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时候的窦加敦,提奥的活动达到最高峰。几乎天天有「空袭警报」不说,东方及东北方的菜园子,也被入侵的提奥踩得乱七八糟。所幸到目前为止都没人伤亡,最重要的蒙米和齿糠也已经收割完毕。
经过了夏天暴雨的侵袭,窦加敦的溶洞区、谷地,及伏木林区,都积起大大小小的水塘,各式两栖类愉快地住在那里。每到萨帕斯蓝光普照大地的时候,牠们就高声鸣唱。窦加敦人普遍认为,牠们在进行牠们特殊的秘密仪式。
河面暴涨的彻喀特布江,也吸引了许多水生型提奥驻扎。牠们有些原本就住在河里,有些则是从海湾附近逆流而上。窦加敦人没有捕鱼的习惯,只要不要太靠近河边,就不会被水生型提奥攻击。但是在「原始时代」的其他遗迹中,例如:南方康托大湖周边、马扬克洛湾及湳湾的海边,都有以打渔为生的种族,他们就得想办法和水生型提奥对抗。
这日,又轮到迦叶勒那组巡守。早些日子,辛华已经给了他一套「玉箭」,现在就是等待第一位「实验品」了。
前几天都是阴雨绵绵,好不容易天气总算放晴。在雨天休息的榄虫,被飒斯这么一晒,又跑出来高声鸣叫。南北中央溶洞的活动持续进行,武器制造组的「制船工程」也如火如荼展开。一切就是典型的窦加敦之夏。
过了中午,族人们吃完午餐,倒的倒、睡的睡,天空几乎万里无云,这种天气提奥反而也热得不想出来活动。
就在窦加敦弥漫着一片慵懒气息之时,东方的伏木林里,突然传出了悠悠的哨声。机警的族人立即紧闭护穴石,因为这哨声代表有「陆生型提奥」入侵了。待在巡守队指挥中心的迦叶勒,一听到哨声也跟着吹哨,进一步提醒族人赶快躲起来。
不一会儿,只见一只五辛格高的迪奥,大摇大摆地走向窦加敦谷地,呆头呆脑地四处张望,一副不知道自己到这儿干嘛的模样。在吹哨之前,迦叶勒正端详着晶莹剔透的「玉箭」,深深着迷于它的美丽。谁知这份雅兴却被这个「闯入者」打断,正好顺手拿牠来完成辛华交待的任务。
「迦叶勒要拿辛华特制的武器射杀提奥」的新闻,早已在部落里传开。许多族人冒险将护穴石开个小缝,他们想看看新武器的威力。
一如狩猎一样,迦叶勒集气拉开「超级硬弓」,将意念灌注到「玉箭」上。〝咻!〞的一声,玉箭在众目睽睽之下射向那只迪奥。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这一箭,既无激情也不血腥。只见那支玉箭,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一声不吭」地射进那只迪奥的头里。虽然「玉箭」插入足足有二到三朔,不过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那只提奥也是一声不吭地顶着「箭尾」,若无事然地继续在那儿东张西望。
「迦叶勒!再射一箭!」
住在迦叶勒隔壁的老先生,不要命地跑出溶洞,抬头对着迦叶勒大喊,又躲了回去。
于是,迦叶勒再度集气,准备射出第二箭。事实上,迦叶勒的第一箭,已经重创了那只提奥的脑袋,牠的感觉系统及平衡系统已经失调,牠行动迟缓地在原地绕圈圈。
「咻!」地第二箭射出,这箭直冲牠胸口而去。族人们期待的画面,在第二箭展露无遗。只见「玉箭」箭头轻而易举地穿透过那只迪奥的皮肤,射进心脏的瞬间,那只迪奥像被电到一样,身子向上顶了一下。接着淙淙的鲜血流出,牠疯狂地大叫。
住在迦叶勒隔壁的老先生,再度冲出来叫迦叶勒再射一箭。全溶洞的人也都跑出来围观,他们从没看过提奥如此惊恐的神情。同时间,那只迪奥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的武力攻击。
※
几天后,在阿文家里,詹六爷爷和亚毕兹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只剩下零特太太和阿文,以及来访的肯。
