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塔拉伊阿这么一说,凯勒卜部族骑士全都疑惑起来。其中的一位老者说:
“塔拉伊阿呀,你的分析欠准,你说的那些话都有点愚昧呆傻。我敢断定,你说的那些话都是错的。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向我们飞驰而来的这三名骑士,既不是也门人,也不是兄弟部族人。大英雄啊,我敢说这三个骑士给我们带来的是巨大灾难。这三名骑士每一位都是一面旗帜,所有的英雄在他们的手下都将变得无能。过不了一个时辰,你就会看到我们的帅旗倒下。因为我认识这位朝我们奔驰而来的骑士,他是英勇善战、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骑士英雄。”
“那究竟是何许人?”塔拉伊阿急不可待地问。
[0509]谷腹长蛇
老者回答道:
“那是莽原雄狮、谷腹长蛇、骑士之王安塔拉·本·舍达德。紧跟其后的是他的伙伴。”
塔拉伊阿听老人这么一说,轻蔑地一笑,摇头晃脑。
就在二人交谈之时,只听那骑士朝他们大喝一声,震耳欲聋,地裂山崩。又见那骑士挥动着长矛,呐喊道:
“歹徒们,我就是安塔拉·本·舍达德,人称骑士之王、谷腹长蛇,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英雄!”
安塔拉纵马向着旗手冲去,一矛刺出,那旗手顿时倒在血泊之中,一命呜呼。随后杀向另一个骑士,一矛拉出了他的肠子,命断须臾。骑士们见两人连续丧命,纷纷像群羊一样从安塔拉面前逃离。头领塔拉伊阿见那长矛锋利无比,盾牌难挡,恐怕伤及自己的性命,第一个拍马逃遁而去,并且说:
“凭主神起誓,我今天打错了主意。假若安塔拉知道我在这里,我是逃不掉的。”
爱兽迷和马兹尼的战斗比安塔拉更出色,二人分别直向旗手冲杀过去,不但杀死了旗下的头领,而且还消灭了头领周围的骑士。东西南北四方的旗子都倒下之后,舍布卜举起插着人头的长矛走上一个高丘,高声喊道:
“你们知道,这是哈桑·本·迈斯欧德的首级,是我的弟弟骑士之王安塔拉的青锋削下来的。今天你们会看到安塔拉如何让你们灵肉分离,脑袋搬家。”
安塔拉、马兹尼和爱兽迷按照舍布卜给他们指定的路线向着凯勒卜部族居住的也门大地走去。舍布卜答应把马兹尼的母亲送到家园之后,立即去追赶他们。但他在返回途中又遇到了邬姆母子,一番救助过后,还是赶在安塔拉他们之前见到了族王盖斯。
安塔拉一行三人告别舍布卜踏上了征程,因为也门大地宽广,走着走着迷了路。爱兽迷对安塔拉说:
“骑士之王,我们迷路了,应该马上去找明道,向过往行人打听我们的部族大军在什么地方,他们会有确切消息告诉我们。我们倒不担心自己无力跟敌人拼杀,但怕阿卜斯大军没有力量抵挡众多部族联军的进攻。”
安塔拉认为爱兽迷的想法好,立即离开旷野去寻明道,恰巧遇到哈桑·本·迈斯欧德率领着一千五百名骑士正向阿卜斯大军所在的地方进发。安塔拉说:
“凭安拉起誓,这是一支装备齐全的大军,准备投入战斗!他们就是我们的敌人,我们能从他们那里获得消息。”
说罢,安塔拉拍马向着哈桑的人马冲去,马兹尼和爱兽迷紧紧跟在安塔拉的身后。
哈桑·本·迈斯欧德也看到了安塔拉及其伙伴,遂对手下骑士说:
“你上前去问问他们的情况!”
那骑士策马驰去,顷刻来到安塔拉的面前。那骑士问道:
“你们是哪个部族的阿拉伯人?”
