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敌人波斯骑士在那个地方已经进入梦乡。当阿拉伯人到来时,波斯骑士因为极度困倦正睡得很深很香,谷地沉浸在一片死亡般的寂静之中,旷野上也没有任何声响。波斯骑士自感那里安全无比,绝不会有任何灾难临降。正在这时,哈尼、希贾尔带领五百名迪卡尔英雄来到了髑髅谷,与向导骑士会合。向导骑士把战情和作战安排告诉了哈尼、希贾尔一行,并对他们说:
“你们今夜就向波斯人发动袭击吧!因为他们当中没有人会意识到灾难就要从天而降,他们全都睡得很深很香。”
哈尼说:
“这正是我们所期望的。这些胆小鬼们与毛驴没有什么差别。”
随即,哈尼把四百名骑士交给希贾尔,并对他说:
“希贾尔兄弟,你带领这些骑士直攻那个山谷,把住敌人逃跑的谷口,听到我的喊声,立即拔剑出鞘,宰杀这些狗东西!”
希贾尔听从哈尼的命令,立即带着四百名骑士走去,剩下的骑士则负责封锁通往各处的道路,防止敌人逃跑。
哈尼进入波斯人睡觉的谷地,一声大喊,向着沉睡中的波斯骑士发动突然袭击,顿时剑舞矛飞,喊杀声惊天动地。夜色漆黑,波斯骑士从梦中惊醒,一时惊恐万状,不知如何是好。他们听到哈尼的喊声,不禁心惊肉跳,想上马逃走,不期路已经被封死。他们想从谷口逃离,希贾尔带领的四百名骑士齐声喊杀,继之挥剑迎击。波斯骑士只得调头回返,自信大难临头,无计逃命,于是用呼罗珊语高喊“救命”。舍伊巴人根本不理睬他们在喊什么,只是奋力舞剑。手起剑落,人头点地,剑矛相撞,火星四溅,一直杀到黑夜过去,晨光显现,但见众多波斯骑士横卧谷地,山石被鲜血尽染。
迪卡尔骑士收拾起敌人丢下的武器和马匹,来到旷野,见晨光已从东方升起,光明取代了黑暗。希贾尔说:
“迪卡尔骑士们,我们不必把死者的首级插在我们的矛头上,免得让波斯人发现他们的骑士已经死去。”
哈尼说:
“倒不必这样行事。因为他们抓住了我的舅舅吉斯,他们还杀死了和他们一起的阿拉伯兄弟。他们会对和他们在一起的阿拉伯人说:‘你们派人把我们的行动计划告诉了他们;不然,他们是不会知道我们的情况的。’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知道我们这块大地没有埋伏,也没有人来支援。依我之见,我们不妨把他们的死者首级插在矛头上,让他们的人看到之后心惊神惶,不知如何是好。我们要继续与他们拼杀,直到他们人心惶惶,四下逃散,我们最终取胜。”
随后,他们赶着敌人丢下的马匹向着旷野走去。髑髅谷里发出阵阵呻吟声,其中有受伤的阿拉伯人,更多的是波斯人。
派人外出侦察,这个主意是波斯帝国宰相吉姆海尔出的。眼见鸡鸣时分已到,却听不到侦察队伍的任何消息,不知迪卡尔大地发生了什么事情,波斯大军心神忐忑,他们简直不相信天很快就要亮了。
这时宰相吉姆海尔命令几位头领立即外出寻找骑士侦察队。头领们从命出发,转遍了各个地方。
努阿曼国王见手下骑士及希贾尔、哈尼久久不回来,不免担起心来,于是拿起武器,跃上马背,准备上阵一拼。他对弟弟武苏德说:
“你我今天都要出战,替代没有在场的骑士拼杀。因为我是有才智之辈,也是死者的忠实朋友,最应该为他们而落泪。”
武苏德亲王说:
“哥哥,你就照自己的意愿行动吧!”
