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蜀山一众人等,能有十数人,押着一个头低的与地一齐的男子,走进院来,那男子被五花大绑的严严实实,散落在脸前的乱发,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
蜀山的众人在温青的带领下,鱼贯涌入客房,弄的坐在房中的两人,一个一怔,一个一凛。
“跪下!”温青押着那男子,走到含霜的面前,就是一喝。
那男子连忙应声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出半分。
含霜蹙眉,看都不看面前跪着的人一眼,对温青道:“怎么回事?”
温青是一脸的怒气,脸色通红,看那样是着实气的不轻。见此,含霜也觉古怪,想自己这个小师弟,平时温婉和顺,鲜有大动干戈的时候,今天这是怎么了?
“这个人,”温青手指着地上蜷成一团,不住乱抖的人叫道:“他到处造谣,说大师兄你……”说到这,温青顿了顿,似有犹豫没有再说。
“说我什么?”
“说你,说你是个至恶至邪之人,是个巫气缠身的大魔头。”温青声音渐小。
“哦?还有这事?”含霜笑意极浓的看向温青:“那你们怎么看?”
“怎么看?!”温青嗓门又高了八度:“大师兄是什么人,我们还能不知道吗,岂容小人沾污你的名誉。哼!”说完,狠狠的看向地上的人,那人更加抖如筛糠了。
“这人竟然敢这么说你?”一边的李儿祝也道:“真是啊,胆子够大的了。”
“而且,我们查出这个人,根本不是人类。”温青接着代表发言:“但却并不是修成了形的妖,想来应是妖中品级极低的邪物。”
“他都说了些什么?又是怎么说的?”含霜轻声问着,勾起的唇角带出一丝嘲弄。
温青便把此人在民间到处传播的话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便,之后又道:“你说这人该不该杀,竟然如此到处造谣,污蔑大师兄。”
含霜沉吟片刻,问道:“他说的话,就没有一个人相信吗?”
“当然没有。”温青答的斩钉截铁:“还是京师百姓向我们报的信,我们才知此事的,这就是个疯子,一个妖族畜牲,竟也敢坏我蜀山声誉。”
含霜没有再说话,只是听着温青喋喋不休的辱骂着。
过了半晌,温青才道:“大师兄,你说拿这个邪妖怎么办?”
“你们想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了结了呗。象这种邪恶之人,就不能留着遗祸人间。”
“随你。”含霜淡然道:“不过我想单独的审审他。”
等房间空无一人时,含霜设下了隐匿的结界,令外界听不到他们的半点谈话。
他俯下身,看着眼前的小妖,打他被推进房门,他便认出此人是谁。
含霜看着他浅笑:“怎么尾巴长不出来了?回不了妖界了?”
那小妖慢慢的抬起头,盯视着含霜,眼中的惊悚看的分明,正是那在冥界被含霜放走的小伺:“少侠,我求求你,别再让我在人界受折磨了,放过我吧……”
“放过你?我让你办的事,你办成了这样,让我怎么放过你?”
“少侠,我一个小人物,哪里能跟你比。”小伺五官纠结在一起,哀求着:“即使我说的句句属实,可在您的威名之下,也是无半个人肯信的呀。”
原来,那日含霜割了他的尾巴时,下了咒术,令他再也长不出那尾巴,于是未修成人形的小伺便没了回妖界的能力,只能受制于咒术流落在人界。他按含霜暗中留给他的口信,到处逢人便说那日在冥界所看、所听到的一切,因想要解除符术,需要他所言句句为实,并要有人相信其言,才可。
小伺因自身条件所限,不可在人界逗留过久,虽不知含霜意图,可还是不得不照做,在人界到处散布说含霜是邪魔的事情,却不想连一个信的人也没有。
听完,含霜缓缓站起身,静静的看了面前小伺一眼,眉头一皱,面色一寒,伸手一挥。就见血光飞溅,小伺一声撕心裂肺的残叫,被扇的躺倒在地,一侧的面颊完全血肉模糊,残存的肉泥坠挂在已露出白色颚骨的烂脸上,一口鲜血和着满口的牙,还有半截的舌头,喷吐出来,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血流如柱的不停从口腔中涌出,流了嘴角地面一滩。
“既然,此物无用,还留它作甚。”含霜冷凝的脸上,深邃的黑眸,透着恐怖的寒意。
小伺摊在地上,躯体不住痛苦的痉挛着。
含霜撤了结界,将温青等人招进来:“把他拖出去,随你们处置。”
“是。”温青几人答着,将半死不活的小伺拖了出去。
看的门外的落雪是一阵的惊愕,她倒不是关心那小妖的结果,只是被刚才发生的一幕惊的说不出话来,不光是因含霜出手太过狠毒,还因她能听到含霜与那小伺的对话,她知道那小伺没有撒谎,含霜的话也承认并还支持小伺说自己为邪魔,这件事令她都忘记了好奇自己与他人不同,是唯一的一个能不受含霜结界影响,听到内幕的。要是她想明白了这一点,恐怕担心自己的安危还来不及呢。
等温青等人走远,含霜回屋拎了两罐烈酒,对着李儿祝道:“胖子,今晚陪我喝酒。”
李儿祝大奇,刚才他是滴酒不沾,怎么审了个小妖,就性情大变了:“你这又是跟谁啊?”
“你别管,”含霜难得冷峻无波的脸上,罩着一层阴云:“来还是不来?”
“来,来……”
李儿祝硬着头皮,跟着含霜的身后,向着镇郊的寒河旁走,心中嘀咕着:看来,今天我是又要舍命陪君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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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旁,喝的已经有些稀里糊涂的李儿祝,大着舌头咕哝着:“真没想到啊,钱太贪那个大贪官,也有办回正事的时候。”
他身旁的含霜,专注的望着火光,目光炯炯:“钱太贪,有时我还真得很羡慕他。”
“你?能羡慕他?”说完这一句,李儿祝便直挺挺的向后仰倒,彻底醉了个不醒人世。
看着不断打着呼噜的李儿祝,含霜温和一笑:“因为他跟你一样,都是能活在真性情之中的人。”
含霜给沉沉睡去的李儿祝,盖了层薄巾,这才坐回到篝火旁,看着火光出神。
刚才,那小妖的情景还在脑海中徘徊,轻轻叹道:“这世上哪里会有什么黑与白,一切在世俗势利面前,不过就是一场灰。”
回头看着在睡梦中露出笑容的李儿祝,轻轻一笑,自己什么时候要是能象胖子那样,一喝就醉,该有多好。
抬头看着天空中高挂着的,被一层薄如轻纱的云雾,遮挡着的圆月,那本应朗朗月光,却拢上了一层灰,变得蒙蒙一片。
唇角轻扬,高举酒杯对月:“来,为你今晚的灰,干一杯。”仰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