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涯终于结束了,虽然从未参加高考,从未认真对待过高考,但我却很自豪地走出了校园,告别了兄弟姐妹们。自考这件事我一直瞒着家人。用一句话总结我整个高中生涯,那就是——无趣。在我看来,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没有必要继续下去,我一直这么认为上学就是这辈子干过最无聊且干最长的一件事了。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讨厌上学,虽然,我在高一的时候成绩优异,班级排名前三,至今,我都找不到理由。但我就是这么率性的一个人,一旦自己决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我的想法。
我叫源,从小顽劣不堪,被家里人视为“小顽童”,也在爸妈的棍棒下摸爬滚打了十多年,至今都不思悔改,依旧顽劣。小时候,在玩伴里面一直都是领袖,那时候的我有一群死党,我们每天放学,都会去后山聚会,之后,死党中一小胖子被欺负我们一群人出面给胖子报仇,没想到对方的人数是我们两倍,而且个个都是高年级的大个子,我们被集体狠揍了一顿后,受挫不已,决定建立帮派,广纳人才。
我们把帮派取名叫“勇士”,名字是一个学习成绩很好的女生取的,当然,女生不是我们帮派的人,我们开始的时候为了名字想得焦头烂额,几十个提议都被一一推翻。为了求这个多学多才的女生帮我们取名字,我费了不小的心思,期间,我更是每天给她买雪糕吃,这可是我每天少得可怜的零花钱,但是,为了大家的利益,我当时觉得这是一个领袖该做的事情。
最终,在我第四支雪糕在她嘴里融化后,她被我的真诚感化了。她说“勇士”这两个字不简单,因为他爸爸跟她说这是西方世界最厉害的人。我问她西方世界是不是西游记里唐僧取经的那个西方,女孩不知道。后来,我们就奇怪得把勇士这两个字与西游记紧密联想在了一起。
同时,帮派也解散了,原因是打架事件被学校发现了。我们勇士帮派的全体成员因为这次打架集体受到处罚。带头大哥杨成了最大的受害者,学校给他一个欺凌弱小的罪名,罚站一天并写检讨书。
也就是这一天的罚站让杨直接昏倒在了地上,幸好抢救及时,才挽救了一代“英雄”。这件事的发生让我们“勇士”帮派一下子名声大噪,而那个处罚的老师被教育局教育了一整年并罚了款。
杨由于昏倒,耽误了几个月的学习。之后留了一级,成了我的同学。其实,杨是跟我一起长大的,他跟我同岁,他之所以高我一级完全是因为他家里为了他能早点结束小学,好在他爷爷还在教育局工作时能够进当时城里最好的中学。他家里为了这个事情煞费苦心,上下打理,才让他早一年顺利入学。这件事让他家里所有的计划都破灭了。不过,这件事倒是提早结束了家里对他的期望,因为,自从他上了初中之后,他的人生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初中的他早就提前接触了一些小混混,早熟的他,胆子也很大,隔三差五翻墙出去上网,不学无术,而且还早恋,基本上除了犯罪之外的任何事情,他都提前做了。
至今,我都为杨感到无比自豪。初中毕业的他提前进入社会,摸爬滚打了几年,一事无成。而后我升入中学,考入高中,我也开始变成了一个大男孩,曾经的那些死党都各自纷飞,早就没了联系。
“嗨,源,什么时候回来的?”熟悉的声音在我背后传来,他拍了拍我的左肩。当我从左边回头看去,他却出现在了我的右边。他还是那么顽皮。
“杨,好久不见,刚到家。”
杨是我发小,打出生到初中,我们俩都是形影不离。
“书读得怎么样?”杨一脸的意犹未尽,看起来像是在讽刺。
“读大专。”
“怎么了?这么快就放弃人生了?”
杨的话听起来很舒服。我笑着。
“人生中不一定非要高考。”
“你不打算高考?”
我点了点头。杨递给我一支烟。
“想不到读大学都可以不高考,听起来像招工。”
我苦笑,不言。杨是个直爽的人,什么都敢说敢做。他没有读高中,他觉得这辈子除了读书,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完成。初中结束,他毅然不顾家人的反对,独自坐上火车,去了远方。
临走前的那个夜晚,我们一同坐在小河边,看看天空,又看看彼此,感觉沉重。
杨跟我说,他要远行。
我说往哪行。
他说不知道,听天由命吧。
我试图劝他想开点,我认为杨可能只是被初中同班一个女生拒绝了才会这么想不开,那个女孩被他追了三年,也拒绝他三年,他一定是放弃了,心里不能坦然,才会犯傻。
我说,杨,读书不好吗?至少你还有机会跟她进同一所学校。
杨笑了笑,说,兄弟,别这么瞧不上我,我不会为了一个女孩放弃自己的人生。
话虽残忍,却是他的风格。杨是个神秘的人,他心里总是装着一些不可思议的想法,摸不透猜不着,只能静静看着他装逼,而你却不得不好好配合着。这或许就是人格魅力的征服。
我说,那你为什么要远行?我纳闷,在我的思维中,远行的人一般都是想离伤心地远一点。
我一直想去远方流浪,带着感觉上路,哪怕生死不明。
我深深地记得当时杨说出这句话的表情,那晚的月亮特别圆,月光洒在他的侧脸上,我看到了一张成熟的面孔,面孔下是个有着远大梦想的少年。我很佩服他这种冲劲,做事总是置生死于度外。
我说,你也可以在家流浪啊。
杨不语。直到几年后,我才懂得远行的意义。
那你总得花钱吧,比如吃饭睡觉。我坚持着,想让杨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两年我存了一些零花钱,我算了算,应该够我抵达远方。
那到了之后怎么办?
再想办法吧,反正我不想留在这里了。
你存了多少钱?
两千。
我心里盘算了一下,说,除去车票,足够你到达远方,但再远你也出不了国。
杨看着我,皱了皱眉,说,我干嘛出国,祖国够好了。
我俩相识一笑。
回到家,我把零钱罐打碎,数了数,一共五百二十一元,我偷偷在爸爸钱包里拿了五张整钱,用信封装起来,里面还有我给他写的被告别信。然后把零钱塞进钱包。
第二天早上送行的时候,我把信封给杨,一些话说不出口,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了。杨很感动,我们相拥着。
那是我人生的第一次告别,说不出的伤感,感觉像丢了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