鄠县那边热闹哄哄,盩厔这里冷冷清清,尽管两地只差了七八十里。
清澈的骆谷水蜿蜒着往北流去,一支穿戴齐整的军队排着一路纵队走在浮桥上。这里原是何潘仁屯兵之所,赵旭上一次来时是在半夜。当时来去甚急,天色又黑,无法看清四周的景观。现在仔细一看,只见东岸满是郁郁葱葱地竹子,别有一番自然之味。
“主公。”周亮骑马到了赵旭身边,欠身行礼后说道,“此地距司竹园不过五里,园内守军既然没有出来,就是说还没有发现我们,我们正好轻装简从,快步疾行,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里距司竹只有五里,也就是说司竹距盩厔只有十五里。好险啊!当初知道这件事时,我是毛骨悚然啊!”赵旭长叹了口气,后怕道,“都说卧榻之侧难容他人鼾睡,想不到我让人在卧榻之侧睡了好几个月,真是失策啊!”
这几个月来,赵旭的注意力不是在练兵上,就是在西面的郿县上,对东面自然缺乏注意。他只知道何潘仁距离盩厔很近,但没想到会有那么近。上次见过李公子等人后,他就想着趁何潘仁、向善志主力东去攻打鄠县时从后偷袭。在问及何、向二人的地盘与盩厔有多少距离时,才知道了何潘仁的司竹园近在咫尺。
在知道这一情况前,他其实并未认真,毕竟何、向二人兵力不少,即使主力离开,守备兵马也不会少。但在知道这一情况后,为防止那位“李公子”在解决鄠县后回过头来相逼,他只有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偷袭敌后,先拔除司竹园这颗钉子。
“主公,此言差矣。”周亮一本正经地说道,“司竹与盩厔如此之近,可何潘仁在这几个月中却按兵不动,坐视主公扫平西面的丘贼,这是他何潘仁浪费了天赐的机遇。现在,他何潘仁远去鄠县,司竹守兵甚少,这是上天将机会给了主公您。机会稍纵即逝,主公切勿浪费了。”
“周先生的话倒是在理,只是斥候还未回来,司竹的虚实还不知道,太险了。”
“用兵之要只在一个险字,越险也就越奇。韩信背水一战,邓艾偷渡阴平,哪个不险呢?”周亮道,“主公,亮在司竹小住了一个多月,虽不能将里面所有的道路记熟,但也算观察到了何潘仁所部的虚实。何潘仁兵多不假,可多是写滥竽充数的饥民难民,投军只是为了吃饱饭,毫无打仗的准备。况且何潘仁只有悍勇而无将略,任用的长史李纲也是文人,他手下的四万人恐怕也就多了一个人数,未必能经战阵。”
“周先生,你真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啊!也罢了,今日若不去一趟,来日李公子也会来一趟,那个时候就更难对付了。”
赵旭身为统帅,需要对一万五千将士和盩厔、郿县两县百姓负责,行事是越发谨慎。相比之下,周亮所出的计谋是一次比一次险。在偷袭司竹的问题上,他就出了两个策略,一个就是现在的偷袭,另一个是围点打援,派一部分人围困司竹,等何潘仁紧赶慢赶回来后以逸待劳,在司竹东面与其展开决战。由于后一个太过危险,也不太实际,所以赵旭就选择了可行性最佳的前一个。
“主公。”一身青绿装的冯初一策马奔到赵旭面前。他就是派出去的斥候之一,也是先锋队的组成人员。赵旭利用这一带全是竹林的地形特点,借鉴未来的迷彩服,让二百名先锋士卒及斥候全穿上了青绿色的军服。
“初一,先锋发生了什么问题吗?”赵旭急急问道。
“不,主公。”冯初一急促地说道,“王校尉率领我们到了司竹园边,探知园中有五百守卫,周边分屯十营,每营驻军在千人左右。”
“也就是说司竹守军在一万人左右。”赵旭深沉地吁了口气,又问道,“你们现在怎么样了?被发现了吗?”
“不。”冯初一道,“王校尉率弟兄们隐伏在竹林中,弟兄们靠着这青绿色的衣衫隐藏得很好。”
“如此便好。”赵旭安心地点点头,又问道,“你见过敌人,感觉他们如何?”
冯初一顿了顿,憨笑道:“我哪里看得出来,不过王校尉倒是有话让我转告。”
王校尉就是越骑校尉王季魁。越骑校尉原是鹰扬郎将麾下掌管骑兵的将领,虽然王季魁的越骑校尉是赵旭私自封的,可赵旭还是将麾下骑兵交给了他。不过,由于缺乏悍将,他有时也要担当起攻城拔寨的先锋将军。
“快说。”赵旭催促道。
“王校尉说……”冯初一装着王季魁的口吻说道:“告诉主公,司竹周围的敌军看似人多,实则是乌合之众,全无纪律。司竹园南面有条道路,虽不便大军展开,但足可以寡敌众,削去敌人的数量优势。”
这确实是王季魁的口吻。他没有王仲魁那般细致,所以只会笼统地说句“敌人是乌合之众”、“全无纪律”之类的虚词,换成王仲魁,一定会说个详细,如何乌合之众,如何全无纪律。不过,赵旭了解他,他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既然如此说了,那多半就是这样了。
“主公,我有计策了。”周亮忽然扭过头说道。
“我也有计策了。”赵旭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接着伸手招来了冯初一,附耳交待了几句,再嘱咐道,“一路小心,千万别叫敌人发现了。”
“是,主公。”言毕,冯初一拔转马头往竹林奔去了。
等冯初一走远,周亮便问道:“主公交给王校尉什么计策?”
“暂时还不能说。”赵旭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反问道,“你又想到了什么计策?”
“恐怕和主公的计策不会差太多。”
“是这样吗?”赵旭笑道,“那么你应该猜到我接下来会下什么命令。”
周亮点点头,不紧不慢地说道:“擂鼓行军,能弄多大声音便弄多大声音,只怕司竹园的敌人不知道。”
“你不愧为我手下第一谋士,居然与我不谋而合了。”赵旭轻拍了拍马,边慢步前走,边吩咐道,“传令下去,以二百人为一队,每队间距五十步。队连着队,旗连着旗,给我一边走一边敲锣打鼓。”
“是,主公。”周亮拱手回应,又多说两句,“如此一来,主公应该可以在傍晚前拿下司竹园。”
“不,是傍晚后。”赵旭自信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