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前的校场杀声震天,一千步军亲兵排成五十列、二十行,一步一停,号令整齐地做着刺杀、格挡动作。水淹过后,赵旭收降了五千隋军,一番抽调、填补,将这五千人按照身体素质分拨给不同校尉。这其中,身体素质最好的,都被他收在亲兵步军营下。
身边多了这么多新人,帅帐变得不那么安全。唯恐人多嘴杂,赵旭只能趁着巡营之机,与李秀英、周亮在四下无人之处商谈军机。
“周先生、柴夫人,我军新收降了五千隋军,总兵力超过一万五千人。你们说,以这等兵力,能攻下大兴城吗?”赵旭边走边问道。
周亮含笑不语,李秀英冷哼一声,摇了摇头。
“二位的意思,是攻不下?”
李秀英道:“大兴城经两代皇帝经营,城高池深,虽只有万余守军,但也不是说说就能攻下的。若不从后方调来大军,仅凭这一万多人,如何能攻下?况且……”
“况且?”
“虽说归附了五千隋军,但战力并未增加。这五千隋军若集合为一,自然锐不可当,能算我军精锐。可现在,他们被分拨给了诸营,叛乱是可以防止了,战力也大打折扣了。还怎么去攻大兴城?”李秀英俏媚冷笑,甚是欣喜,像在嘲笑赵旭夜郎自大。
“夫人所言极是,那按夫人之意?”
“如今之计,要么从后方调兵,要么撤军。”
说完,李秀英正视赵旭,严肃说道:“倘若抽调兵马攻城,难保后方安全。陇西的薛举已经到了河池,说不定哪日就就会过来。那时候,纵然将军有了大兴,也未必能控制整个关中。”
七月,割据陇西的薛举僭越称帝,并于同月派其子薛仁杲、薛仁越分兵进击。此时,薛仁杲围困着天水郡,薛仁越围困着河池郡。此二郡为关中西面门户,若是有失,薛举的兵锋便可直驱京兆大兴城。
赵旭手上不过五六万人,偶尔来大兴袭扰一下可以,若真与拥兵十数万的薛举硬拼,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周亮道:“主公,西方之兵不可不防。大兴城如同鸡肋,取之无益,不如不取。若是久攻不克,反倒不美。”
“取之无益,弃之可惜,所谓鸡肋?哼哼哼……周先生说的有道理。”赵旭认同地点点头,说,“凡有大志者,无一不想取大兴,可取了大兴,又会成为众矢之的。况且,大兴城稳固,别说我手上的这一万多人,就算全军汇聚,也未必能动分毫。既然如此,撤军吧!”
通过前段日子的玄武门一日游,赵旭像是大山里的孩子到了上海,算见过世面了。大兴城的城墙,真不是盩厔这些小县城能比的。没有十来万人,恐怕连围都未必能围得下。更何况,大兴城内权贵云集,若是攻下城却不能收其心,长久下去必然生乱。这一乱,再加上薛举、李渊等即将到来的敌人,到时候真的是不堪设想。
他早就想好主意了,决心也已经下了,询问意见,不过是临时抱佛脚,收揽李秀英的心。
既然自己无法取下长安,就将这件麻烦事交给李渊。按照历史进行,再从中取利,甚至改变历史,这绝对保险。好像三国时的刘备和吕布,都是和曹操敌对,可前者是先联合后敌对,后者是敌对到底。其结果就是,刘备终于在窝囊了半辈子后成为皇帝,吕布是“英年早逝”,混成了一个失败英雄。
历史上的李渊儿女是不少,但真正中意的恐怕就发妻窦氏所生的那四男一女,也就是宗法社会下的所谓嫡出子女。简单来说,就是大老婆生的值钱,小三、小四乃至小五生的都是个意外。这个规则别说是古代,现代也是如此。
当然,也有母以子贵一说。大老婆如果没孩子,小三及以下诸位若是生了孩子,就能以孩子来踢掉大老婆,自己坐上去。这点在历史上不少。比如汉武帝他娘踢掉了汉景帝的正宫皇后,汉武帝的小老婆卫子夫踢掉了大老婆陈阿娇。
嫡出,又是唯一的女儿。虽然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可那也要看情况。越是富裕的家庭,重男轻女观念越是淡薄。若家中儿子过多,只有一个女儿,又是富贵人家,那么重男轻女的观念还能有多少?
在赵旭眼里,李秀英比赢异人还奇货可居,其价值只怕不低于十座大兴城。所以,在李渊到来前,必须好好和她处处感情。利用女人,这是有点卑鄙,但只要真情实意,就不能算欺骗感情。不能算欺骗感情,就算不上卑鄙。最后的结论,让他十分坦然。
他说到就做到,说撤军就立刻招呼拔营。
李秀英原以为他又是在装腔作势,可见到开始拔营,才真的相信了。可是,她又害怕起来。
她认为,只要赵旭继续在这里,哪怕是按兵不动,都能给予大兴城极大压力。压力到了一定程度,驻守河东的屈突通自然会被代王杨侑召回。那个时候,父亲李渊就真的是再无对手。只要父亲的人马入了关中,关中必然群起响应。到时候,赵旭就算不想守约,也不得不守约了。等他降后,再求父亲将他编入自己麾下,如此一来,主从名分决定,他就别想再对自己使坏,而自己也可以好好报复,抒发这些日子的闷气。
“你真要撤军?”李秀英追着赵旭入了帅帐。
“当然,你说的很对。”赵旭微微一笑,夸赞起来,“不愧为将门虎女,当真是巾帼英雄。”
“我……”李秀英眉头一皱,暗叫中计,不该一时口快,让赵旭抓住了话把。可她也知道,纵然自己不说,赵旭也会撤军。这几日相处下来,还不懂这个男人吗?这个男人,不会因他人的话改变既定主意。
正在这时,程远突然掀帐进来。
“主公,大兴城来人了。”
“不见,我要撤军了。”
话音刚落,赵旭便停住了。
“什么人?”
“这……”程远欲言不语,有意朝李秀英看了一眼。
“说,这里没外人。”
程远凑了过来,附耳道:“女人!”
“女……人!”赵旭故意放大嗓音喊了出来,接着偷偷朝李秀英望去,只见其眉目微皱,似有不悦之色。他对此甚为欣喜,但没有表露在外,而是故作严肃,挥手道:“赶走、赶走,不见就是不见。”
“主公!”
“走……”
“是!”程远无奈,只得告退。
“且慢。”李秀英叫住了他,走了过去,说,“且带我去看看,若合适……”
她特意回望赵旭一眼,接着说:“本夫人留下做侍女。”
说着,她就自顾自走了。
待程远也走后,赵旭忍不住哼哼了两声,感慨道:“两情相悦,只可惜一人已经嫁了。柴绍!”
PS: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