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组狩猎第二十天,也就是窦加敦春猎团集合的日子,勒尔盼着今天盼了好久,他很怀念窦加敦的那些「老朋友」,也想知道他亲手种的天鲜覃和明莞长得可好。虽然勒尔在东北林地也认识了不少「新朋友」,也听到不少有趣的事,不过,迦叶勒推进的速度实在太快,刚建立起的友情就要分离,他们只能互许有缘再见。
在东北林地的天空森林里,勒尔从一群展木的「口」中得知,东北林地东边也有一支人类族群。他们只在冬天才到东北林地,抓了几只突或猡伊就走,虽然勒尔想知道更多,不过他们之中没人能与植物沟通,展木们也只知道这些。
整体来说,大部份窦加敦人都不怀疑还有其他部落存在,毕竟有这么多外来移民,据说最早的窦加敦人也是来自南方。不过除了少数人有兴趣讨论「外邦人」的事,对务实的窦加敦人来说,建立一个富足的窦加敦部落比较实在。那些少数讨论「外邦人」的,就是肯、阿文、凝和勒尔那一票人。
这日中午不到,迦叶勒就率领组员渡过摇沙河,在青青草原边的灌林丛里等候。他是听从副手们的建议,副手们认为领导者要有领导者的风范,应该早一点到,整理好营区迎接其他人,不过这样的想法却和现代各国盟主或大公不同。
青青草原边的灌木丛,其实是在摇沙河边的一个天然露天岩洞里,走在青青草原上的野兽或在空中巡视的猛禽,根本看不到地势低洼的这里,算是一个很好的驻扎点,也是一个天然的小码头。窦加敦人一直没帮这一带取名字,因为它不是一个狩猎地点,只是称之为「青青草原边的灌木丛」。
迦叶勒小组很快架好营区,大伙儿在河边嬉闹聊天。迦叶勒不太管他的组员,因为他认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的副手们则一直想纠正他这个「错误」的概念。坐在营区里,迦叶勒觉得无聊,自从当上队长之后他觉得自己好像不属于自己。他起身到河边闲晃,在一处烂泥巴里挖出好几副断了弦的弓和石箭,那是不同时代的窦加敦猎人遗留的。他用河水清洗一番,按着制作精细度排成一列。弓身从红叶竹换成了白腊木,石箭的箭头则从斜长石进化到花岗岩,迦叶勒看着觉得有趣,隐约中感觉到窦加敦真是一个有历史的部落,那自己「好像」可以以它为荣,他一直无法替自己的人生定位。
过了中午,首先出现在对岸的是荷谷小组。荷谷开心地跟迦叶勒挥手,搭配着阳光和一片绿草如茵的场景,迦叶勒感受到荷谷英姿焕发中的脂粉气。全部落都知道他俩在一起,但又不太确定是不是真的在一起。迦叶勒和荷谷都稍微超过一般窦加敦人的结婚年龄,但迟迟没有传出结婚的喜讯。
荷谷小组的猎物平均放在两辆推车,看起来好像很多,其实不然,不过至少达到了荷谷替自己订下的标准。他们很快将猎物运过河,稍事整理和架设营火之后,也加入了迦叶勒小组嬉闹聊天的行列。
望和蒙利小组碌续赶到,望除了那一天的好表现,接下来就被打回原形,平均放在两辆推车上的猎物更显单薄,连一层都铺不满;蒙利几乎在飒斯下山前赶到,他的狩猎小组伴着闪闪金光及其他小组的惊叹,出现在河的对岸。蒙利小组不只装满两辆推车,还满到不时有肉块掉下来。他花了好一番功夫,搭载了好几趟小船才将猎物拖到对岸。
「蒙利,你太夸张了吧!」站在岸边的资深猎人异口同声说着一样的话。
「哈哈~运气…运气!」蒙利眉开眼笑地帮忙拉推车上岸。
当然被如此盛赞也让蒙利感到飘飘然,不过最让他兴奋的是,今天早上,终于在分组狩猎的最后一刻,他的狩猎小组围捕到一群岩迪。他盘算着自己要「暗杠」几只,剩下来的才交给部落,以及今年夏天伽俐的欢送会上,他要用岩迪做出什么好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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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利小组卸下行李稍事休息,就到了晚餐时间。
虽然迦叶勒,目前为止不是狩猎结果第一名,不过为了展现出领导者风范,他挪出部份的猎物请大家吃饭,也算帮望解决了燃眉之急。不过,只要有长眼睛的猎人都看得出来,还有两组未到,分别是齐罗和伏度小组,他们两个很少迟到,吃饭的时候,大家议论纷纷。
