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波斯军中的阿拉伯人头领易雅斯·本·盖比萨那天夜里亲自担任巡夜任务,转遍旷野高地,听到麦加差使到来时对阿拉伯骑士的喊声,看到阿拉伯骑士来回走动,之后听到山谷中骆驼群的动静,一时不知道阿拉伯骑士要干什么,于是派出探马外出侦察。探马回来时,天快亮了。探马向易雅斯报告说蒙面人及其所率领的拜火教徒在麦加被阿拉伯骑士俘获了,既无帐篷可宿身,也无人给他们做饭,蒙面人苏伯阿被绳索捆绑着押到了阿卜杜·穆塔里布长老那里,境遇悲惨,临近死亡边缘。探马又把阿拉伯骑士的计谋告诉了易雅斯,说他们打了数袋草,将草放在阵前,然后驱赶骆驼去争相吃草,利用骆驼将他们踩死在蹄下。
易雅斯·本·盖比萨听探马这么一报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说:
“天哪,我对阿拉伯骑士的判断失误了。我听到他们喊叫的声音,以为他们准备逃跑。事到如今,我们再也瞒不住呼达文德了。”
随即,易雅斯走到呼达文德的帅帐门前,要求见国王。易雅斯获准进帐一看,发现所有王宫大臣、侍卫官都在那里,国王正与他们商量对付阿拉伯大军的策略,国王命令他们坚决与阿拉伯大军拼杀。易雅斯走上前去,急忙向呼达文德行吻地大礼,随后把探马告诉他的情况报告给国王,说阿拉伯人准备用骆驼攻击波斯大军。
呼达文德一听,不禁一惊,如坠五里云雾,对易雅斯说:
“这话从何说起呀?蒙面人带着我们的三千拜火教徒骑士,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俘虏了呢?凭火神和我祖父萨布尔国土上出现的光焰起誓,我们与阿拉伯人一定要争出个高低,看一看究竟谁占真理,谁弄虚妄。我们倒是已经看到他们显示过几次威风,尤其是在迪卡尔战役中,我的儿子希尔桑及其手下骑士捐躯,确乎是最有力的证明。如果不是万能的主神默助阿拉伯人,他们是不会每一次都占上风的。”
呼达文德继续和国家要人们高谈抗敌策略。宰相吉姆海尔说:
“大王陛下,我给陛下说过多次,这是个新国家,理当照祖辈那样治国,因为新国家需要谨慎小心行事。就请陛下看着办吧!依我之见,陛下命令你的阿拉伯总督易雅斯派人到麦加去一趟,弄明那里的情况,向陛下报告。蒙面人苏伯阿带的大军究竟如何,我们至今没有得到确切消息。如果蒙面人真的已经死去,我就到这些部族中去,对他们表示友好,让他们回到自己的家园去,让他们住在更好的地方。我要对他们说,我们的公正君王看到了你们的行动,十分怜悯你们,深知天房的伟大力量所在,决定把劫持走的女眷送还给你们,并选定你们做他的毕生挚友和伙伴。你们想为努阿曼国王报仇雪恨,而你们也杀死了他的儿子希尔桑,消灭了呼罗珊大军。然后,我用不义和侵犯的危险后果恐吓他们一下,最后对他们说,几天之内呼罗珊援军就要到了。之后,我们再向阿拉伯大军的头领们赠送金丝绣边锦袍,再送上一百件天房罩幔,并答应善待他们,让努阿曼的弟弟武苏德担任阿拉伯国王,再让他们平安撤离此地。我的想法就这些。”
波斯科斯鲁呼达文德听宰相吉姆海尔这么一说,觉得很有道理,于是立即说道:
“这个意见很好,就这么办!”
