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器制造组的溶洞里,组员们认真的敲敲打打,他们最近有两项主要工作:一是造船,二是制造「玉制武器」。他们会先磨出几支玉箭箭头,让迦叶勒试射看看能不能穿透提奥的骨头。
阿文和肯也在那儿,阿文专心地帮自己磨一把玉斧,肯则在一旁静静的练气功。
自从初夏,不动爷爷教了凝、阿文和肯气功之后,阿文和肯就常常跑到不动爷爷家练气功。阿文和肯还请教了迦叶勒:要如何才能快速地平静下来?快速地聚气?
因为他们两个在不动爷爷按部就班的指导之下,很快地就能感受到体内的气,但总是不能马上进入状况,而气聚了也很快就散掉。虽然不动爷爷要他俩别急,还直夸他们已经算很有天份了。但他们还是希望有更快速的进步。不过迦叶勒的回答,却让两人大失所望。
「很快地静下来喔?」迦叶勒摸摸自己的下巴,努力思考的样子。
「嘶~」迦叶勒倒抽一口气,「我也不知道耶!」
「说真的,我从来没有过静不下来的问题,我随时都可以聚气,只是…」
「慢了点。」
迦叶勒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像是进入自己的小天地。事实上,迦叶勒就是一直保持这种状态,才没有静不下来的问题。
但是皇天不负苦心人,两个人终于找到可以学习的对象,那就是-辛华。部落里很少人知道辛华也是气功高手,因为他不参与狩猎。阿文和肯也是因缘际会下,才见识辛华的气功。
那时辛华带领着组员,阿文和肯也跟去,在北边山区砍了一棵青桐浮木。将那块大木头放上推车时,辛华轻松地用「手刀」将叉出去的枝干砍掉。那些枝干最粗的大约两屏(注1)宽,一般人用斧头砍也要砍个四五下,辛华却用「手刀」一劈就断。阿文和肯惊讶地询问之下,才知道辛华是将「气」聚在手刀上。
「气功啊~」
「那是一种很玄的东西。」
阿文和肯也问辛华一样的问题,那时他们已经回到武器制造组的溶洞。
「虽然我已经练气功十几年了,但还是无法理解它的运作方式。」
一直以来,辛华都将「气功」当作机械或武器那样子研究。
「我曾经试过很多方法,企图更有效地操控它,但都没用。」
辛华稍微叙述一下他练气功的心路历程,又往下说:
「后来,我终于体认到『气功』有一个特性,跟其他武术非常不同。」
辛华讲话条理分明,一层一层推演下去。
「一般我们练习射箭或是近身搏斗,老师们都会要求我们专心,而事际上,专心也的确会有比较好的成绩。但是…气功不同。」
「我发现,当我愈想着要使用气功的时候,偏偏就愈用不出来;反而是在一些不经意的情况下,用的反而比较好。」
「像我刚刚砍树的时候,也没刻意想着要使用气功,只是一心一意地要把树枝砍断,就自然而然地聚气使用。」
阿文和肯都觉得很不可议,因为这样的说法,恰恰跟不动爷爷教的相反。不动爷爷教他们要:专心一致地观照体内「气的流动」。
将大树木搬回溶洞后,辛华继续跟两位「小帮手」分享练气功的「撇步」,也算是谢谢他们帮忙。
「虽然气功的本质很难掌握,但在我尝试各种方法的过程中,还是归纳出一套准则。」
辛华笑着说:「这个方法对我还蛮有效的啦!对你们的效果如何,我就不敢保证了。」
「诚如我刚刚所说,气功往往在不经意的情况下使出,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崖帕老师所说的:放松。」
「不过,这就面临了一个困难的抉择。」
「对我来说,如果一开始就『放松』,我常常会想东想西,静不下来;不过,如果一直很专心地感受体内的气,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气,只要一个不小心就统统散掉。」
阿文和肯猛点头,他们就是面临这样的问题。
「所以…」辛华接着往下说。
「最好的方法就是:一开始专心,后来放松。」
「我用的方法是这样子的:一开始,我会闭起眼睛,很专心地想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最好不要太复杂,等一下你们就会知道原因。」
辛华一边说着一边闭起眼睛聚气,阿文和肯也跟着做。
「一般而言,我想的是:磨石头。」
「因为磨石头既枯燥无味,又是重复性的动作。」
「我专心地想象着我在磨石头…」
辛华脑中出现〝叽拐!叽拐!〞的声音。
「很快地,由于磨石头的动作非常简单,脑中的我渐渐地不需要控制,就自动地在那儿磨石头。」