安塔拉回答道:
“阿拉伯头人,我们从烟山脚下的黑土地来,想到此地谋生。因为我们听说为数不多的阿卜斯骑士来到了也门,他们因欠也门人的血债,也门人要向他们报仇雪耻。”
那骑士说:
“我们就是跟着头领伊本·迈斯欧德找他们讨还血债的。你们就跟着我们一起走吧,保你们如愿以偿。”
那骑士随即回转,向头领报告了情况。他们的消息很快在也门传播开来,各个部族援军及来自烟山的骑士都向着阿卜斯大军开去。
爱兽迷说:
“我们应该直接去见他们的头领,佯装向他们问安致意,趁机一个人将之刺于马下,另一个人直取旗手,第三个人将头领身旁的卫士杀死,然后大喊着将他们的队伍驱散,天黑之前结束战斗,沿着他们走的这条路去找我们的大军。”
马兹尼说:
“我有一个主意,我们既不用问好,也不用说话,猛冲狠杀,夜幕降临之前把他们的队伍打散。”
安塔拉说:
“弟弟说得对。不过,我担心趁我们动手处置那些骑士之机,哈桑·本·迈斯欧德会逃掉,使我们失去抓住他的机会。”
说罢,他们纵马挥矛向着哈桑·本·迈斯欧德冲去。爱兽迷冲在最前面,一矛将哈桑身旁的一个骑士刺于马下,登时一命归阴。这时,那队骑士们方才认出他们不是自己的盟军,于是大声呼喊着,挥舞着长矛利剑,从四面八方包围安塔拉及其伙伴。刹那之间,安塔拉及其伙伴面临巨大危险,黄尘飞腾,天昏地暗,乱马交枪。他们也担心战败和因之而来的指责嘲笑。
安塔拉与其伙伴纵马驰骋,挥矛舞剑,屡见敌方骑士落鞍倒地。安塔拉见其弟弟马兹尼勇武非凡,长矛刺出,必有骑士人仰马翻,宝剑挥去,定有头颅飞落在地,只要冲向一群骑士,顿时见他们四分五散。见此情景,安塔拉感到满心喜悦,斗志倍增,不知疲倦。
爱兽迷的勇敢早已闻名,今日拼搏胜过当年在沙姆大地的卓越表现。安塔拉勇猛善战,足令阿拉伯大地内外骑士胆战心寒,在此不必多言。白天尚未过去,已见黄沙被鲜血染红,大地上布满尸体。纵然这些骑士都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勇士好汉,听到安塔拉喊声,都知道安塔拉是无敌的英雄。一个骑士对自己的战友说:
“兄弟,这小子实在太厉害,我们当中谁也抵挡不住他的进攻。我们知道他与我们的部族头领之间发生的事情,只因为我们的头领贪恋这个黑肤骑士的妻子阿卜莱而送掉性命。即使我们的人马全部集中在这里,他也会一夜之间将我们打个东逃西散。据我所知,他早就埋伏在这里。至于他说自己是来此谋生,恐怕不是实话,为的是不让哈桑·本·迈斯欧德跑掉。依我之见,我们能逃就赶快逃吧,免得白白送命。”
说罢,那骑士拍马逃离战场,战友们相继随之而逃。未到红日平西时分,已有六百名骑士丧命,幸存者全部逃遁。安塔拉见敌人死的死,逃的逃,这才和两位同伴下马休息。一个时辰过后,天色已经暗下来,三人正要上马离去之时,忽见舍布卜向他们走来。舍布卜一见到他们,当即问他的情况如何。安塔拉跳下马背,把迷路的经历及刚才发生的激战,从头到尾向舍布卜讲了一遍。舍布卜听后非常高兴,简直不敢相信他们能闯过那么多难关。他们说:
“我们按照你说的路线走,结果走着走着迷了路。我们寻找明道之时,遇上了凯勒卜部族骑士大军。我们本猜想你会很快赶上我们,你怎么现在才到?莫非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
舍布卜把遇到邬姆及其儿子穆基德的经过向他们讲了讲。随后,舍布卜又把阿卜斯大军及族王盖斯遭到也门各部族联军围困,敌人一心找阿卜斯人报仇雪耻的情况向安塔拉讲了一遍。舍布卜还告诉安塔拉说,齐亚德部族兄弟被敌人俘获去了,阿卜斯大军处境艰难,并把萨拉勒被困及老太婆阿黛娃设计谋使族王盖斯受骗等情况讲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最后,舍布卜说:
“赶快上马,解救他们去吧!”