随后,他令易雅斯·本·盖比萨休息,以便消除几日来的心中恐惧。
[0559]群英被俘
双方大军各自休息到第三天,阿拉伯大军的骆驼满载着草袋回来了,顿时旷野上布满了骆驼和草袋。阿拉伯骑士看到驼群回来,高声欢叫不止,纷纷骑马迎了上去。
呼达文德得知这一情况,立即上马,波斯骑士们亦跃上马背。国王对他们说:
“你们今天要全力以赴厮杀!如果骆驼朝你们冲过来,我们就用火棍击打,定能奏效。”
“遵命!”骑士们异口同声说。随即,他们开始了准备工作。
阿拉伯骑士已经进入战场,摆好阵势,齐声呐喊,山摇地动。他们用矛头狠戳骆驼屁股,但见骆驼立即伸长脖子,鸣叫着冲向波斯大军。波斯骑士照商定好的办法用火棍击打,顿时烟尘腾空。骆驼鸣叫着拼命地向波斯大军冲去,代来姆部族骑士抛出手中的火棍,火棍落在驼背的草袋上,干草起火,风助火势,骆驼感觉到火的热度,立即向荒野跑去,从波斯骑士那里经过,跑向阿拉伯骑士的营帐,阿拉伯骑士顿感不安。紧接着,战马也跑了回来,直踏阿拉伯各部族骑士,致使他们不能再继续战斗。那些眷属被劫持的阿拉伯骑士则向着波斯大军冲杀过去,直奔敌军帅旗,却没有吓倒突厥人和波斯人,他们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战胜突厥人和波斯人。
此时此刻,波斯科斯鲁呼达文德已经离开沙漠,带着国家要人登上了一个高丘。一百八十名阿拉伯骑士向着波斯科斯鲁所在的高丘扑了过去,他们都是视死如归的彪形大汉。他们当中有安塔拉·本·舍达德、哈尼·本·迈斯欧德、阿密尔·本·图非勒、长矛大王埃什姆、英勇无比的希贾尔·本·阿米尔、杜萨尔·本·里兹格、海法夫·本·奈德白、阿巴斯·本·米尔达斯、阿慕尔·本·穆阿德·叶克里卜和阿特拜·本·舍哈卜以及在本书中提到的那些阿拉伯骑士英雄。他们都是阿拉伯各部族的坚强卫士。
阿拉伯骑士向波斯、代来姆骑士发动进攻,并将他们驱散,将他们赶上了高地,令他们处于忧虑、愁苦状态之中。未到日挂中天,阿拉伯骑士就将波斯科斯鲁呼达文德及其所在的高丘包围起来。阿拉伯骑士们杀死了许多波斯、代来姆骑士。波斯科斯鲁手下的大臣们看到阿拉伯骑士的凌厉攻势,晓得他们的目的何在,于是齐声大喊,冲下高丘,想与阿拉伯骑士交战。
阿拉伯骑士听到波斯人的喊声,便向着波斯骑士冲杀过去。波斯骑士挥矛迎战阿拉伯骑士,双方喊杀声阵高,此起彼伏,长矛刺到之处胸穿肚裂,利剑挥及之处人头落地,鲜血在荒沙上流淌,猛禽在天空盘旋,马失前蹄,倒下不起,壮士落马,无力站立,仿佛那天就是世界末日。勇者奋力拼杀,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胆怯者眼见无路可逃,只得勉强坚持战斗。阿拉伯的一百八十名骑士继续进攻,终于靠近波斯科斯鲁呼达文德及其群臣们所在的高丘。阿拉伯骑士在高丘上留下堆积如小山的敌人尸体,给波斯大军造成巨大灾难。波斯骑士毕竟人多势众,他们从四面八方向阿拉伯骑士发动进攻,给阿拉伯骑士的进攻制造障碍。
安塔拉对手下骑士喊道:
“弟兄们,离鞍下马吧!留下部分骑士保护战马,其余的人跟我登上高丘,但期我们能活捉波斯科斯鲁,用他赎回我们的眷属!”
