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慕迟雪醒来,已到午膳时分。邯岂端着清淡的菜粥,走到床边:“郡主,吃点吧。”
“他们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我一醒来,全都不见了。”慕迟雪倚在床头,不肯吃饭。
“郡主,你有伤,多少吃一点。这样,你吃一口我回答一个问题。”邯岂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
“真的?”慕迟雪狐疑地看着他,见邯岂立马对天发誓:“好吧,我吃。夜伝诺去哪儿了?”
知道郡主听全了答案,一定不再吃,所以他尽可能地一大勺往里喂,慕迟雪满满一口只好囫囵吞下:“说呀。”
邯岂备好第二勺,回答:“未防尸体腐烂,三皇子大清早就带着队伍赶回皇城报丧。他说,与其让消息传入伏将军的耳中,不如编个版本先入为主,。三皇子说,只要伏羲琴之死的版本与你无关,钟离景逸应该不会借题发挥,毕竟他不会让伏将军伤害你。”
“那么夏兮呢?”慕迟雪主动凑上前吃了一口,邯岂回道:“他回紫曌国继位,如果伏将军起兵谋反或者不服圣旨要与紫曌国开战,夏兮定会做好万全准备。三皇子会努力拖延时间,好让夏兮有充分的时间迎战。”
“伏羲琴之死不值得如此大动干戈。”问题问完,慕迟雪果然不吃了:“我得回皇城。”
“郡主,你不能去。”舞落推门进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你处理。”
“何事?”
“马钱子是皇后娘娘用来对付太子妃的,待我查清,太子妃已服下不少。马钱子能使腹中胎儿畸形,这一胎恐怕保不住。”
“你说什么?”情急之下,慕迟雪自床上跌落:“姐姐服用了马钱子?怎么会?她明明知道马钱子被盗,怎么还会不小心呢?”
“马钱子不是砒霜,银针根本验不出,可能太子妃不以为然了吧。”舞落与邯岂一同将她扶起,慕迟雪抓着舞落问道:“我的伤到底多久才能好。别跟我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可是兀傲最好的大夫,必须让我快点好起来。”
“郡主放心,我会调制最好的药,如果你配合我,我保证只要五天,五天让你痊愈。但你必须答应我相信三皇子一次,相信他和夏兮会安排一切,而你请安心地养伤,千万不要烙下病根。”
“那么鸿门宴?”
“郡主,伏羲琴死了,伏将军还有何理由举行围场狩猎,他哭丧都来不及呢。五天,绝对来得及。”舞落将慕迟雪抱上床,后者已经软弱无力。
慕迟雪眼神空洞地望着他:“胎儿肯定是畸形吗?有没有方法逆转呢?”就连二十一世纪的医学也不能逆转,答案了然在心,但慕迟雪还是不甘心地问他。
舞落遗憾地摇摇头:“不仅逆转不了,这个孩子还必须堕掉。我为太子妃诊断时发现这个胎儿过大,若是足月生产,太子妃定有性命之忧。”
“姐姐知道么?”
“没有郡主指示,舞落不敢擅自做主。”
“那就好,容我想想再说。”慕迟雪脑中空白一片,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将噩耗告诉姐姐,作为一个母亲,没什么比失去孩子更痛,偏偏下毒手的还是这个孩子的亲奶奶。
“郡主,我为你上药。”邯岂让出位置,舞落坐到床边,小心翼翼地脱下她的衣裳。生怕衣料粘连伤口,再次刺痛她。
而此时,慕迟雪的痛觉已经麻木。她自以为能将家人保护得很好,自以为做到万无一失,但姐姐还是出事了,弄不好还得一失两命。伏家想除掉慕家是吗?即便先下手为强也是要有资本的。
落迷坊中,钟离景逸站在窗前俯瞰大街。突然,见到人们纷纷让路,一行马队浩荡而来,更抢眼的是马队中间的一口棺材,和大大的“祭奠”。
“少主,查过了,那是三皇子的马队,棺材中的人是伏羲琴。马队中没有郡主。”梦鹤补充道:“狐曳山庄口风最紧,只知道郡主不仅坠马,还因逞强动武伤了筋骨,此刻情况不明。”
“动作倒挺快。但就这么只身前来,伏将军会买账吗?可有狐曳山庄的人陪同?”梦鹤回答:“没有。”
钟离景逸知道狐曳山庄中有一群能人,这也是他较为忌惮的地方。楼下,夜伝诺驾马徐行,从容淡定,一切仿佛了然于胸。是空城计还是十面埋伏,钟离景逸还得谨慎判断。
伏将军还不知女儿出门却得到女儿的死讯,一时间悲愤交加、难以接受,竟下令不准三皇子进门。夜伝诺乐得轻松,命人将尸体放下便进宫去了。
一见夜伝诺,等候已久的夜之痕与慕黎枫迎了上去,将他带到自己的寝宫。夜伝诺将真实版本复述给两人,两人开口便是:“雪儿怎么样?”“有一群高手保护她,放心吧。”
“你们不在皇城的数月,伏将军暗中调派多名护城大将,还以清君侧为名上奏罢免多名朝中老臣,你原先的军队也被他合并。如今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伏氏一族壮大得可怕,但父皇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懂他盘算什么。”夜之痕将现今局势笼统一遍。
但夜伝诺关心的不是这个:“你和初遇楼的思思姑娘怎么回事?我和慕迟雪都知道了。”
不等夜之痕回答,慕黎枫抢先:“他被算计了,那个思思是太子的人。本来他想兑现诺言娶她过门的,哪知昨天,思思竟莫名死了。就算给她机会,也没这个命当皇妃。”
夜伝诺想起慕迟雪命令夏兮派人杀了思思,看来是她动的手:“凶手是谁?”
“沐浴时暴毙,太医说思思本就患有隐疾,可能是太兴奋所致。”慕黎枫说得很神秘,只有夜伝诺清楚这种神不知鬼不觉是慕迟雪一贯的手段:“就算她没福气吧。”
这时候,一个婉约熟悉的身影叩响大门,她挺着大肚,面容依旧清秀,唇边美人痣浮动。正是太子妃慕黎婉:“我妹妹她还好吗?”
于是,原本该紧张讨论大计的时候,硬是变成一场亲戚之间的唠嗑大会。当然,这只是中场休息,明天的朝堂上将有一场重头戏,一场云里雾里的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