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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鱼鳞阵

赵旭一路退却,时不时还回过头冲杀一阵。短短三里路,他一共回头了三次。三次回头,三次冲杀,每次都能冲垮丘师利散乱的先锋,可每次都在冲锋势头退落,快要被敌军围上的关头撤退。

三里外,旌旗高展,一支军队列阵于此。

军队分为若干方阵,每个方阵约有二百人。这二百人分别是刀牌兵和长槊兵,外围两圈是刀牌兵,内部是长槊兵。此时,刀牌兵列阵以待,长槊兵将槊前指,令槊头突出方阵。方阵看上去就好似一座防御森严的城堡,又好似一辆无坚不摧的战车。

方阵错落有序地排列成军阵。

当先的五个方阵排成圆弧形,以圆弧弧顶朝外。其左右各有五个方阵排成相似的圆弧,弧顶除了朝外还偏向左右一些。这三个圆弧之后还有一个圆弧,这四个圆弧宛如鱼鳞般,形成了军阵的第一线。

第二线兵力较少,正中间是五个排成菱形的方阵,左右各有一个内凹的圆弧。尤其是这两个圆弧,乍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但细看下来就能发现它们不仅能保护侧翼,还能连接第一线,填补上了第一线遗留出的两翼空隙。

紧接着的第三线与第二线类似,只是中央的兵马一字排开,相比第二线的菱形可说是一个横列,两翼内凹的圆弧从各向左右改为凹处向外,作出正面防守状。

三线阵势多数是步兵,有刀牌兵、长槊兵和弓弩手。其中第一线的四个圆弧多为刀牌兵和长槊兵,弓弩手很少。第二线的圆弧长槊兵和弓弩手较多,刀牌兵较少。第三线的圆弧多是弓弩手和刀牌兵,长槊兵较少。至于排成菱形和横列的中央方阵,三大兵种趋于平衡,还有一定数量的骑兵。

军阵最后方的左右两侧各有一队骑兵。骑兵队各为五百骑,每百骑为一个锥形阵,五个锥形阵再排成中空的大锥形。如此一来,军阵两翼的后方就有两支排成锥形阵的骑兵部队。这些骑兵并非独立于外,而是和军阵组合在一起,恰好弥补了军阵侧翼防重于攻,容易陷入被动的缺点。

这个军阵就是鱼鳞阵。

赵旭率领骑兵从军阵左翼奔走,不一会儿就到了军阵后方,接着就在正后方列出了一个锥形骑兵阵,成了军阵的一部分。

组成军阵的是赵旭所部一万余人,这个军阵也自然是他摆下的。这其实是他的计策之一,先在距离城池二三里的平地布下军阵,继而用激将法吸引丘师利出城,然后再引出何潘仁来救,最后在这里歼敌。

不过,既然是歼敌,那就不可能只用这一万人。在看不见的左翼,也就是西面,还有李神通、李秀英等人的兵马。只要这里发生混战,他们就从侧翼冲出。如此一战就能定下胜负,而且胜算非常大。

赵旭如此设计,一来是给未来的李唐皇朝一个投名状,二来是对自己的阵法和士兵有着充足信心,三来是为了整个战役的胜利,可最重要的却是防止李家人趁着他和强敌缠斗之际单兵入城。

只要李神通、李秀英的兵马在战场之西,那他们就必须越过战场才能入城。如此一来,除了参战别无他法。反之,他们若是在其他地方,则很有可能抛下赵旭,自己先取下了鄠县,等赵旭与何潘仁打了个两败俱伤再出来收拾残局。

丘师利很快率部赶到。一来是在极怒之下,二来是在急行军中,他看都没看赵旭的阵型就扑了上来。其实,他在来到时已经惊讶并感觉到中了埋伏,可事已到此,无奈拦不住军队,所以只能扑上来。

一阵交锋,他这些全无阵法的乌合之众自然不是以逸待劳的赵旭军队的对手。小半个时辰过后,这几千人便在赵旭军稳固的防守和三大兵种的配合下溃退了。

军队冲锋,讲究的是一鼓作气。丘师利虽然没有全军溃退,但已自知丧失了锐气,再勉强下去也赢不了。他到底不是普通人,丧亲的痛楚已经被现实处境所淡化。身处战场上,他霍然冷静,顿时明白了缘由。

“列阵,徐徐后退。”他呼喊起来,命令部下后撤,但因为恐惧赵旭追击,他也想好了抛弃部下独自回城。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身后尘土飞扬,“何”字大旗在尘土中若隐若现。他暗叫一声“不好”,陷入了无限懊恼。

这几日,何潘仁早就将丘师利当做了心腹,见他轻军追击情知有变,便留下了几千人把守城池,连带着监视赵旭大寨,自己则率领大军出城接应。

军阵第三线的中央就是整个军阵的中枢,之前是王仲魁坐镇于此,现在是赵旭亲自指挥。

赵旭见到远方尘土飞扬,欣喜地对王仲魁说:“如我所料,何潘仁没有去劫我留下的空寨,而是来了此地。”

由于全军转移至此,原先的大寨几乎成了座空寨子,除了几百个士卒留在那儿故弄玄虚,几乎再无其他人。赵旭说出这个计策时,反应最大的不是李神通等外人,而是王仲魁等自己人。他们怕的就是何潘仁见丘师利死不救,反倒来劫营。

王仲魁看到远方的尘土松了口气,可还是不解,于是问道:“主公,你为何能料定何潘仁不会去劫营呢?”

赵旭莫测高深地说道:“因为他是何潘仁,不是丘师利。”

“此话怎讲?”

“丘师利老谋深算,野心勃勃,若是他守城,何潘仁必然会死,我的大营必然会丢。何潘仁则不同,看似老谋深算,实则多谋少断;看似不拘小节,实则颇重蝇头小利,忽略整个战局。因此,何潘仁不出城则罢,一出城就必然直奔此地,而不会去劫我的营寨。”

赵旭说着也松了口气,他其实也没有把握能因此调动何潘仁出城,最初想着就算何潘仁不上当,或是直接去劫那个空寨,只要自己能在这里干掉丘师利也就是大胜了。如今何潘仁上当,他虽然暗暗欣喜,但同时也有忧虑。

话一说完,他就往西面望了眼,喃喃自语道:“李秀英,我将性命交给了你,你会来吗?”

要让人信任自己,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将自己陷入死地,做出一副能为人抛出生命的样子。赵旭为了日后能获得李唐的信任,为了日后能实现野心,是在那自己和将士们的身命赌博。不过,他对此丝毫不在意。

大丈夫成就大事,牺牲一点性命算什么。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和意志,如何能换来千秋万代的荣华富贵。

这不过是苦肉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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