四个人随即跃上马背,扬鞭飞驰而去。他们一心惦记的是族王盖斯及其兄弟、叔伯、手下骑士们的安危。当他们听到阿卜斯人的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到的时候,安塔拉喊道:
“阿卜斯人,你们要坚持住啊!我们来啦!”
安塔拉凝神望去,但见阿卜斯骑士们周围飘着敌方大军的旗子。三人商定,各杀向一面旗子,纵马分头发动进攻,顿时马蹄下飞起烟尘,他们愤怒地冲向敌人。安塔拉、爱兽迷、马兹尼开始殊死搏杀,喊声似雷鸣狮吼,刺杀声响过巨石撞山。敌方骑士像羊群看到狼来一样,立即惊逃,边策马疾奔,边不时地朝身后望看。
阿卜斯大军听到爱兽迷的喊声,咽下唾沫,活像被黄蜂和毒蝎蜇着的人忽然嗅到了底也伽底也伽:一种解毒药。的气味一样,疼痛顿时减轻,恐惧感即刻消失,向着从大鱼腹中救出约拿约拿:圣经人物。《圣经故事》载:耶和华上帝叫亚米太的儿子约拿去尼尼微大城,斥责城中居民,因为他们做了许多邪恶之事。但约拿不想去,却上了一条开往他施的船。耶和华上帝使海上狂风大作,几乎将船击穿。约拿知道自己违背了上帝意旨,自愿被抛入大海,耶和华上帝让一条大鱼将约拿吞下,约拿在鱼腹中度过三天三夜。他向上帝祈祷求救,上帝命令大鱼把约拿吐到沙滩上,于是约拿又回到了陆地上。上帝再次命令他去尼尼微,约拿终于执行了上帝的命令。的上帝高声呼救,以期绝处逢生。他们懒散消遁,活力重振,挥矛舞剑,杀向敌人。阿卜斯骑士们相互报喜,欢庆他们的部族卫士来临,于是抖起精神,奋力冲锋陷阵。安塔拉纵马挥剑,左右驰骋,直杀得凯勒卜大军东逃西散。与此同时,分散的阿拉伯骑士重新聚集起来,相互鼓舞,斗志弥坚。
凯勒卜人不知道何人给他们带来了这意想不到的灾难,一时军中老少头晕目眩,魂飞魄散。骑士们在马鞍上左倒右歪,胆小鬼四下逃窜。从黄尘下冲出来的骑士看到本部族的旗子斜的斜,倒的倒,又见舍布卜用矛头举着他们头领哈桑·本·迈斯欧德的首级站在高丘上像乌鸦一样叫喊,不禁胆战心惊,无意去问原因,拍马逃往荒原。
那一天的战斗,对于阿卜斯人来说,真堪载入史册,因奇迹频出,足以供天下后人借鉴。
夜幕垂降,敌军踪影皆无,除了那些命丧沙场的人,有幸活命的人已经逃跑。阿卜斯大军负担大为减轻。阿卜斯人又与安塔拉相见了,他们看到安塔拉再次舍命拯救他们于危难之中。族王盖斯激动不已,说道:
“安塔拉,我的好兄弟,由于你的远去,我们的族人尽受屈辱。我求安拉不要再让你远走,免得我们备尝辛苦。但期你时常与我们相伴,好让我们的尊荣永驻……”
话未说完,族王盖斯为阿卜斯大军安全摆脱困境高兴得哭了起来。部族头领们见盖斯哭,也情不自禁地流下喜悦的泪水。安塔拉见他们哭得那样伤心,知道他们所遇到的灾难深重,九死一生,难以形容。
安塔拉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语气沉稳地说:
“堂兄堂弟们,只要我还活在人世,你们当中的任何人都不会遭受屈辱和痛苦;即使大限已近在眼前,只要族人有难,我必效力,决不推辞。”
马兹尼走到族王盖斯面前,离鞍下马,向族王行吻地大礼,亲吻他的马镫。盖斯已从舍布卜口中听到马兹尼的情况,立即对他表示欢迎,感谢并赞扬他勇敢善战,超群出众。
大家下马休息,点上火,马兹尼、安塔拉和爱兽迷坐在族王盖斯的身边,骑士们围着他们坐下。这时,安塔拉对阿卜斯人说:
“族人们,今夜你们就安安心心去睡一觉,明日拂晓,看我如何对付敌人吧!”