真正的狩猎结果第一名,蒙利,只「忍痛割爱」出了一只岩迪的一支腿,以岩烤的方式请组长和副手们吃,不过每人只能分到一小片。迦叶勒吃着搭配枯里珍(注1)烤出来的迪克肉片,露出一脸陶醉的表情,一旁的蒙利,则专心地将石头上的肉片一一翻面,确保表面酥脆里面带血。
「ㄟ~我说…你们两个怎么还吃得下啊?」荷谷才吃了几口齿糠就放下碗,看着吃肉和烤肉的两个人,「你们都不担心齐罗和伏度老师吗?」
「有…有一点…」迦叶勒吃得两颊鼓鼓的,分组狩猎期间他反而没这么放松过。
「什么叫有一点?你的感觉真的很迟钝吶!」荷谷讲出了长久以来对迦叶勒的抱怨。
「荷谷~不用这么担心~伏度和齐罗老师都是老江湖了,不会有事啦!」
「来!先吃块肉再说。」蒙利夹了块肉给荷谷。
「齁~」荷谷本来想说:说这是什么风凉话啊!但又碍于蒙利好歹也是前辈,没好气地将话收在嘴边。
「不过…如果齐罗和伏度老师遇到什么危险,我们不是应该去救他们吗?」望展现出关心此事的态度。
「救?怎么救?」蒙利眼光锐利地看着望,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实在太嫩了,「现在都这么晚了,我们能怎么做?」
「这…」望说不出话来。
听着蒙利说得有理,荷谷接着问:「蒙利,不然你觉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蒙利眼神轻松中又略带坚定地看着荷谷。
「以往狩猎团遇到有人迟到,也是按照原订计划往下执行。」
「我们总不能因为一两组迟到就不继续狩猎吧!」
副手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看来蒙利的意思是不救了。」有人小声地说。
「吃…吃饭啊!这肉很好吃耶!」迦叶勒的手随意比划两下,示意大家不要只顾说话忘了吃饭。
蒙利将迪克肉分给大家,大家拿起碗继续吃饭。
过了一会儿,迦叶勒吃饱喝足地擦掉一嘴油腻,他喝了一大碗猡伊骨及蔓前(注2)叶熬成的高汤,脸色红润地看着大家。
「各位,关于伏度老师和齐罗老师的事,我…」
听到伏度和齐罗的名字,望、荷谷及副手们几乎在第一时间放下碗,神情认真地看向迦叶勒。
「不…不用这样,大家继续吃啊!我只是讲一下我的意见而已。」
大伙儿继续吃饭,但眼睛还是盯着迦叶勒。
看着大伙儿专注的眼神,迦叶勒轻轻吐口气继续往下说:
「基本上,我同意蒙利的看法,我们不能因为一两组迟到就改变原订计划。」
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蒙利心里嘀咕着:迦叶勒干嘛现在讲啦!吃个饭吃成这样,完全失去享受美食的意义。
「所以,我觉得第一批猎物还是按照原订计划明天回去,一方面怕猎物不新鲜,一方面,有些实习生很想家,我不想让他们多待一天。」
迦叶勒难得说出如此情理并茂的内容,资深的副手们暗暗嘉许,庆幸窦加敦又选出了一位好队长。
「如果没异议的话,由望及荷谷带队回去。」
大家点头同意。
「不过…我觉得齐罗和伏度老师可能遇上了点麻烦,所以…」
「所以要去救他们吗?」望锲而不舍地讲这个话题。
「不!我们没有要去救他们!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迦叶勒的话引起一阵骚动,大家虽然知道他讲得对,但是心里过不去。
「大家冷静,请听我说…」迦叶勒觉得自己好像讲得太无情了,连忙安抚大家的情绪。
「请听我说,我绝对不是见死不救,只是我们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救起。」
「而且我相信凭伏度老师和齐罗老师的能力,一定可以安然脱困。只是…」
「可能需要点时间。」
大伙儿深呼吸、面面相觑,心想:这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我的想法是,我和蒙利先在这边驻扎一两天,如果伏度老师和齐罗老师还没出现,我们再想办法。」
虽然迦叶勒的方法可能不是最好,不过现在也只能这么做。
这夜,他们重新编排迦叶勒小组、蒙利小组,以及回窦加敦小组的人员。
注1:植物名。具有类似柑橘类的香气。
注2:植物名。带点咸味,常用于熬汤提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