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往记忆深处的路途上,冰冷的下行通道似乎没有尽头,每当叶芯向前踏出一步之后,都会有新的石板出现在前方。
“我真是一个不坦率的家伙啊……”似乎能感到来自自己内心深处的拒绝,叶芯无奈的自我调侃道。
然而此时头顶的黑暗中,传来了一声绝望的尖叫声。
“不啊!”
克里斯汀?叶芯抬起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在那里一片充满浓重血腥味的火焰,巨大的球形人造物在谎言制造的流火中,化作奔涌的金属溶液。
“为什么我的记忆里会有这种东西!该死的中年人,你到底还隐藏了些什么!”叶芯试图操纵自己的意识却接近那片燃烧的火焰,想将那个误入了悲剧谎言的吸血鬼少女拉出来。但是就在此时,他的脚底突然一空,支撑他重量的石板被黑暗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哥哥?你没事吧。”黑暗中响起了妹妹潘多拉柔软的声音,似乎有一双小手在他的脸上抚摸着。
叶芯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寂静的黑暗,冰冷的空气里散发着一股海鲜的腥臭味道。
不知为何如墨水般浓重的黑暗并没有阻挡他的视线,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叶家的两兄妹在冷库的一角紧紧相拥,似乎在分享劫后余生的喜悦。
他又一次回到了星月叛乱的那一个夜晚。
冷库关闭的大门,阻挡了门外的毒气,为两位年轻人撑起了一片暂时安全的空间。
这才是叶芯“第一次”使用剑狱给与他的力量时,真正的情景。
然而,这一切却是建立在“谎言”之上,只要稍有不慎便会像冰雪一样消融。叶芯看着记忆中的自己,努力克制着逃走的欲望,这是他的“过去”,但也是他的将来。
十八岁的叶芯和三十岁的叶芯的命运在这个梦境里交织着,同时经历属于“星月叛乱”中,那个即将跨入成人世界的年轻人的一切。
他成功的喜悦,他悲伤的彷徨,他面临危机的绝望,他守护妹妹的责任。
以及“谎言”破灭后的……绝望。
梦境中叶芯喘着粗气,将妹妹抱在怀里,让她分享自己的体温,轻轻的说:“好了,现在安全了,不要担心一切都交给哥哥。”
硕大的生存电筒被打开,在明亮的灯光里,叶芯第一次发现世界是如此的清晰。冰冷的空气中充满了海鲜特有的腥臭,因冷库停止工作而融化的水滴,滴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声音。
这是他数年来第一次,以“自己的视角”观察这个世界,而不是努力将自己扮演成另一个人。
在剑狱中,他虽然是“谎言者”,但他也是叶芯,在现实世界中一事无成,却又无比想成为英雄的少年。
然而他却能感觉到自己遗忘了什么,在记忆中有一个深深的黑洞,仿佛一触及便会发生某种无法挽回的事情。
叶芯摇摇头,让自己不再去深究这些莫名其妙东西,现在妹妹才是他的最优先事项。
他打开背包,将最后一个自热型的便当加热,并取出灼热的石灰包后,递给妹妹,并将塑料水瓶放在腋下帮她准备温暖的饮用水。
看样子要在这里面生活一段时间了,叶芯开始打量四周悬挂的肉类,饼干和矿泉水必须留给妹妹,自己则只能靠这些东西对付一下了。
“不过还好,小气鬼拉斐的东西还算给力。”在叶芯满意的笑声中,一把漂亮的银色匕首在他手中旋转着,从一块腌制火腿上削下一片薄肉放进嘴里。
在刚才的“逃跑”过程中,这把匕首曾经给过他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金属的材质在那一瞬间变得柔软起来,如同少女细嫩的肌肤。
想到这里,叶芯的小脸一红,这都是什么妄想啊,自己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潘多拉喵除外。
黑暗中,匕首美丽的刀刃。似乎在无声的叹息,勇敢、机智、温柔这是她最为满意的主人,可惜被称为“规则”的壕沟横跨在他们之间,让主人没办法呼唤自己的名字——六花。
他不是一个剑士。
时间慢慢过去,空气变得有些闷,叶芯连忙从包里取出“制氧器”,满怀信心的打开开关。
然而,这个冰冷的机械却没有任何反应……
这怎么可能,那个神秘的地下商店老板,向他保证过绝对没有问题的。
第二台依然没有反应,他突然想起小气鬼拉斐在他提到那个地下商店时,那种怜悯好笑的眼神。
“该死!我被骗了。”叶芯恼怒的揉了揉头发,再次烦躁起来。空气很快就会变得浑浊,潘多拉会感到很不舒服的。
得打开门看看,那些毒气消散了没有。叶芯抬起头,看着那扇被关闭的大门,在潘多拉担心的目光中走了过去。
他的手指接触到金属大门,一股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扩散到全身。
离开它,危险!