宰相阿穆尔·本·努法来说:
“国王陛下,如果你想上战场,那就穿上哈尼·本·迈斯欧德穿的那种服装,而让武苏德亲王换上希贾尔·本·阿米尔的那身打扮,然后像那两位骑士那样出战拼杀。因为波斯人一旦向你们二位发动进攻,就能看到在他们的王宫所发生的事情。”
努阿曼国王说:
“凭伟大主神起誓,相爷说得对。相爷真是一位贤哲,看得远,想得周到。”
一番换装之后,他们向波斯骑士大军冲杀过去。努阿曼国王直扑代来姆骑士团。努阿曼国王本是一位膂力过人的彪悍骑士,当他一身希贾兹骑士打扮出现在战场上时,波斯的拜火教徒们便以为他是哈尼·本·迈斯欧德,种种仇恨不禁涌上心头,便从四面八方扑向努阿曼国王。努阿曼国王像愤怒的雄狮,挥矛舞剑,纵马驰骋,长矛刺到之处,定有敌胸洞穿,利剑刺及之处,必见人头落地,直杀到红日高照山冈荒原。敌人难以抵挡他的凌厉攻势,有十名波斯骑士血染黄沙,他们都是强悍的将领和禁军侍卫。
波斯王子希尔桑见此状况,忧愁满怀,双目红似火炭,离开帅旗。他认为必须改变宰相吉姆海尔的对策,决心纵马直攻努阿曼国王。王子希尔桑身材匀称,膂力强过常人,足智多谋;骑着他父亲呼达文德的一匹好马,头戴一顶镶嵌着珍珠宝石、两侧雕有日月图案的赤金盔,腰佩嵌有宝石柄的利剑一口;手握一杆长矛,矛头锋利无比,无所不穿,令人望之而胆战心惊;大腿下藏着几把飞镖,一旦掷出,足使对手头碎脑裂,血肉模糊。希尔桑大喊大叫地拍马冲去,错把改换了装束的努阿曼国王当成了哈尼·本·迈斯欧德。二人交手,彼守此攻,彼攻此守,纵马驰骋,黄尘腾空,时近时远,挥矛舞剑,大战数个回合,直至白天过去,夕阳下山。双方无不仇恨满怀。波斯王子希尔桑以为与自己交战的是哈尼·本·迈斯欧德,而不是努阿曼国王,自感未能如愿。波斯新王呼达文德的好友们担心王子希尔桑遇有什么意外,急忙走近王子。宰相吉姆海尔对他们说:
“如果你们发现希尔桑王子抵挡不住那个贝杜因魔鬼的冲杀,你们就挥剑斩杀那个魔鬼,千万不要怕他!如果努阿曼国王的人马向你们发动进攻,你们就要像乌云一样朝他们扑将过去,用利剑将他们杀退。如果他们败退,你们只管挥剑直削他们的首级,直至我们的大队人马赶到那里,把看到的情况报告给我们。”
努阿曼国王的弟弟武苏德亲王出战波斯军的阿拉伯人兵团,有十五名勇敢骑士死于武苏德亲王的剑下。随后,他又去与易雅斯·本·盖比萨拼杀。武苏德羞于与周围的阿拉伯人作战,然而喊杀声四起,战马奔腾,整个大地为之震荡,不论善战与否,人人争相冲入战场。
波斯王子希尔桑与努阿曼国王交战已经感到倦烦,他想给呼罗珊骑士做个榜样,于是手摇飞镖,向着努阿曼国王投去,同时喊道:
“贝杜因小儿,看波斯帝国骑士的飞镖,尝尝我的厉害吧!”