说罢,安塔拉跳下自己的千里驹,徒步向高丘攀登。他的儿子迈赛拉及所有骑士相继离鞍下马,甩掉身上的铠甲。这时,波斯、代来姆骑士冲过来,抡起棍棒向阿拉伯骑士发动猛攻,同时厉声呐喊,把通往高丘的路全部封死。
阿拉伯骑士没有停步,冲在最前头的是安塔拉·本·舍达德和哈尼·本·迈斯欧德,其余的骑士紧紧跟在后面,他们像雄狮一样跳跃向前,没有想到大限会到,也不认为面前有强敌拦路。安塔拉高声呼喊道:
“弟兄们,把你的目标锁定波斯科斯鲁,抓住他就可以结束战斗!”
波斯科斯鲁呼达文德听到安塔拉的喊声,不禁毛骨悚然,立即离开帅旗下,催促周围的人参战,对侍卫官及所有大臣喊道:
“快给我抓住这个离经叛道、勇不可挡的黑肤骑士!快冲过去,快呀!”
侍卫官及众臣们立即答应遵命,手握利器,呐喊着冲向安塔拉,与波斯、代来姆、突厥骑士们一起,将安塔拉团团包围起来。冲在最前面的一位头领名叫赛尔江,只见他手握一根哨棒,上涂金水,活像船的桅杆,直朝着安塔拉扑将过去。赛尔江冲到安塔拉面前,只见他口吐白沫,二目圆瞪,高声求助火神保佑,乘安塔拉不备之机,将哨棒掷向安塔拉。那哨棒就像弩炮射出的石弹一样,重重地击中安塔拉的小腿,几乎将安塔拉的腿打断。安塔拉当即仰面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波斯、代来姆骑士见安塔拉倒下,纷纷围了过去,一个个像炽燃的烈火,顿时双方骑士拼杀起来,只见人头落地,鲜血流淌,剑矛横飞。哈尼一连杀死波斯、代来姆的十五名骑士,然后上前大声呼唤安塔拉,扶安塔拉站起五次,但安塔拉还是倒了下去,没有力量站立起来。周围的厮杀还在进行中,又有七名波斯骑士丧命在哈尼的剑下。战斗一直继续到红日快要西沉,阿拉伯骑士仍然遭受着波斯骑士羽箭的威胁。
留在丘下看守马匹的阿拉伯骑士眼见自己的许多弟兄遭到波斯骑士的包围,不禁心急如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波斯骑士恐怕波斯科斯鲁呼达文德遇有什么不测,于是离开沙漠,一齐向着国王及众臣所在的高丘冲去,奋力阻止阿拉伯骑士的进攻,致使许多阿拉伯骑士受伤。当阿拉伯骑士感到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时,便向沙漠逃去,以求自保。波斯骑士紧紧追赶,他们的人马像雅朱者和马朱者雅朱者、马朱者:《古兰经》传说中的野蛮民族,是中亚地区造恶的野蛮民族,人多势众,以勇猛而闻名。古犹太人和基督教的传说,常将他们与世界末日联系在一起,******教沿袭此说。亦译作“耶朱哲”、“马朱哲”。一样众多。哈尼·本·迈斯欧德、迈赛拉、马兹尼等阿拉伯骑士仍旧在同波斯、代来姆骑士奋力拼杀,但见拜火教徒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包围而来,而且人马越来越多,致使阿拉伯骑士自感寡不敌众,战斗意志渐衰,似乎死神已在向他们招手,自感再拼下去必死无疑,于是想逃命,但又怕给阿拉伯人丢脸,只得坚持战斗,一直拼杀到夜幕垂空。就在这时,波斯、代来姆、突厥骑士像洪流一样朝阿拉伯骑士涌来,呼罗珊大军的头领们也从四面八方飞奔而来,有的向阿拉伯骑士投火棍,有的用石头砸阿拉伯骑士,只见火光冲天,呐喊声惊天动地。阿拉伯骑士自感无法挣脱敌人的包围圈,安全感已经丧失,一个个躺在地上。波斯骑士迅速冲过去,将阿拉伯骑士绳捆索绑,安塔拉及其儿子迈赛拉和所有的阿拉伯骑士都做了俘虏。
波斯科斯鲁呼达文德眼见阿拉伯骑士被俘,欣喜难抑,对侍卫官及呼罗珊头领们说:
“快把这些鬼东西给我带来,让我好好折磨他们一顿,然后把他们全杀掉,把他们的首级丢给那些贝杜因人!”
