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姚坐在床沿,怔怔地望着襁褓中咬着手指的小世子,原本清秀的脸庞,已是肿起了一大片。
李菀叹了口气,取下架子上挂着的白色帕子,放在水里绞了绞,递到她的手中,温声道:“碧姚姐姐,你脸上还疼吗?”
碧姚沉默不语,举起帕子敷在脸上的伤处,火辣辣的伤口,碰上冰冰凉凉的帕子,说不清,心中是难过,还是受伤。
“也难怪你如此伤心,听说夜里,枚喜姐姐熬不住,在牢狱里自尽了。”李菀无意识地站了起来,说了这样一句话来。
闻言,碧姚浑身一震,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思绪,已经随着李菀的话语,魂飞天外。
梅妃失踪的当天,枚喜被押送着,路过锦绣宫,见碧姚站在院子中,神情欲言又止地望着自己,忽然咬牙挣脱了看守的护卫,冲了进来,伸手就给了碧姚一巴掌,浑身气得直发抖,恨声道:“你小小年纪,怎得心肠如此狠毒?我家娘娘哪里就得罪你了,你非要置她于死地?”
事关锦绣宫要掉脑袋的大事,众人哪里敢在这里呆下去,当下退出门外,捂上耳朵静静守候着。
“枚喜姐姐,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明白。”碧姚不气不脑,回了枚喜一句:“今日在宸宫之上,要不是你亲口承认,炭火是梅妃娘娘让你带出宫外的,娘娘又怎么会被打入冷宫?说到害梅妃娘娘的人,正是枚喜姐姐你自己啊!”
枚喜被碧姚说得倒退了一步,直着她道:“你这个狠心的丫头,若不是你,我怎么会,我怎么会对炭火动了心思,怎么会开口让娘娘留了下来,给你们可趁之机!若不是你,若不是,娘娘也不会事发,被送进冷宫!”
“这都是她咎由自取,跟我有什么干系!我告诉你,锦绣宫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耳边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怕来人听出些什么来,碧姚说着,就伸手打了枚喜一巴掌,力道之大,直把她打得翻倒在地上:“这一巴掌,是还给你的!念在你亲手将自家主子送进冷宫,心里也不好受的份上,这次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若是再有下次,可不要怪我不念同窗之谊!”
“你!!!”枚喜气得说不出话来!
“门外的都是死人不成,由得这贱蹄子在这里撒野不成?”碧姚提高了声音,话音刚落,门外就冲进一帮侍卫,不由分说,就将枚喜的嘴巴堵上,架上了她走出去了。
“碧姚姐姐,碧姚姐姐?”李菀的声音,将碧姚从回忆中唤醒了过来:“阿菀,怎么了?”
“没,我见你总是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李菀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哪里有什么事情,别胡思乱想了。”碧姚想胡乱地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哪知道李菀却主动提了起来:“噢,对了,碧姚姐姐,今日我无意从院子里经过,见到了你和枚喜站在一起说话,对于枚喜的死,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你,你到底听到了什么?”碧姚脸色有些难看。
“不是太清楚,我站得远远的,看样子你们两人好像在争吵什么,似乎,枚喜她并不怎么待见你。”李菀转头,状似无意地开口说道。
碧姚的身子轻轻地颤抖了下:“我们两人,各为其主,争吵惯了,叫菀姑娘笑话了。”
“可我瞧着,枚喜似乎非常愤怒,她还欺负你,打了你一巴掌,我看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要不,我们找锦妃娘娘评评理?”李菀拉住碧姚的手,推开门要往锦妃住处走去。
“别别,这事别惊动娘娘,算我怕了你了,菀姑娘,我告诉你还不成吗?”碧姚苦着脸求饶道。
“碧姚姐姐哪里来的什么求不求的,怪吓人的,我不过是关心你,随口问问,你要是恼了不愿说了,就算了吧。”见碧姚愿意开口,李菀反倒不着急了。
“唉,这世界上的事情啊,就是说不清道不明,有时候你糊里糊涂,就被人家给冤枉了,你说枚喜吧,我与她曾是同期,彼此家境相同,都是寒苦之人,闲暇的时候,也常聚聚,那天天冷,我不过是随口感叹了一句,若是大冬天的,一家人围着炭火取暖该有多好啊,她回过头,就怪起我来了,真是莫名其妙啊。”
见碧姚气嘟嘟的模样,李菀跟着笑道:“她虽是说了实话,梅妃却因此而获罪,也算是间接出卖了自家主子,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一时之间想不开,寻你的晦气,也是有的,你放心,往后要是她再有什么,你只管跟我说。”
“只怕不会有了。”碧姚无意识地接口道。
“啊?不会什么?”李菀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噢,我是说,我回敬了她一巴掌,以她的脾气,只怕她以后是不会再理睬我了。”见李菀好似不信,碧姚又赶紧补充道:“再说,她现在又没了主子的庇护,也不会有胆子再寻我的晦气了吧。”
“这倒是。”见话已问完,李菀拍了拍手,站了起来:“夜深了,碧姚姐姐还是早些睡吧,明日还得伺候锦妃娘娘呢。”
碧姚点了点头,目送李菀离开,一双眼眸,闪烁不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