本能在提醒他,让他远离这个紧闭的门扉,似乎在它的对面,有着能摧毁自己一切的东西。然而他转过头,冲着妹妹笑了笑,接着继续在冷库大门上摸索着。
“现在不是逃避的时候。”叶芯抑制住自己身体中不断涌起的不适感,努力的将逐渐涣散的意识集中起来。
然而大门上却什么都没有,没有把手没有按钮,甚至与墙壁之间没有缝隙,如同一开始便生长在墙壁上一般。
陷入疑惑的叶芯,终于忍不住怀疑起来。
这抽走了支撑“谎言”存在决定性的支柱。
“门是怎么关上的来着……”
这个问题刚出现在脑海,叶芯的头就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似乎有什么与他血肉相连的东西,即将被撕裂。
然而,思绪却像决堤的洪水,完全无法控制,一步一步滑向那个深渊。
在心中他想要知道如何能打开那扇门,要不然妹妹会被闷死的。
突然,叶芯的脑海里紧绷的弦发出了刺耳的断裂声,在电筒的光线中,不知何时变成红色的双瞳,开始渗出血液。
“原来那扇门,从来就没有被关上!”
谎言第三定律:只要自己不质疑,谎言便永远无法拆穿——谎言者需要欺骗自己
系统提示:谎言破灭,玩家叶芯接受惩罚,强制进入虚弱状态十天,同时禁止使用剑狱系统,技能不再冷却。
系统惩罚对于叶芯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真正的伤害已经造成,顽固可以加强坚信,而在信心破灭之后,也会无限加强自我怀疑。
“传奇法师、科学怪人、绝世刺客……现实都可以被篡改,那么此生还有什么能是真的……”这不是十八岁叶芯的恐惧,而是属于三十岁的谎言之王,那个被无数谎言缠身,最终选择自我放弃的男人终生的疑问。
在这一刻梦境和过去被交织在一起,那个三十岁男人的记忆被彻底卷了进去。
“不对,潘多拉是真的。”忍住不断涌上心头的恶心与晕眩,叶芯试图站起身挡在妹妹身前,然而身体却完全不听指挥。
呯!呯!呯!一串子弹从打开的大门射入,打在叶芯头顶的墙壁上,接着外面传来怒吼声,“你是笨蛋么!如果打中目标,我们全!部!要!被!枪毙!”