大臣及侍卫官们说:
“大王陛下,不能这样行事,不要急于动手!古谚云:鲁莽行事,后悔莫及。大王理应把那这些俘虏送到马达茵去,交给你的儿子艾兹德士尔,并且告诉他,先把他们关押在地窖里,不要急于处置他们。等到我们派往天房的差使从麦加回来,听听麦加发生的事情,我们再行事。假若我们派往天房的那支大军已被阿拉伯人消灭,就像我们听到的消息那样,我们就与这些阿拉伯骑士修好关系,将俘虏全部放掉,而且放还他们的眷属,让他们平安返回家园;假若我们派往麦加的大军安然无恙,我们就当着大王的面,把这些俘虏全部杀掉。”
波斯科斯鲁呼达文德听臣子们这样一说,觉得十分有道理,于是当即表示:
“就照你们说的办!不要让他们当中的任何人留在这里。”
波斯骑士们立即动手,将俘虏捆绑在骆驼背上。宰相派两百名骑士押送俘虏回马达茵。波斯骑士个个手举一柄长矛,矛头上插着被杀者的头颅,马达茵人看到这番情景,无不心惊肉跳。
阿拉伯大军因安塔拉等骑士英雄被俘而士气不振。他们回到营帐,纷纷向杜来德长老诉说厮杀惨烈,更为骑士英雄被俘感到忧伤。
杜来德长老打断大家的诉苦,说道:
“弟兄们,不用多说啦,我亲眼看到了所发生的一切。你们知道,到现在,一切情况都很清楚,我们的人牺牲了很多,我们的骑士英雄被俘,看来我们面临的只有死亡。与其等死,不如明天早晨与敌人以死相拼,但期报仇雪恨,说不定还可以杀出一条生路。”
族王盖斯说:
“明眼公,他们俘虏去我们一百八十人,而我们杀死了他们无数人,他们的尸体遍布原野山冈。若不是他们人马过多,我们本可以在两天之内就将他们击败。阿拉伯人杀死的波斯人多如沙粒,数都数不过来呀!他们的人马来自许多地方,缺点十分明显。”
杜来德长老对伙伴们说:
“如果敌方人马过多,我们就避开他们,躲入一条山间羊肠小道,让阿卜杜·穆塔里布长老派来的差使返回,请阿卜杜·穆塔里布长老把妇女们召集到天房周围为我们祈祷,求伟大安拉默助我们战胜敌人。”
安塔拉及其伙伴们被波斯骑士捆绑在骆驼背上赶往马达茵,一路急行,穿旷野,越沙漠,直到次日天亮,安塔拉方才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安塔拉醒来一看,发现自己的双脚戴着沉重锁链,不禁怒火填胸,凄然吟诵道:链饰挂双脚,非银亦非金;
怒色面上浮,耻辱入内心。
纵加三四锁,强悍也能忍。
唤声阿卜莱,莫为此烦闷;
须知英雄汉,铁链不言沉。安塔拉见儿子迈赛拉、弟弟马兹尼也被锁链缠绕,心情很沉重。他问波斯骑士:
“喂,拜火教徒们,你们要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去?呼达文德为什么不处死我们?”
波斯骑士回答说:
“我们要把你们送往断头台,你们就等着受折磨吧!祆祠祭司们要把你押送到祆祠,拿你来祭火神。你的同伴们嘛,也将各得其所。”
安塔拉一听,怒火中烧。其实,安塔拉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但他为弟弟马兹尼和儿子迈赛拉深感惋惜,因为他俩还是青年,尚未尝过世间的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