王子希尔桑说的是波斯语,努阿曼国王听得明明白白,急忙一躲,只见把飞镖从他的耳边嗖地闪过。随即,努阿曼国王在鞍上正了正坐姿,纵马冲到希尔桑的身边,未等他拔剑出鞘,一矛刺中希尔桑的坐骑,直入马心。如果努阿曼国王想把希尔桑刺死,这位波斯王子顷刻便会一命呜呼。但努阿曼想把王子抓为俘虏,以释放他为条件修好议和,让其率领波斯大军原路回返,以期自己与阿拉伯人一起过上安定生活,因此,努阿曼只刺他的坐骑,未伤及他的身体。马被刺中,希尔桑王子落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加之头盔、甲衣沉重,直在地上打滚,好久站不起来。
波斯大军见自己的主帅落马,人马像海浪一样涌来,但见旌旗招展,群马驰骋,人喊马嘶,来自四面八方的骑士们操着各种语言,冲向王子落马的地方。
努阿曼国王的大军及舍伊巴部族的骑士们见此情况,也冲过来,刹那之间,两军围着波斯王子希尔桑厮杀起来,长矛、宝剑在人们的头上翻飞,人命悬于一线。呼罗珊骑士组成的大军也迅速赶到了那里。
武苏德亲王则率兵向伊拉克阿拉伯军首领易雅斯·本·盖比萨叫阵,双方骑士顷刻短兵相接,激烈厮杀起来。努阿曼国王的手下骑士正向波斯王子希尔桑的大军高声喊话时,努阿曼国王的宰相阿穆尔·本·努法来看到骑士们面临死亡威胁,自感形势不妙,于是纵身跳上一匹疾驰如风的快马,手握利剑,取下蒙面巾,对努阿曼国王的伙伴们高声喊道:
“弟兄们,弟兄们,你们要随我高声呐喊:‘穆罕默德是大慈大悲主神的精英!穆罕默德是大慈大悲主神的精英!’你们这样喊,苍天之主会帮助你们战胜敌人的大军。你们人少势弱,只有主神默助你们才能战胜敌人。”
阿拉伯人听宰相这么一说,情不自禁地齐声高喊:
“穆罕默德,穆罕默德……”
他们呼唤的名字是最后一位先知,是手握明证和创造奇迹的先知。他们的喊声响彻天地之间,天与地为之兴高采烈,骑士们仿佛感到大地、山石、万木、花草都在高声呼唤着穆罕默德的大名,其余的声音因此而哑然。因为提到主神所选先知的大名,顷刻之间天地、山川被黑暗所笼罩,先知的威严将一切压倒,他们的手再也舞不起利剑和长矛。舍伊巴部族的妇女们激动不已,泪洒胸怀,纷纷取下盖头。其中一位女子说:
“姐妹们,你们一起呼喊这个人的大名吧!你们高声呼唤他的大名,好让你们的男人打败拜火教徒,让我们如愿以偿!”
就在这时,哈尼·本·迈斯欧德带着三百名骑士骑着阿拉伯纯种骏马赶到此处,让另外两百名骑士赶着他们在髑髅谷消灭的那一千名敌人丢下的马匹。他们一来到这里,便看到飞腾的黄尘下剑闪寒光,继之听到喊杀声一阵高过一阵,发现那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异常激烈的厮杀。哈尼听到有人高呼“穆罕默德”的名字,知道其中的含义,于是率领骑士冲入战场,向着波斯大军扑将过去,同时高呼:“穆罕默德,穆罕默德……”拼杀顿时激烈展开,英雄们纵马驰入尘埃,剑矛纵舞横飞,喊杀声此起彼伏,骑士们尽把生死置之度外。
前面提及哈尼的舅舅吉斯带着万名骑士跟着波斯王子希尔桑,而吉斯一直等待着这样的时刻和这样的喊声,以期帮助舍伊巴部族骑士战胜敌人。吉斯听到喊声,看到胜利的旗帜迎风招展,于是率领手下骑士开始向波斯大军发动进攻,并命令骑士们竭尽全力厮杀。吉斯的进攻使努阿曼得以摆脱面临的困境。因为波斯骑士已将他刺伤,并且杀死了他手下的一些人,把波斯王子救了出去,让王子骑上一匹马,立即返回营帐。就在这时,吉斯高呼“穆罕默德”的名字,边挥舞着利剑边向波斯人冲杀过去。
波斯骑士听到吉斯及其手下人的呼喊声,以为也门阿拉伯人已经背弃了他们,开始和他们拼杀起来,他们相互用波斯语高声喊道:
“不好啦……所有阿拉伯人都成了我们的敌人。挥剑杀敌,不要留情,不要放过一个贝杜因人!”