“那你进去……”
这是之前追踪他们的那些不明势力的军人,是摧毁他的家,在超市里释放毒气的那群屠杀者。
……
外面的争执还在继续,叶芯挣扎着举起自己右手的匕首,无论这个孱弱躯体是谁,他都要保护好……最后的家人。
然而一只温暖的小手却拿走了他手中的匕首,接着潮湿香甜的唇紧紧地贴在他血肉模糊的嘴唇上。
“哥哥,你好好休息吧。之后交给我和六花就好了……”
脑后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眼前一黑,在意识消散之前,他听到潘多拉的喃喃声。
“对不起了哥哥,潘多拉喵要不乖了……”
当叶芯再次醒来,冷库的大门已经消失了,残骸四散一地,空气里满是血腥的味道,在残肢和内脏的混合物中,隐约可以看到一只布制的猫耳……
头好沉重,来自绝望的记忆中,那种撕裂的痛苦包围了叶芯。
他最终没有保护到任何一个人,在之后的人生里,他一遍遍的重复着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谎言。
是心中最后的希望,一直在试图说服他,继续活下去。
他要拯救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以弥补心中逐渐扩大的空洞,但是残酷的事实却告诉他,一切都将是徒劳无功的。
谎言构架的世界,就如同寒冰制造的雕塑一般,最终会在春日的阳光中融化,万物复苏的季节,是属于谎言之王的末日。
“这就是你的绝望么?”随着存在感极强的声音,一位英姿飒爽的女性撕开梦境空间,站在蜷缩在地面的叶芯面前。
她有一头如瀑布般的银发,银灰色的双瞳和长长的耳朵代表了银精灵的高贵血统,完美的身躯被明亮的黑色甲胄包裹着,双足微微张开有如两把即将刺入大地的利剑。如鹰的目光从叶芯身体上扫过,其中蕴含的力量让他不由的缩得更紧了。
她是学姐。
这是她刚刚完成银精灵转生时的形象,二十级的等级在当时近百万玩家中并不算最顶尖,但是以一柄能驾驭蓝色电光的刺剑宝具,同时纵横地球与剑狱的“银色飓风”之名,却已震撼天宇。
叶芯永远无法忘记,当联合政府的特种部队,突然冲入他们初次见面的纪念酒会会场时的情景。
看到四台联合政府引以为傲的秘密武器——初代战用机甲“霸王”,破开墙壁冲入会场之时,所有的玩家都被这巨大的钢铁怪兽惊呆了。
厚厚的装甲第一次使用了对抗斩击的特殊结构,6只合金机械手操纵的多管火神炮,能够在一瞬间撕碎黑铁战士的躯体。
这是为消灭剑狱玩家特制的杀人兵器。
然而站在会场正中,避无可避的她突然大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混合着酒意,让整个危机的场景显得无比荒诞。
“联合的兔崽子们,居然跑来给我下酒,为了欢迎他们,大家干杯!”
仰起头,用白皙的牙齿将香槟杯刁起,任凭香甜的酒液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右手依然挽着想要逃跑的叶芯,左手则放在腰间的剑柄之上。
她解放了宝具!
名为“天青之牙”的刺剑,一瞬间点亮了整个世界。
由剑光激起的蓝色海啸,瞬间便淹没了刚刚举起枪炮的机甲,奔腾的电流顺着一切金属制品肆虐着烧毁了所能接触的全部电子设备,整个城区瞬间陷入了黑暗。联合政府精心准备的包围网,破碎了。
“干杯!”坐在吧台上的拉斐第一个反应过来,拿过一瓶白兰地狠狠的灌了一口,接着解放了她的双手重剑——如同扭曲利齿一般的“绞鲨”。
“干杯!宰了联合的兔崽子!”下一刻全场三百八十一位玩家,同时解放了自己的宝具。
这是剑狱玩家第一次有组织的反抗联合政府的围剿,史称“闪电纪念会”拉开了长达十年的剑狱与地球政府间战争的序幕。
这就是学姐,那个叼着杯子打仗的豪迈女人。
“真是惨淡啊。”学姐的黑色长靴踩在满地的血肉之中,走过的地方都变得有如夜色一般深沉,“虽然我承认不该,在你被那个什么之翼,弄到天上下不来的时候笑你。不过你的反应也太大了吧。”
记忆的场景开始混乱起来,充满死亡的商场迅速瓦解,学姐脚下的夜色扩散开来,重新为整个世界着色。
这是剑狱之星上的乌斯迪山脉,亡灵族建造的铁卫堡之中。
在那天的正午,学姐率领着自己麾下的玩家军团“冥河”与亡灵族暗刃骑士团,炸开了整座迪斯马特山口,从垮塌的绝壁上发起冲锋。突袭了圣堂讨伐部队的大营,彻底毁灭了圣堂势力在竖剑之年的攻势。
