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李菀不解地将小厨房藏下来的稻米交给了少年,开口问道:“你要这些做什么?”
少年神秘地笑了一下,拉着她来到了窗边。
只见海鸥盘旋着,在海平面上觅食。
“你莫不是想?”李菀似乎有些明白。
少年点了点头,一扬手,将手中的稻谷洒了出去。
飞翔着的海鸥,成群结队跟在船后,朝海面上撒下的稻米掠去。
李菀心中恍然,却不以为意。
少年开口解释道:“楚国三面临海,对海域的控制极为严格,若是京海卫看到有这么多的海鸥群聚在这艘船舶后面,一定会派人上船查看的。”
李菀忽然就想到了楚国骁骑营的那次搜捕,看了少年一眼。
少年脸一红,争辩道:“你不要不信,楚国的京海卫,可不似骁骑营这般无用。”
李菀下意识地说道:“那天是京都卫上船来搜查,骁骑营的人没有跟来,否则,你的幸运也就到此为止了。”
少年撇撇嘴,似是不信:“自古财帛动人心,跷骑营的人难道就不会收受贿赂?只怕到了船上,还不一样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至于骁骑营、京都卫还是京海卫,都与自己无关,李菀也懒得与少年争辩,她敷衍地点了点头,随手又递给了少年一把稻谷,道:“给,既然做了,就要做足了,最好引来黑骑营,将他们一网打尽。”
少年闻言脸色一喜,与有荣焉欢叫了起来:“哎,你这丫头倒是见多识广,居然连我们黑骑营也识得?”
原来他是黑骑营的人。李菀暗暗记在心中,楚国有三大卫队,负责都城日常治安的京都卫、负责王公贵族安全的骁骑营以及海上卫队京都卫,而京都卫中,尤以外部聘请的黑骑营最为出色。
见少年卸下不属于他年龄的深沉,笑脸如旭日初升,绽放光芒,李菀笑道:“是是是,你整日里挂着黑骑营的腰牌,我想不知道都难啊。”
“呃。”少年一愣,低头看向自己腰间的黑鹰令,喃喃道:“原来黑骑营的腰牌,已经张扬到妇孺皆知了吗?”
李菀抿着唇不说话,却是背过身笑了起来。
黑骑营,并不隶属于这个大陆上的任何一个国家,而是自成一派,它是楚国聘请回来的海上卫队。
对于黑骑营中的人员,自有一套严格的筛选标准,同时也有严密的管理和执行制度,就连秦王府训练的暗卫,还都是请了黑骑营退役多年的老兵们带出来的,为了招揽这些老兵,宋清河可没少下功夫,见金银财帛打动不了他们,他就使出俊男美女计策,如是三番,最后一咬牙,赌上了失传已久的内功古藉,这才请得那批老兵们出山。
想到这里,李菀忽地一愣,为什么离开了秦玥,自己心心念念的,却是另一个人?
宋清河!
“喂,你怎么又不说话了?”少年凑近前来,在李菀的耳边说道。
李菀下意识地转头反驳道:“我哪有……”
唇瓣,忽地刷过少年的脸颊,如最柔软的鹅绒,轻轻撩拨。
腾地一下,少年的脸,红了起来。
李菀忽然嗅了嗅鼻子,失声叫道:“糟了,饭,饭烧糊了。”
少年愣愣地抬头望去,只见李菀欲哭无泪,捧着半焦的米饭,急得团团转。
“不就是一顿饭吗?他们又不会吃了你。”少年不以为意。
李菀跺了跺脚,三娘整日里等着逮自己的小辫子,这次肯定要借题发挥了,李菀忽然灵机一动,似是想通了什么,转身对着少年正色道:“一会无论听到了什么动静,都别出声,也别出来,知道吗?”
见李菀表情一本正经,少年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果不其然,当李菀端着烧焦的饭菜忐忑不安地走了出去,三娘的声音,就如同骤然破裂的琉璃盏,尖锐而刺耳:“你这死丫头,李大才刚走,你就给我开小差,说,你到底做了些什么了?”
李菀低着头,抿着唇不说话。
许二见状,拉过三娘,低声地附耳道:“前日里,我见李大往这丫头手心里塞了东西,也不知是什么,你想是不是对这小丫头小惩大诫一番?”
三娘忽地眼睛一亮。
她想到了自己塞给李大的十两银子,心中微动。
忽然眼前又掠过李大那种似笑非笑的嘴脸。
“呸!”三娘心中恨恨然。
那十两银子,算是打水漂了。
与其指望李大在老太爷面前帮自己说说好话,还不如在许二枕头边多吹吹风,等靠岸了,也好离开这船,到魏府去,虽不能够锦衣玉食享乐子,也比呆在这船上日晒雨淋要强。
想到这里,三娘再不犹豫,一把扯过李菀的耳朵,嘴里嚷嚷道:“小贱蹄子,才几天不见,就给我起了旁的心思,你那同乡的便宜大哥,不过是在外替太子爷跑腿的,要想越过我,伸手进这魏府内门来,没门!”
船舱中饥肠辘辘的众人,都知道三娘与李大前些时候因为这丫头的事情起了争执,如今听见三娘这指桑骂槐的话来,都知道她是想给李大不痛快,既然三娘揪住这丫头的错处不放,船上无聊,众人也乐得袖手旁观,看一场女人之间的戏码。
李菀身单力薄,被三娘扯得一个踉跄,身形不稳,径直朝着她撞了过去。
只听的三娘“啊”地一声尖叫,被李菀撞进了水中!
而李菀,堪堪抓住了船上的围栏,惊魂甫定地苍白着脸,吓得不轻。
“快,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救人去!”许二大惊失色,忙唤人下水。
汉子们口中答应着,却是你推我,我推你,谁也没有下水。
李菀在心里冷哼一声,海水冰冷,身后还远远跟着食人鲨,料汉子们再有胆量,也不敢下去,更何况,他们来到船上,本就是来卖身做苦力的,可不是来卖命的。
许二铁青着脸,踌躇着望着海水中沉浮不定的三娘。
“许二,快,快救救我。”三娘张口呼救,一口海水,就吞进了肚子里,吓得她忙闭了口,只惨白着一张脸,求救似地望着船板上站着的众人。
远处,食人鲨听到动静,慢慢地游了过来。
只听得“扑通”一声,李菀纵身一跃,跳入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