「这时候…我只要放松地…看着脑中的我,正在磨石头,轻轻地调整呼吸,就能感受到体内的气。」
「最后…只要抓住这个感觉,将体内的气凝聚在一个点,然后…」
辛华突然睁开眼睛,一个箭步向前,大喝一声:「喝!」一掌就击向一颗石头。
石头〝呯!〞地一声裂成数块,阿文和肯看得目瞪口呆。
※
再谈谈武器制造组那边的工作。
自从初夏,阿文带了一堆「黑沙」来了之后,几乎开启了窦加敦武器新纪元。
以往窦加敦的「石制武器」,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石头无法磨太薄,也不能做太长,因为太薄或太长的石头都容易破碎。也因此,窦加敦的长短剑基本上是呈扁柱状的,长剑也只有三到四屏长,并不算真正可以远距离攻击的武器。石头易碎的问题不只发生在石剑的造型上,其他像是斧头或刀子的刃部,以及石箭的箭头,也都不能磨太薄。所以被击中的动物,基本上受的是重击及撕裂伤,而不是割伤。
不过,现在他们有了新的选择。
其实在很早以前,辛华就知道有玉石这种东西。他还捡了几片较薄的玉石,深知这种石头,既可以很薄又不易破碎的特性。只是一直找不到够硬可以用来磨的碎沙,想制造出「玉制武器」的念头只好作罢。
但是,「黑沙」的出现,让这个事情有了转机。
那天,辛华接过阿文带来的黑沙「试用包」,就熟练地开始磨一块较薄的玉。不一会儿工夫,那块玉的边缘出现了更薄的刃。辛华透着光看了它几眼,二话不说就往自己的手心割下去。不同于以往似刃非刃的「石刃」,闪烁着温润光芒的「玉刃」,毫不费力地就在辛华手上割出一道伤痕。鲜血慢慢的从伤口渗出来。辛华心中兴奋莫名,但他还是故作沉稳地笑着对阿文说:
「看来你找到好东西了!」
在阿文还没反应的瞬间,辛华整个人跳起来,高喊:
「中了!中了!中了~」
他再也按奈不住心中的情绪。
隔天一早,辛华就带着大队人马,伙同阿文及肯,大举前进不动爷爷家。
西南溶洞,除了早些年有老师带着小朋友们来看壁画,再也没有过如此盛况。
辛华跟不动爷爷打声招呼后,一声令下,武器制造组的组员们,大举开采在溶洞后方的「黑沙」。
不过,辛华此行,带走的不只有「黑沙」,他还从不动爷爷口中得到他心心念念的「答案」。
「造船吶~」
「我造过啊!」
「啊?」
对于不动爷爷突如其来的答案,辛华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因为他逢人就问「造船」的事,问到都快放弃了,没想到在「窦加敦一切的起点」又起死回生。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动爷爷遥想着。
「当时有一位叫做哈克的老先生,他说他以前住在一个大湖边。他说在那儿,每个人都要会造船。」
不动爷爷又转述了哈克前辈叙述的南方风光,以及他们与水中提奥抢食的惊险画面。阿文和肯听得津津有味,辛华不好意思打断老人家的回忆,因为他真正想听的是「造船技术」。
好不容易,不动爷爷讲完了「哈克的故事」,他又拉回到「造船」这个主轴。
「当时,哈克爷爷带着我们到处寻找适合造船的木材,最后在北方山区找到了一种,他称之为青桐浮木的树木。我们就是用那种木头打造出东北林地的三艘小船。」
「哈克爷爷说这种独木舟是最简单的船了,不过我们做起来一点也不轻松。」
「当时我们足足花了将近半个月,才将那三棵大树拖回窦加敦谷地。」
不动爷爷喝了些水,继续说下去。
「在拖回谷地前,我们已经将多余的树枝砍掉。」
「后来,我们在树干上开了几个小洞,丢火种进去闷烧。」
「哈克爷爷说这样的目的是要将树干内部烧掉,同时也可以让木材干燥。」
「这一步一定要非常小心,如果送风太强的话,火势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那之前烧的就都白费了。」
不动爷爷又讲了一些细节。但简单来说,就是要将树木内部掏空,然后剖半成为一个船型。船的底部要磨平,这样在水上才能维持平衡。
辛华一行人一直到了天黑才回去,辛华还和不动爷爷交换了练气功的心得。他还看到武器制造图的一角,画有一把硬弓,正思付着要不要帮它补充制造流程,又被不动爷爷说了一堆「壁画不能更改」的大道理。
注1:十八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