说罢,安塔拉站起来走去,和爱兽迷一起担当巡夜保卫工作。骑士们相继进入梦乡,灯火也都相继熄灭了。
让我们回过头来看看塔拉伊阿的情况。
塔拉伊阿见他们的旗倒的倒,歪的歪,又见安塔拉纵马飞驰而来,急忙策马逃窜,一时心惊胆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能够逃生。
塔拉伊阿逃回村庄,站在帐篷之间观察,直到天色黑下来。他看到两个部族的骑士们溃逃回来,头领们多已战死,一时惊慌不安,不知如何是好。部族里的头面人物担心自己的女人和骆驼被抢,不禁心慌意乱,纷纷来到他的面前。他们说:
“首领大人,今日的战场战况你都看到了,究竟战果如何,请告诉我们吧!阿卜斯大军究竟迎来了多少救兵,致使我们的旗子屡屡倒下,我们的头领们多有被杀?”
塔拉伊阿对他们说:
“族人们,他们的救兵不过三个骑士,从阿拉尔河方向开来。另外还有一个人,机灵得像狐狸一样,他用长矛插着哈桑·本·迈斯欧德的首级,站在一个高丘上大喊:‘凯勒卜人,这就是你们的首领哈桑·本·迈斯欧德的脑袋……’那三个骑士各自向我们的一面旗子发动进攻,杀死旗手,然后就像狼冲入羊群一样吞食我们骑士的性命。我见此惨状,急忙逃离,总算是保住了我这条命。我们今天所经历的这场厮杀,恰与艾什吉阿部族头领塔尔法·本·巴沙尔的梦中所见相反,因为他曾对我说:‘我做了个梦,仿佛看到自己杀掉了那个黑肤骑士安塔拉,把安塔拉的首级提到了哈桑·本·迈斯欧德的面前。’而他的大限正是在安塔拉的手中来临的。依我猜想,阿卜斯大军进攻我们,怕就怕阿拉尔河的骑士来支援我们,于是派他们的黑肤骑士带着另外两名伙伴到了那里,杀死了众多骑士和英雄之后,又杀死了哈桑·本·迈斯欧德,继之返回这个地方,把我们打得大败。”
凯勒卜部族人听塔拉伊阿这么一说,心中更加害怕恐慌,无不感到如同断了脊梁。他们异口同声说:
“首领大人,假若这些人一早到来,恐怕我们的大队人马连一个也别想活着回来。我们应该赶快把我们的妇女送到山上去,天亮之前,好好看守我们的孩子和财产;如若不然,我们明天就会招来意想不到的损失,使我们丢尽脸面。做这件事情之前,我们要派人到也门的各个部族去,请他们赶快来支援我们,不然我们的家园将化为废墟,一切将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