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台词狗血,那显然是低估了老天爷要对涵瑾表示抱歉的诚意,比台词更加狗血的,是涵瑾接着听了几句,虽然那声音因抽泣而比平常产生了些许偏差,却没怎么费劲,就辩出了它的主人,是贝儿。
你以为这就是GC?不,比这更狗血的是,涵瑾很快发现贝儿这些台词的接收者,是姚竹。
当然按照狗血剧情的一般展开规律,这也绝不可能是GC。
真正的GC其实是……贝儿口中的代词“她”,所代表的正是涵瑾。
另外由于信息量太大,等涵瑾终于理顺这些关系的时候,她本人已经无意识地暴露在了贝儿和姚竹面前。
今日荔园搭台唱戏,姚竹作为礼部一员被抽调过来参与策划打点。而涵瑾与贝儿分别跟随各自的主子到荔园赏戏,种种原因让三人同时没有出现在荔园,却相遇在了同一地点。昔日同窗在这偌大的王宫如此巧遇,就算没有兴高采烈畅谈畅饮,也绝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各揣心思,尴尬的谁也不肯主动打破这该死的沉默。
贝儿仍自抽泣着,原本温柔如水的目光却已冰冷如霜,幽幽地落在涵瑾身上。那一刻涵瑾觉得完了,她们,甚至包括姚竹在内的他们三人之间的友谊完了。
同时也终于理解贝儿那句“我愿意与乌雅姐姐走一样的路”的意思,原来她一直想的,不过是与她喜欢的人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原来她喜欢的,竟是姚竹。而自己作为他们的同窗,作为在应天书院与姚竹走的最近的人,竟对此丝毫没有察觉。
那一刻涵瑾觉得很惭愧,自己先是拒收了肝儿的荷包,现在似乎又伤害到了贝儿。原来自己在不经意间,已经做了这么多不顾别人感受的事情。自己与她们同窗,朝夕相处,却似乎从没真正想过要去了解她们,说到底,自己与她们还是有很大隔阂的。
“宝儿。”
最终是姚竹先开了口,却也只是哑着嗓子叫了一声涵瑾的名字,真正道出实质的还是贝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事已至此,我只跟你说一句,今日既让你撞见了,我若因此有什么差池,你也别想好过!”
姚竹略显不悦地皱了皱眉,“你不要小人之心,宝儿根本不是那种人。”
从涵瑾出现开始几乎就没从她身上移开的目光,此时又多了几分探寻,似在向涵瑾确认,她真的不是“那种人”。
涵瑾心下一沉,是啊,她真的不是那种人,甚至是很费了一些工夫才完全理解了贝儿的意思,她的确是忘了整个后|宫都是风王的,即便是最无足轻重的宫女,与人私通那也是死罪。
想清楚这些,涵瑾不由的冷笑,看来姚竹在礼部这半年没白待,连说话都变的圆滑,懂得以退为进了呢。
“如果你们还当我是同窗,今日便只是同窗三人在此偶遇。”涵瑾简单地撂下一句话,连告别辞都懒得说就走开了。就这么短短的一个时辰不到,却发生了这么多事,她是真累了。
……
宜兴宫的宫女们发现,涵瑾自从荔园回来,变的比从前更压抑了。从前虽也不多话,却不是像现在这般愁闷。
涵瑾确实很愁很闷,连日做梦的内容,不是被郦城后院那三个女人联合起来各种折磨到半死,就是被郦宁嵌着下巴或压在身下挣扎不得,或者在一片漆黑死寂里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一具尸体,惊恐之下想要逃开,那尸体却猛然起立,瞬间移动到她身前掐住她的脖子,面目狰狞地对她喊,“你不守信用,你终究是出卖了我!”
虽然看不清面孔,但涵瑾知道那具掐的她喘不过气的尸体就是贝儿。
还有郦城,郦城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想要冲过来抱她,她却不知出于何种心态拒他于千里之外,看向他的眼神是及其厌恶的,冲着他低吼:“别靠近我!我,嫌你脏!”
整个秋天就是在这样压抑的情绪中度过的,入冬的时候,太傅府突然传来噩耗,老太太去了。
老太太十月初十早上咽气,定于十月十三发丧,涵瑾于十月十二下午告假,戌时初才到赫连氏的小院,天已经黑透了。
赫连氏领着一众下人等在院内,若不是个个都着了素服,涵瑾恍惚间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初选秀女回来的那天晚上,差不多也是这个时辰,赫连氏也是这样带着下人们等在院内。只是这短短数月,却发生了太多的事。
涵瑾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到了赫连氏跟前儿,见她双目含泪,不禁鼻子一酸,扑到她怀里也跟着掉起了眼泪。
几个丫鬟连忙上来劝阻,“姑娘快别哭了,主子心里本就难受,你一哭她更难受。”
涵瑾虽知这个道理,可就是控制不住,这数月时间她不知赫连氏经历了什么,赫连氏也不知她经历了什么,反正都是道不尽的辛酸,流不尽的眼泪。
最后好歹是让凤玉把她们母女强行拆开了,劝道:“快先进屋暖和着,人都走了再哭也活不过来。”
劝是这样劝,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赫连氏和涵瑾哭的不只是老太太,更多的,是她们各自的遭遇。
刚刚外面光线昏暗,这会子进了屋,涵瑾细瞧赫连氏,才发现她比自己入宫之前又憔悴了不少,老太太这一走对她固然是个打击,这段时间她在府里的日子怕也不是那么好过,想到这一层,不禁又悲从中来,搂着赫连氏哭了起来。
直至心中委屈倾尽,赫连氏才稍稍控制了情绪,替涵瑾抹了眼泪道:“我的儿,娘知道你在宫里定是受了不少委屈,娘却帮不上你。”
涵瑾摇头,“是女儿不孝,不能承欢膝下,让娘受委屈了。”
这时丫鬟端来热好的晚饭给涵瑾,涵瑾虽是折腾了一个下午,可这会子却没心情,只勉强喝了半碗稀饭算是交代,之后与赫连氏一处说话,直至亥时末,才各去歇息不提。
第二日天不亮便去给钟丽氏请安,得知安逸昨晚便留宿在北郊老太太的小院里,这边众妻妾和孩子们一处简单用了早饭,便分别乘马车赶往北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