那场战役也标志着风雨飘摇的亡灵国度,正式进入了剑狱世界的版图。
在庆功酒会上,学姐突然发现自己的“玩具”失踪了,一番寻找之后,终于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找到了蜷缩于其中被绝望的回忆折磨到几乎崩溃的叶芯。
虽然她说话的内容有些不着调,但表情却异常的严肃,因为黑暗中传来的气味里带着浓重的血腥味,队友状态中叶芯的生命数值在以一个稳定的速度减少。
“叶子,我命令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哟!”依然是“学姐式”的说话,但其中蕴含着的紧张,连她面对整个圣火骑士团的冲锋时都没有出现过。
似乎听从学姐的指示已经成了叶芯的本能反应,那个已经意识不清的少年,如同梦呓一般说道:“学姐……救救我,谎言没了,都没了……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是真的。”
“傻瓜!你是叶芯!你是在黑塔点燃圣火的叶芯,是在长顺桥阻拦联合机甲部队的叶芯,你是一个人驻守铁卫堡三天,让我们能一举消灭全部敌人的英雄!”学姐的声音铿锵有力,充满了自豪,仿佛在宣布她最大的骄傲一般。
“不,叶芯已经死了。他死了……”阴影中的声音显得衰败而腐朽,如同被虫蛀的枯木一般,“在铁卫堡的第一天便被圣骑士刺死,在长顺桥与那些机甲一起摔进了大海淹死……最初,那扇冷库的门没有关上的时候,他便已经死了。他的一切都是谎言……连他的死,都没有任何人能记住。”
人要欺骗别人是容易的,要真正欺骗自己却无比困难。在漫长的人生之中,那些谎言就像一块块溃烂的伤口,在逐渐吞噬着叶芯的意识。为了保护自己用谎言拯救的人,为了不让他们随着自己的怀疑为破碎。叶芯不敢回忆任何事情,甚至连早餐吃了什么,这种简单的事都不能去想。
往往只需要一处小小的破绽,便会造成整个世界的崩塌。
一个没有回忆的人,就如同一张空白的纸,没有任何支撑只能随着风四处飘散,等待着被尖锐的树枝刺穿的那一天。
“谁说没有人能记住哟!”学姐直接走进了黑暗,踩着地上黏滑的液体,一把将叶芯从地上抓了起来,对着他大声宣布:
“银火与源海这两个没节操的东西给我作证!
我宣布,从今天开始。
我除了你以外不会再有其他仆人,
你除了我以外不会再与其他人交心。
从现在开始你的心,你的身体,你的一切的一切都属于我。
你虽然没有与我的任何记忆,甚至不知道我的名,但这过去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从现在我将负责记忆‘下仆’叶芯的一切。
我将成为你唯一的真实,
至死不变!
天青色的飓风敬上!”
接着被这些近乎于征服者宣言的东西,震撼得头晕眼花的叶芯,感觉到某种冰冷但柔软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嘴唇。一股带着浓烈腥味的液体涌进了自己的嘴里,与此相伴似乎还有甜甜的味道在自己的舌尖一触即分。
接着他被气急败坏的学姐摔在了地上,四周响起了玩家狂热的起哄声,无数的宝具亮起将四周照得一片雪亮。
“快说哟!你到底接不接受!”学姐的声音似乎压抑着愤怒,微微颤抖着。
记忆中的场景再次变化,四周的景色变成了华丽的天空之都。完成苍穹之民转生,成为黄金之民的学姐,站在自己生命树之下。
这一刻天青色的长发因为紧张无风而动,在数秒钟之前,她再一次询问叶芯,是否愿意成为她的持剑者。
因为之前的惨痛经验,提前知道消息的玩家们都远远的逃离了天空之都。现场只有无数美丽苍穹精灵们在无声的欢呼着,将漫天的花瓣洒向环绕生命树的宁静天河,这是剑狱最美丽的圣地,传说中源海与银火创造世界时双脚站立之处。
代表着永恒的誓言。
叶芯身着一套白色的燕尾礼服,这是学姐为他选定的最新“制服”,在漫然中走到了自己“主人”的身前。在他的“记忆”里,这时只需要下跪,犹如每一个中世纪的管家一般轻吻女主人的指尖,宣示自己的忠诚。
然而他不是那个属于过去的自己,重生后再次找到“自我”的叶芯明确的感觉到学姐眼中的失望。
她在失望什么,一个对她全心全意,愿意奉献自己一切的“下仆”,让她不满意么?
