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变的微妙起来,还是贝儿先反应过来,打了个哈欠含糊道:“你们还不回家么?”
涵瑾紧接着笑道:“正要回去呢。”
经过刚刚的尴尬场面,肝儿也不好意思继续等心儿了,只能跟着附和,“我也要回去了。”
凤玉正在马车跟前等着,远远看见涵瑾走过来,忙上前应了过去。涵瑾经过一天的折腾,加之刚刚那个令人尴尬的小插曲,此时由凤玉搀着,放松下来,只觉整个身子轻飘飘的,上马车时险些踏空。
在凤玉身边坐稳,涵瑾简单说了自己被淘汰的事,凤玉搂过她来,只说了句“委屈你了”。
马车颠簸,车内的气氛却很静谧,涵瑾安心地靠在凤玉怀中,回想着今日的一幕一幕,还是觉得不甚真实,一阵轻微的头痛袭来,两手的食指摁在太阳穴上揉了一会儿才略有缓和,之后晕乎乎的竟睡着了。
梦见前世的一些片段,以及今生遭遇的种种,梦里的涵瑾似乎被一种悲伤的氛围笼罩着,不知为何悲伤,亦无法摆脱这种悲伤。
到家才被凤玉叫醒,天已经全黑了,各院多已关了门,只有院门外挂着的两盏灯笼在风中微微摇曳着,幽幽的发出暗红色光亮。一路静悄悄的,到了赫连氏的小院,才见以赫连氏为首的一众人等正挑灯在院内等着。终于盼见了涵瑾二人的影子,丫鬟秋荷掩不住惊喜地欢呼,“回来了回来了,可回来了,再不回来主子就要带人去府外等了!”
涵瑾下车时还带着几分睡意,分不清前世今生到底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此时被风一吹,见了赫连氏心情难免有些复杂,似有很多话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表情是怔怔的。
赫连氏只当她是累了,忙上前几步迎到她跟前,揽在怀里轻轻在她背上拍了两下,“想是累极了,快进屋。”
令涵瑾有些意外的是安逸竟在屋里等着,这个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次的男人,原本在屋内端坐着,见涵瑾进来,上身几乎不可见地向前探了探。赫连氏却根本当他不存在一般,拉着涵瑾到榻上坐着,仔细询问今日选秀的情形。
听说涵瑾已在第二关被淘汰了,也没表现出太失望的神情,只差人先到钟丽氏院里送了信,又有些担心地问,“我听说有些宫人是很苛刻的,你可曾受了刁难?”
涵瑾心中一暖,摇头道:“自是运气好些,那宫人只问了几个寻常的问题,倒未存心难为。”
赫连氏还有些不放心,又问了一些细节,涵瑾一一回了,顺带着说了自己的同窗贝儿被人刻意刁难的事,直至一旁的安逸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涵瑾这才抽出空来,到安逸跟前请了安,又将自己第二关被淘汰的事向他简单汇报了,安逸其实已经通过母女二人刚刚的交谈知道了这个结果,面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只低沉地“嗯”了一声,“折腾一天也累了,这几天就安心歇着吧。”
不出意外,过几天便会有宫里的人过来通知涵瑾最终的结果——成为七王子郦宁之母,玉妃身边的宫女。
人都是这么奇怪,面对未知的事情会感到恐惧,能够提前预知结果了,反而又觉得没意思。涵瑾也想趁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补补觉,便顺从地应了安逸。
赫连氏却想着不久之后女儿终要离自己而去的,一时又有些伤感,正失神,听得外面的小厮传话道:“何姨娘院里来人了。”
何氏跟前的大丫鬟落葵得了安逸的允许便迈着轻快的脚步进了屋,行了礼道:“禀老爷女,卿姑娘回来了,说是留下了。”
说到涵卿被留下的时候不由面带得意地看了涵瑾一眼,显然是已经知道了涵瑾被淘汰的事。又恭顺地朝安逸问道:“老爷可就现在过去?”
安逸自然将落葵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一抹不悦迅速从面上闪过,皱一皱眉,“走吧。”
送走了安逸,丫鬟夏雨、秋荷、凤玉都聚到了赫连氏母女跟前,秋荷对着门外做了个鬼脸,切了一声,“有什么好得意的?后面怎样还不一定呢!”
夏雨附和一声,也替涵瑾抱起了不平,“真是瞎了眼了,我就看不出咱家姑娘到底哪点比她家差!”
涵瑾自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安逸的安排,听了这些也只无所谓地笑笑。赫连氏心里却不舒服,她也知道涵瑾被淘汰也不一定就是坏事,之前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谁不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优秀的呢?一听说涵卿被留下了,就好像自家孩子比别人差在哪里似的,也为涵瑾有些不平。
凤玉见自家主子表情失落,又想到落葵刚刚那般得意的表情,不由的冷笑一声,顺着秋荷的话讥道:“后面选上了又如何?就怕有命得福却没命享受!”
涵瑾听见了,心狠狠的一抽,原来凤玉也听说了关于风王的那些传言。她突然想到了郦城,以百姓为由拒绝了她的挽留,毅然离开的郦城。
今天是他出征启程的日子,也是涵瑾参选秀女的日子,像是命运特地的安排,特地将她二人放在一条道路的分叉口上,看着他们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越走远远。
赫连氏见女儿又坐在那里怔怔的出神,便以为她心里也不好受,揽过来宽慰道:“我心里原就舍不得你入宫,现在这样也好,只等过一段时间宫里给了信儿,若能指个宗室,日后相见到底是方便些。”
又是一阵暖流从涵瑾的心头拂过,赫连氏并不知道这是安逸的安排,却并未责怪她半句不生气,就连最先知道这个结果的凤玉,也只说了一句“委屈你了”,还有为她抱不平的夏雨、秋荷,同样是被淘汰,比起承载着太多期望,承受着太多压力的肝儿,她是何其的幸福!
点了点头,朝赫连氏笑道:“你也知道平日里我对这些就不怎么上心,得了这个结果也在预料之中,若要我自己选,当然最想一辈子赖在您身边当个老姑娘了。”
赫连氏一愣,接着又将她揽的更紧一些,悲喜交加地嗔道:“傻孩子,哪有情愿一辈子当个老姑娘的!”
“别人怎么想的我不管,反正我就是想赖着您!”涵瑾笑着,腻在赫连氏怀里撒了会儿娇,又想起什么似的,坐起来朝夏雨、秋荷正色道:“方才那些话在自家院里说说也就罢了,可别到外面去给母亲招麻烦。”
夏雨、秋荷,包括赫连氏、凤玉在内,听了这话无不惊讶地瞪大了眼,张大了嘴,还是凤玉最先反应过来,喜道:“这是姑娘长大了,知道为主子着想了!”
夏雨、秋荷跟着附和称赞,涵瑾却不领情,反而有些郁闷地嘀咕,“我以前是有多不懂事呢?!”
丫鬟主子玩笑几句,各去洗漱歇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