正当这时,哈尼突然向波斯大军发动猛攻,拨开众骑士,直取波斯王子希尔桑,朝着波斯军将领的胸膛狠刺。波斯骑士见哈尼来势凶猛,难以抵挡,纷纷后退,夺路而逃。哈尼终于接近希尔桑,一矛刺穿了他的胸膛,希尔桑落马摔在地上,一命告亡。
此时此刻,舍伊巴部族骑士的身后荡起两股烟尘,顷刻直升天空,其中一股烟尘出现在迪卡尔大地的右方,另一股烟尘则靠近家园一方,两股烟尘彼此相互接近,弥漫了整个天际。起自迪卡尔大地右方的烟尘是杜来德·海斯阿米长老的人马荡起的,而另一股烟尘原来是族王盖斯的人马荡起的。旋即,又见一股烟尘腾空而起,烟尘下出现的人马是努阿曼国王的宰相阿穆尔·本·努法来率领的大军。仅在一个时辰之内,三路大军赶到,跟着各自头领向波斯大军发起猛攻。
波斯大军眼见长矛林立,剑闪寒光,腹背受敌,一时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自感似在梦中,不禁丧魂落魄,呆站在原地,手足失力,战马停蹄。一个陌生的名字——穆罕默德——不住地响在骑士们的耳边,他们不禁惊惶万状,又见黄尘遮天蔽日,自感灭顶之灾从天而降。波斯军中骑士们惊呼:
“这就是我们害怕的埋伏军,果然出现了!”
波斯大军屡见同伴倒下,再也无心拼杀,争相往荒野逃去。易雅斯·本·盖比萨也带着手下的阿拉伯骑士慌忙逃窜。厮杀并未停止,阿拉伯人的三路大军仍在挥矛舞剑,向着波斯军狠刺猛砍,奋力追赶,一直追杀到哈尔福什大地的尽头。
这一战役被先知穆罕默德——愿安拉赐福给他,并祝他平安——称为安拉创造的奇迹之一。先知说:“这是第一天阿拉伯人战胜拜火的波斯人。凭执掌我和所有崇拜者的生命起誓,我已从黑暗中走向光明。我听到了他们和哈尼·本·迈斯欧德的呼唤声。”因此,******学者和传述家们对此作了明确解释,他们说:“就在那一天,先知穆罕默德——愿安拉赐福给他,并祝他平安——出现了,降生到了人间。”
[0530]何去何从
波斯军大败,死伤无数,丢下大批武器和马匹。阿拉伯人大胜,获得了数不清的战利品。
努阿曼国王周身受伤多处,回到营帐中,一时昏迷不醒,自感已经离开人间。不多时,杜来德长老、族王盖斯、阿慕尔·祖贝迪及各部族头领来到努阿曼国王面前,纷纷责备努阿曼国王怎么不派人去通知他们,并向他们求救。他们说:
“国王陛下,我们一听说你与波斯新王呼达文德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和波斯大军来犯的消息,便立刻向迪卡尔大地靠近,希望成为你的一支同盟军。”
努阿曼国王对他们表示感谢,并对他们说:
“阿拉伯头人们,偶然事件以及主神安排的事情我是逃不过的。”
杜来德·海斯阿米长老说:
“国王陛下,你说得对,偶然事件难以预料,不像天命注定的事情那样时刻就来。不过,那些事情并非每时每刻总随人愿。你们之所以能够战胜敌人,借助的是呼唤穆罕默德的大名,那是一位引导阿德南各部族走上正道的先知的大名。国王有所不知,这样的事情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的,人也不是每天都能走运的。依我之见,你应该随我们离开这里,到埃齐亚山去住,由我们来负责保卫国王。到了那里,我们将把希贾兹和也门的各个部族的阿拉伯骑士集结在你的周围。如若不然,你会遇到更大的灾难。波斯新王呼达文德会因其儿子希尔桑被杀而亲率由波斯、代来姆、呼罗珊骑士组成的大军来为儿子报仇,到那时阿拉伯人全会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