叶芯抬起头来,看向自己敬重的学姐,在繁花之中这位坚强美丽的女武神双眼中竟然闪着悔恨的泪光,她的双手握在剑柄之上,因为过于用力而变得发青。
看着那对灰色的瞳孔,叶芯终于发现了自己的错误,让她失望的并不是她能获得什么,而是作为侍立在她身旁的自己。
“我是什么?”叶芯在梦中大声的问自己,接着他站起身在精灵们的歌声中挺立在学姐面前。
虽然心中明白,这里只是自己的记忆与神器混合制造的假象,但是叶芯依然能从学姐的双眼中看到惊喜,他大声的向学姐宣告。
“我是叶芯,是手持宝具,立于在这片苍穹之上的剑士叶芯!是将一切谎言化为真实的谎言之王!”
“你做到了?”学姐大声的回应,叶芯能感觉到她声音里那种自豪与战意,“你做到了哟!”
是的,他做到了。重生之后他用第一个谎言,让处于0级还能够重新选择模板的自己,将自己的谎言之王模板伪造成剑士。
第二天,在24小时的谎言极限中,他将自己提升到1级,真正的成为了1级的剑士,同时保留了谎言之王的模板。
谎言成真了!在这一刻所有的记忆都回到他的脑海,妄语者的狂想使用次数也自动回零,他战胜了系统的规则,用自己的力量取回了真实。
学姐在期待着,天青色的长发在空中绽放,她想要见证叶芯的真实!于是握着剑柄的素手开始用力,代表未来的右手剑缓缓滑出剑鞘。
“未来之野,奔驰之刃。未来的孤星——贪狼。”
只是最简单的解放宝具而已,并没有使用黄金级的力量“真名”,带黑剑所带起的飓风依然席卷了整个世界。天空之都的虚影化为碎片四散消失,四周化为了一片黑暗,只有一颗明亮的孤星在天空中闪烁,这是学姐的心像投影“孤星之夜”
学姐居然如此寂寞,在被整个世界锁定之后,叶芯却从山岳般的压力中感觉到其中所蕴含的那种孤独,一股豪气瞬间从心底涌起。
“万物的连线,飞翔的通道。我在此刻呼唤你,伸缩自如的捕猎者——转琉璃。”
凭空出现的转琉璃,在落入叶芯手掌的一瞬间,便化作了无数的黑线,在天地间编制起一张巨大的网。而叶芯如同一只正在等候猎物的蜘蛛,站在网的中心,向着君临苍穹的天青色女王自信的笑着。
“想让我自投罗网哟。”学姐像普通的少女一般微笑起来,仿佛沉睡在万年寒冰中的花种再次萌发,开出了幸福的花朵。她一抖手中的长剑,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直落向大网的中心。
然而就在两人长剑相交的一瞬间,一只黑色的巨鸟突然从地面冲出,包裹住叶芯将他拽了出去。
“该死的乌鸦哟,打搅人家爱的相会可是犯规的哟!”学姐气呼呼的将剑插回了剑鞘,挥了挥手散去了笼罩世界的永夜。她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那座横跨在现实与剑狱之间的巨大宫殿里。
而在那座皮草与红木制作的沙发上,少女吸血鬼正安静的躺着,空洞的眼神盯着天空,里面充满了迷茫与绝望。
在她白皙的身躯上,暗红色的鲜血正在涌动着,慢慢的渗透进少女的躯壳之中。
“老蝙蝠哟,还没准备好么?”学姐从桌上拿起一块饼干扔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微笑着说道,“居然对年轻的自己下手,你口味还真是重哟。”
克里斯汀张开了眼睛,朱红的双眸变得更加阴沉,鲜血在她的体表形成了一套完美的暗红色装甲,在阳光下隐约能看到有液体在其中流动着。
她用蔑视的目光大量着面前的冥河之主,眼神仿佛看着一只肮脏的寄生虫,她说,“难道这不是你出的主意么?为了帮助叶芯主人,我才会使用如此低劣的手段,你不过也只是梦魇兽而已!有什么权利指责我……”
“傻蝙蝠,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哦,我的契约可是有实体的存在哟。”学姐扬了扬手中突然出现的书册,这原本只能记录忘却记忆的小册子,正在与现实中的孪生子们激烈共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