鄠县外的乱局持续了一夜。李秀英因为兵少没能支持多久,向善志虽然提前做了准备,但没想到何潘仁会来得如此快,支持一会儿就也败退了。到了天明,何潘仁、丘师利会师围城。
“什么,李秀英逃了?”何潘仁大骇,咬着牙道,“向善志手下少说还有几千人马,若他们联合起来,我该如何是好?”
丘师利微笑道:“总管勿忧,向善志从北面走,李秀英由北转西,从西面走了。西面正是赵旭的地盘,她走不了多远就会被赵旭拿住。赵旭和她可不是一路,抓了她定然不会再放了。”
“赵旭?”何潘仁愣了愣,忽然失声喊道,“若是赵旭,我不是更要忧心了吗?他赵旭能趁我发兵鄠县的机会进攻司竹,自然能趁着现在我围攻鄠县的机会从背后来攻我。那个时候,我是腹背受敌,焉能不败啊!”
丘师利自问对赵旭的兵法心性研究了彻底,怎么会不知道何潘仁所说的。相反,何潘仁说的正好是他心中在想的。他正等着赵旭前来,这样何、赵二人才能立刻决战。最终无论是谁胜谁负,都会损兵折将、大伤元气,他才有可乘之机。
何潘仁埋怨地看了丘师利一眼,可事到如今责怪也是没用的,于是,他立刻调了三百轻骑往西追赶,又对丘师利说道:“丘将军,我一直不放心北路的向善志,你可率昨夜交予你的兵马继续追击。”
丘师利拱手抱拳,当即应允。这话说得是和缓,听得却是命令。谁都能率那五千人去追,到手的兵权可不能丧失了。
“主公、主公!”斥候在赵旭的营帐外被门卫拦住了,只能高喊起来。
帐外的吵闹声吵醒了帐内的赵旭,赵旭翻身起床,有些懊恼地喊道:“进来吧!”
“主公。”斥候跪倒在地,急促说道,“昨夜,何潘仁兵变,击败李公子和向善志,现只怕已攻落了鄠县。”
赵旭双目一瞪,失声笑了笑,又镇定命令道:“传令,三军集结,东出司竹,进攻鄠县。”
“且慢。”
帐帘掀起,周亮走了进来。
“周先生,这是天赐良机。半日之内,我就能攻下鄠县。”赵旭兴奋地说道。
“主公,越是良机,越是危机。昨日你攻下了司竹,何潘仁理应恼怒反攻过来,可他非但没有,反而攻了鄠县。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心思缜密,知道贸然反攻不会取胜,所以想以鄠县作为退路。只怕他早就有所准备,主公轻装远去,非但讨不了便宜,还会……”
“先生的话,我明白了。”赵旭冷静下来,说道,“我原以为何潘仁一介匹夫,见利忘义,却忽略了他毕竟是个商人,心思最为缜密。看来要从长计议,不能再用老法偷袭。”
兵法在妙也不能纸上谈兵,计策再奇老用也会被人看破。偷袭盩厔、赚取郿城,再到现在攻下司竹,哪次不是偷袭。赵旭经周亮的提醒立刻反应过来,虽然对鄠县仍然恋恋不舍,但也不敢冒险。
“那好,班师回城。”赵旭命人穿戴起了盔甲。
“不可。”周亮又阻拦道,“大军是不能动,可小股游击还是要动的。”
“这话何意?”
“何潘仁偷袭得手,李公子退无可退,只能往西面来。主公之前已得罪了他,现在正好施恩。施恩莫过于雪中送炭,如今正是好时机。”
“周先生怎知李公子未被何潘仁加害?”
“亮不知道。”周亮摇摇头,讳莫如深地说,“只是猜测罢了。若那李公子还活着,一定会往西来。主公是走这一趟,还是不走呢?”
“我走?我亲自去?”赵旭疑惑道。
周亮道:“听说李公子在鄠县时打着‘李娘子’的旗号。巾帼还需英雄来配。”
“好一个巾帼需要英雄来配。”赵旭笑了笑,若有若无地已经将上次来访的那位女扮男装者想象成了“李娘子”。
经过周亮一劝,赵旭决定走这一趟,于是就率领一百骑步兵走了。
所谓的骑步兵就是骑着马的步兵,行动时骑马,战斗时可以当做步兵来用,而且还是特种步兵。骑步兵人数较少,只有五百人,昨日从后偷袭的那支绿衣队就是其中的一个小队,剩下几个小队全留在盩厔。
李秀英率领一队步兵走在西去的路上。她不是一人走脱的,走脱时还带了一队步兵,这一路上又收拢了不少残兵败将,加上身后并无追兵,所以也聚集了三四百人。这三四百人中只有一百多是之前的本部铁甲兵,其他的都是向善志的部下。她正是从这些人口中得知了向善志方面也受到了攻击,所以才往西走。
往西就是投奔赵旭,这一点她是知道的。事到如今,她心中没什么恐慌,反倒镇定非常。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有一丝灵感,感觉这赵旭虽然不会将自己奉若主公,但也不会加害。这是遗传自父辈的政治细胞,少数人才能有的政治天赋。她当初能拉扯起一支部队,靠的也是这敏锐的政治触觉。她现在还弄不明白,可毕竟没有其他道路,只能往西走。
“哒哒哒”的马蹄声从后传来,她猛然一怔,惊骇道:“糟糕,是追兵。”
她自己一人一骑是能走脱,可身旁的这些步兵是无论如何也走不了的。马蹄声才刚传来,手下的步兵就跑了许多,只有那一百多铁甲兵还留着。
“将军,走吧!这里由我们来挡。”
她听着属下的话,又看了看远处,皱眉道:“不行。你们还叫我将军,我就不能放弃自己的部下。何潘仁是我招来的,我不能让你们来承担本该是我的劫难。”
说着,她从马上取出弓箭,准备与部下一起退敌。
唐公一家历代都是武将,骑射这种基础功夫从小就要训练。
她虽是女子,但怎么说也是将门嫡出,外加从小好动好武,或许在短兵技击上比不上男人,可在弓箭方面还有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