外头下着蒙蒙细雨,时值六月底,窦加敦一带从原本的暴雨型态,转变成这种阴晴不定的天气。远方偶尔传来几声提奥的嘶鸣,但伴随着小雨的凉爽空气,却让人心旷神怡、耳目一新。季节交替的六月底,风向从南风转成东风,缺少了斯坎维尔湾海风的调节,窦加敦山区早晚都出现一丝寒意。
溶洞里,零特太太在阴阴暗暗的最深处,像在睡觉又像在发呆,轻轻地倚着墙边。阿文挨在洞口附近,借助着这一点要亮不亮的天光,低头专注地分析着齐罗的地形图。肯在阿文后方一段距离盘腿端坐,静到几乎失去了气息地,他将自己完全埋首于练习气功的小天地。
自从那天得到辛华的指点,肯和阿文的气功都有长足的进步。肯的进展最是惊人,他现在不但能快速地平静下来,感觉到体内的气以外,还可以将少量的气聚集在一个定点。一般他是将气聚在心脏及五脏六府,因为胸口热热的感觉让他觉得非常舒服。这一切的进步都发生在两个月内,辛华直呼不可思议,还说这种进步速度简直就跟当年的迦叶勒不相上下。
虽然阿文也有过「一次」将气聚在手臂的经验,但他最大的问题还是卡在没办法快速地进入状况。
虽然他和肯都采取辛华所说的「一开始专心,后来放松」的策略:一开始先想象自正在从事一件单调乏味的工作,让自己专注、平静下来,而后逐渐放松,自然地去感受体内的气。不过肯想象的是,自己正在跑步,阿文则想着自己在砍斧头,却造成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
跑步对肯来说,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在他受伤之前,他可以跑一整天都不会累。也因此他在脑中姿意地奔跑,不但毫不费力、不用思考,彷佛还抓到了以前的感觉。他愈跑愈快,愈跑愈快,跑到天空地阔,整个生命简化到只有跑步没有其他。不同于辛华磨石头,在脑中跑步的肯,还有一种轻微的喜悦油然而生。肯已经练到能够轻而易举地进入状况,轻微的喜悦还让他不知不觉中与周遭的「气场」产生共鸣。
这是最初阶的天人合一。
另一方面,阿文练气功就没这么顺利。基本上,他选择砍斧头就是一个「错误」的开始。因为砍斧头对阿文来说非但不是本能,他还得靠着不断背诵口诀,才能完成一套动作。但是某种程度来说,在脑中练斧头的阿文也算自得其乐。他不但像练习时一样滚翻跑跳,还假想着有各类提奥该如何对付,反正在想象中死了可以再重来。他常常想着想着就笑了,甚至还记录下他新创的「套路」。
整体来说,心静不下来,是阿文气功进步不如肯的主要原因。但是除此之外,他练习的时间也比肯少了许多。像这几天,他几乎都花时间在就研究齐罗留下的地形图上。
经过几天的分析,阿文已经将重复的地形图挑出,那些可能是齐罗老师在不同时期画的。此外,阿文还归纳出几个齐罗常用的符号,例如:森林、沼泽、水塘、岩石、悬崖或地堑等等。
如同现今研究的基本原则:从已知的研究起。虽然齐罗的地形图又多又杂,在那个没有文字标识的年代,根本不知道画的是哪里。阿文只能将几块互相有连接,或重复性的地形图归类,再比对窦加敦地形图上的符号,进而推敲出其他地形图上符号的意义。
基本上阿文已经完成了,窦加敦山区各个方向,如东北沃土区、北面林区、南面林区,及西南山麓的排列,以及各个符号的意思。能这么快速地掌握这些地形图,全仰赖阿文的超强记忆力,他对窦加敦的一草一木都聊若指掌。此外,针对东北林区,齐罗打「驻地战」的「惊奇森林」,由于地形图最多又都很详尽,阿文一直拼凑连接到了北边的「谜样森林」。
不过,扣除掉窦加敦人常去的狩猎地点,东北林地、东南谷地、北方长草区、和西丘森木,还有将近四分之一的地图,不知道所画何处。阿文心想:这些该不会是齐罗老师和不动爷爷去冒险的东方谷地吧?如果是的话他也想去看看,因为里面有许多和其他地形图都不一样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