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兄,扬兄,如何,柳姑娘的琵琶弹得不一般罢……”
“妙极妙极,如飞泉鸣涧,如珍珠落盘……”
“繁处似百蝶穿花,简处如鸟语间关……动静相宜,技艺不凡……”
一面说着,一面抚掌喝彩。这三人是国子监的监生,其中一个是金陵本地人,姓俞,名辰,另俩位姓高姓扬的,一个唤做高君仪,一位唤做扬林。俞辰一年前与柳宛青相识,也算是旧客了,高扬二位是他今日带过来的新客。
“多谢三位相公谬赞……请喝茶……”
正说着,一名丫鬟进来附耳道:“孟先生来了,正坐在院中赏梅。”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柳宛青也就摇头笑笑,向俞高扬三人道:“有偏,各位稍待。”随丫鬟来到院中。
“来了?今日要陪多久的客人……”听到脚步声,孟宁转过头道。他今天坐的位置正对着西北角的一丛梅花,但绝非是为了什么赏梅,只是凑巧罢了。
“嗯……可能要半日呢……说不定是一整日……你自便吧。”
“行了,进去吧……”孟宁转回头去,抬手挥挥,“反正我在外头也听得到琵琶声……“
扑哧一声,却是一旁的丫鬟忍不住笑出声,很快被瞪了一眼,“小碧,好生招呼孟先生……”话说着,人进了屋。
说起来,柳宛青倒是很享受与孟宁间的这种相处之道,谈不上什么情致绵绵,也没有多余的客套,淡淡的,但又很熟的样子,互相间可以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但也仅此而已……总体上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就像一直住在附近的俩个人,碰见了总会打打招呼,说一些今日天气不错之类的,然后就各走各的路了,下回碰见时还是如此,如果一段时间没碰见这个人,偶尔也会想到这个人上哪儿去了这样的问题,但并不影响心情,更不会对生活造成什么影响。
“让三位久等了……”
“哪里……”
“又是那孟先生来了吧?”俞辰冷笑地问道。他最近已经三次碰见这种情况了,因此从柳宛青与小碧的神色上就可以猜到是那姓孟的来了。
“哦……是的。”
俞辰便又冷笑一声,说实话,他是有点争风吃醋的意思,这一年多来,他多次来到笑梅居,其实已经对柳宛青有些倾心了,若非求学期间,畏惧严父,也许早就为她赎了身,纳为姬妾……他也说不上喜欢柳宛青什么,只是觉得这女子挺特别的,很自然亲切,女人味又足,放在一帮美姬中也许不起眼,但接触一次两次,就会发现与其他女子不同的地方,只可惜年纪大了些,少了点姿色,不然更是赏心悦目。
这姓孟的时时来纠缠,就是在她会客时也不肯离去,而柳宛青也从来没表示过厌恶的态度,在他看来,自然是有些情投意合这样的情形在里头,难免心里感觉不大痛快,况且近日他还听丫鬟说这姓孟可能要为柳宛青赎身,这种不痛快就更掩饰不住了。
若是对方换一个人,如他一般是书生,那倒也罢了,偏偏是个商贾,听说还是个还俗的和尚,自己若是在这上头争他不过,岂不惹人耻笑?
“那孟先生在外头枯坐?”
“呃……像是在赏梅……”
柳宛青看出俞辰的不爽,自然也明白其中的缘故,因此尽量小心翼翼地应答着。
话一转,说道:“嗯,小女子再为三位弹一曲阳光三叠吧……”
高扬二人正要点头赞同,俞辰摆着手说道:“不忙,外头梅花开得正好,昨夜里又下了一整夜的雪珠儿,有道是经霜更艳遇雪犹清,趁此初晴,不如一起出去赏梅咏诗如何?”
“甚好……”
“甚妙,既到笑梅居,原是要赏梅的……”
在柳宛青这边,因为联想到前头的情形,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什么,却也不便阻拦,只得打趣道:“三位果然算是雅的,雪晴赏梅再好不过了……”
当下随他们出了屋,一齐到院子里头。
孟宁听到一阵脚步声出来,里头还夹杂着柳宛青的笑声,以为是柳宛青送客出来,也懒得回头看,依旧与身边的小碧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没说两句,脚步声朝这边来了,绕过,站定,几道阴影遮住了面前的光线……抬起头来,当先一个面皮白净书生模样的人拱着手道:“孟先生?”
“……”
“在下俞辰,咱们朝过面的,孟先生不记得?”
想了想,印象是有这么个人,似乎前几回也到过此处,起身道:“失礼……某人正是姓孟……不知俞兄有何指教?”
这么说着,对方就笑了起来,“冒失了……因见孟先生独坐赏梅,也来凑个兴……不过,赏梅岂能无诗,不如一起来做几首赏梅的诗句如何?”
“呃……”
稍远的地方有一只手在挥着,见他望过来,就眨着眼,意思自然不难理解,无非是提醒他对方不怀好意……孟宁将视线重新投回到面前,笑了笑,“在下是生意人,不会做诗……”
“不会吧?”俞辰与高扬二人相顾而笑,“孟先生不太像生意人啊……况且赏了好一阵的梅花,岂能无诗……”
高扬二人这时也差不多可以看出俞辰争风吃醋的情形,既是同伴,自然有相助的义务,便也推波助澜了几句,完全抱着看孟宁笑话的心态。
见状,柳宛青忙从后边走上来,笑道:“孟先生真的不善作诗……”话还没说完,就被俞辰挡了回去,“这话我不信,与柳姑娘你交往的,哪个不是会些诗词的,难道这位孟先生是个例外?”
“人家是生意人……”
孟宁心头开始渐渐有些恼火了,眼见对方依然仗着学子的优势咄咄逼人,微一沉吟,说道:“好吧,咏梅诗,是吧……各位先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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