的面前,得知安塔拉就在那队人马之中时,他才高兴起来,随即对手下骑士们说:
“弟兄们,今天我将让你们亲眼见识一下我怎样与这位勇敢骑士交战,让你们知道最配娶爱诗玛姑娘的是何许人!”
说罢,迈赛拉松开马缰,纵马飞驰而去。手下骑士紧跟其后,冲向阿卜斯大军。爱诗玛的父亲及其族人则稳坐在马背上,等看这场厮杀交战的结果,看谁将是胜者。何达士对族人们说:
“弟兄们,你们看哪,安塔拉·本·舍达德来了。你们都知道安塔拉英雄气概盖世,武艺高超,足智多谋,勇敢善战。如果他在这个地方追上我们,我们都得丧命在他的宝剑之下。现在,我们部族的骑士与他交战,他把我们的这些骑士打败,这些骑士就要遭殃了,我们的妇女和孩子将会被丢弃在这荒野之上。我们应该站在高坡上,静等双方交战的结果,看看究竟谁能取胜,胜者会把我们全带走。我们已经受够了罪,面对迈赛拉这个魔鬼也无处可逃,我们无法求助于他们当中的任何人来保护我们。安塔拉在这个地方追上了我们,而我们是从他那里逃出来,想寻求阿拉伯贵人保护的。不管怎么说,穆基德总比迈赛拉这个鬼东西要好得多,因为穆基德出身名门,人又长得英俊。”
手下人听何达士长老这么一说,都认为他的意见可取,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坐山观虎斗,静等胜负结果。他们站在高坡上,不安地等待着,而对迈赛拉的恶劣行径仍然怒火填胸。
冲在阿卜斯大军前锋的是安塔拉的同父异母弟弟马兹尼。只见他在奋力迎击迈赛拉的进攻。战马扬蹄,黄尘飞腾,剑闪寒光,长矛穿胸,喊杀声起,令人心惊。爱兽迷率领二十名骑士朝着爱诗玛的父亲冲了过去,将妇女和孩子们包围起来,挥动长矛就要刺向护卫他们的骑士。何达士大声喊道:
“阿拉伯头人,手下留情!我们已对我们的行动感到后悔。自打离开了你们,我们受尽了屈辱;自打离开了你们那片宝地,我们的人马多有牺牲,没有一个人同情我们。”
说罢,何达士吩咐手下人把眷属带到阿卜斯人那里去,手下人立即行动,牵着骆驼走去。对此举动感到最高兴的是爱诗玛,因为她相信就要返回阿卜斯部族家园,即将见到自己的心上人穆基德了。
安塔拉及其身边的骑士相继策马向着烟尘腾起的方向冲杀过去。迈赛拉及其手下骑士屡屡放箭,但因黄尘遮住了视线,蒙主神护佑,却未见人因中箭而落马倒地。但是,阿尔沃·本·沃尔德和马兹尼却被对方俘获。最后一个冲出烟尘的是舍布卜,他的大腿因被长矛刺中而受了伤,是在杀死迈赛拉手下的两名骑士时不幸被对方的骑士刺伤的。舍布卜边策马疾驰边高声呼喊:
“喂,伊本·泽比白,快去救我们的兄弟!”
此时此刻,舍布卜仍然与对方拼杀,又有迈赛拉手下的三名骑士在他的宝剑之下丧命。
迈赛拉一直站在阿尔沃的一旁,直到手下人将阿尔沃绳捆索绑,迈赛拉方才换了一匹马,握起另外一杆长矛,又投入了战斗。他自信胜券在握,像一座大山似的骑在马上,气势汹汹,耀武扬威,信口吟诵道:敌马林中狮,俱畏我威猛!
时难移吾志,纵使华发生。
手握印度剑,沙场逞英雄。
长矛伴雕鞍,疾驰尘烟中。
激战乃至爱,知我数友朋。安塔拉眼见迈赛拉勇猛冲杀的样子,心中一惊,而自己朋友们的处境又使他一时感到为难。他听到舍布卜的喊声,眼前一阵昏暗,随即拍马准备冲杀。这时爱兽迷已经把所有驼轿集中在一起,急忙上前拦住安塔拉的马头,不让他再出战,而命令手下伙伴上阵拼杀。爱兽迷对安塔拉说;
“阿卜斯卫士,凭升起太阳、创造黑夜与白天、令大地长出花木的主神起誓,你就让我来对付这个自诩勇猛、小视天下人的骑士吧!我去熄灭他的气焰,结果他的小命儿。因为我的心急切要求我与他交手,不知道哪里来的这种心情,也不晓得结局是喜是悲。看在安拉的面上,你就把这个机会赏给我,不要让我扫兴。”
安塔拉说:
“爱兽迷,凭安拉起誓,你倒是为我解除了忧虑。不过,我确实想与这个骑士交手,而我的心并不想伤他,更不想杀死他。你就出战与他交手吧,但千万不要把他杀死,即使力所能及,也不要结果他的性命。你也知道,自打我练习骑射、习武以来,我从未遇到过真正的对手,而今天看到这位骑士,倒觉得他真有点本领,也想与他较量一番,因为他已经杀死了我们的众多伙伴。因此,我很想把他抓来,问问他的情况,了解一下他的这种勇气从何而来,然后再杀掉他为我们的伙伴报仇雪恨不迟。骆驼骑士,你去与他交手吧,我去救阿尔沃。”
爱兽迷纵马驰去,冲到迈赛拉的面前,一声大喊,立即开始进攻。而此时此刻,迈赛拉正惆怅满怀,痛苦不堪,因为他看到爱诗玛的驼轿已经被对方拉走,只觉失望万分,简直不想再活在世上。听到爱兽迷的喊声,才如梦初醒,挥矛与对手厮杀起来。刹那之间,战马飞驰,黄尘腾空;此攻彼守,交替反攻;剑矛相击,铿锵有声;直拼杀得双方面临死境,烟尘飞扬,遮住了大地,弥漫了天空,双方都已周身挂彩,二人手中的长矛已经折断,仅仅剩下了矛柄。随后,他们双双甩掉矛柄,单用宝剑刺杀,不知不觉白天已经过去,夜幕即将垂空。双方观战的骑士们都为二人之间的激烈厮杀而心惊肉跳。夜幕垂降,迈赛拉令手下骑士后撤,一场激烈拼杀方才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