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宇右手比了个“八”的手势,托在下巴处做思考状,须臾认真道:“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涵瑾一听才知他是为了尽快摆脱自己才想了这么个主意,这也太让人无语了,就算你当自己是赵敏,我也不是张无忌好吗?!
这样腹诽着,涵宇却咯咯笑了,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这孩子只比涵历大一岁半,小脸肉嘟嘟的,笑起来左边脸上还有一个浅浅的酒窝,看上去很是可爱。涵瑾见此,便知他不生气了,被他感染的心情大好,伸手在他鼻头上轻勾了一下,佯装生气道:“你这是在敲诈你知道吗?”
说罢拉着他要送他回去。
一路有说有笑的,路过嫡母钟丽氏的小院,隐约听见屋里面传出一阵吵闹声。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拉着手,绕到小院后面,爬到墙头上细听,才知是何氏来找正房,想是钟丽氏院里的下人们觉得来者不善,便给拦住了。
吵闹一阵,何氏终于还是冲进屋子,怒气冲冲地质问钟丽氏,“我们家涵历比涵宇也小不了多少吧,凭什么从去年开始就给涵宇请了先生,现在老爷开了口,你却不给我们涵历请?”
钟丽氏一贯冷静,此刻也是慢悠悠地反问:“当初各院的小姐都是跟着年龄相仿的少爷们一处听课,就你们涵卿是单独请的,你怎么没问凭什么?”
何氏语塞,静了一会儿,钟丽氏又慢悠悠地说:“要么跟着涵宇,要么跟涵卿,实在不行,就跟涵瑾一样到书院去,反正近二年不需要单独给涵历请先生,之前在老爷面前也是这么说的,老爷并未表示不妥,何况账上也没那么多闲钱。”
何氏急了,“这是什么话?各院的少爷都有钱请先生,就独缺我们涵历这一份?涵卿比涵历大那么多,她学的什么涵历能懂吗?!”
顿了顿见钟丽氏不语,又哼道:“涵宇那个蠢货,平常让我们涵历跟着他玩都怕被带傻了,还想一处听课?涵卿那野丫头就更没法说了,府里的少爷小姐也不少,姐姐净挑好的给我提,是安心不让我们涵历往好处奔吗?!”
……
任何氏如何质问,钟丽氏就是坚持不给涵历请先生,似乎后来也有些恼了,说何氏坚持要请的话,就从自己月钱里匀。
只是这些,涵宇都听不见了,耳畔不断重复着“涵宇那个蠢货,涵历跟着他玩都怕被带傻了”……想着何氏往日里笑容可掬地抚摸他脑袋的样子,以及与涵历亲密无间地玩耍的场景,强烈对比之下,胃里翻起一阵恶心。
涵瑾见他脸色不好,忙跳下墙头,将涵历抱到地上,矮身抚着他的头发,正想该怎么劝,涵历却一下扑到她怀里,很受伤地问:“为什么说我蠢货?为什么骂我?她平常不是这么说我的……”
涵瑾鼻子一酸,连忙安慰,“何姨娘那张嘴,她说什么你也计较?你哪里蠢,只是没他们那么有心机,不懂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而已。姐姐与你涵卿姐姐掐架,主子辈儿里只有你是真心拉架,你生姐姐的气,姐姐道声歉就把你哄好了,这都是善良、有爱心的表现,这些,在这府中都是最难得的。”
“真,真的吗?”涵宇委屈的厉害,一时止不住抽泣,只能断断续续地问:“姐姐不会,不会是骗我的?”
“当然不会。”涵瑾将他揽的更紧些,想着自己在那个世界若是好好的,也该结了婚,有自己的小孩了吧?若自己的孩子长到涵历这个年龄,无端受到这样的打击,怎能不让她心疼。柔声哄道:“涵历从来都是最特别的,不然府中这么多少爷小姐,为何姐姐单单跟你处的最好呢。”
又说了许多好话,才勉强将涵历哄好,涵瑾替他擦去脸上的泪,拉着手走了一段,忍不住低头问他:“今日以后,你还愿意和涵历、涵卿他们一起玩吗?”
涵宇低头思索片刻,略有些茫然地回道:“那天在嫡母院里用过晚饭,母亲回去特地叮嘱了,要我以后对你,还有涵历、涵卿他们要像从前一样。”
涵瑾一愣,摇摇头没说什么。之后又拉着涵历在府中闲逛了一阵,直至涵历的情绪彻底平复,眼睛也消了红肿,看不出异样才把他送了回去。
翌日起床,收拾好东西正要像往常一样去书院,却让赫连氏给拦住了,“今儿别去上课了,准备准备,下午随你父亲去给七殿下贺生日。”
涵瑾乖巧地点头,心中却暗自冷笑,这些年她看着父亲带着哥哥姐姐们参加各种饭局,后来哥哥们陆续娶妻,姐姐们则进宫封了妃嫔,或者嫁进了与索绰珞家有利益牵扯的豪门里。
所以现在,该轮到她了么?
虽然也知道这种家庭的女子生来就是权利斗争、利益往来的工具,以前只是冷眼看着,叹着,如今轮到自己身上,却是深深的无力。
心念至此,却听赫连氏略有些担忧地说:“是三殿下那边捎话,让你父亲把你也带去的。”
“哈?!”
所以,是我错怪父亲了么?涵瑾嘴巴张大,心念着三殿下、三殿下,自那次给送了药和衣服,如今已近秋末,他竟还记得我?
“瑾儿。”赫连氏出声打断她的思绪,“你也不小了,又在书院听课,可也知道些当今朝堂的形势?”
风王年事已高,却由于种种原因,王储之位至今未定,而现今还活着的六位已成年王子当中,二王子品行不端,很早便因多次、大量的贪污而被幽禁,四王子少年染病后成了药罐子,极少上朝;六王子生性不受拘束,纵情山水,无意朝堂之事;八王子自己没什么主见,平常就跟在郦城、郦昀后面当个跟屁虫。剩下最有希望,也是竞争最激烈的当属三王子郦城与七王子郦宁。
郦宁的母妃玉妃,乃殿阁大学士乌雅靖之女,又有索绰珞家、岭南邵氏以及与索绰珞家合办应天书院的几位高官的支持。郦城的母妃没什么背景,走的又早,倒是与之交好的郦昀,有其母妃的娘家——山西诸葛氏靠着,诸葛氏又与赫连氏为世交,除此,便只有郦城自己这些年苦心经营,在民间积累的一些声望了。
涵瑾隐约猜到赫连氏想说什么,点点头,脸色黯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