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殿，岚舞掌着宫灯在前带路，一言不发。
慕迟雪不疾不徐悠悠地跟着。岚舞心跳很快，慕迟雪出现的刹那她就明白自己的计划败露，她并非不知道慕迟雪的个性，想要暗杀她的家伙哪个好死的。只是这一次，慕迟雪是那么平静。但在刚才的大殿上，慕迟雪若有似无的眼神给了岚舞无形压力。又比如现在，慕迟雪就在身后，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岚舞的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前的等待。
“听说过兀傲的影妃吗？”慕迟雪的语气好似话家常般随意。可对于心虚不已的岚舞，她却在研究是否有什么弦外之音，特别她提到的人是影妃——幻化蝶，钟离景逸的手下之一，自己的同门。
岚舞想着慕迟雪该是已经猜到自己的身份，于是点点头：“影妃，兀傲宫变时就走皇上的那个娘娘。不过，她已经失踪许久了。”
慕迟雪淡然一笑：“想和她一样吗？”
想和她一样消失？还是？这个问题让岚舞的心漏跳一拍：“奴婢不懂郡主的意思。”
“呵呵。”轻笑间，慕迟雪见到前方的金匾——朝雪宫：“终于到了，这段路还挺长的。”
慕迟雪径自走进寝殿，只是刚才的半句话却吊足岚舞的胃：“郡主！”不甘心的她一边唤着慕迟雪的封号，一边跟了进去。
大殿中，钟离景逸不明意味的看着夏兮：“为何不趁热打铁把婚事定了？”
夏兮浅笑：“你是想害我还是帮我？明知道郡主的性格吃软不吃硬，逼太急绝对反抗到底。而且，今天的你很反常。”
“我么？我只是在考虑是否该直接除掉夜伝诺。”钟离景逸严肃着脸：“本以为兀傲宫变扰得人心惶惶，举国不安。偏偏夜犷那个老头早有准备，让这个宫女所出的小儿子战功赫赫，不得不让人心服口服。如今兀傲修生养息，国民安定，夜伝诺这个新君受人爱戴。加之朝中慕家独大，也没什么重臣敢让夜伝诺早立新后。若想和从前一般，扰得朝中动荡只怕不可能了。”
“所以，你就想杀了他？”
“郡主当初对付铁将军用的就是擒贼先擒王。夜伝诺的武功不在我之下，但也不会血域宫的对手。”
“这个主意好啊！”夏兮附和着钟离景逸好似阴霾的笑意，心中另有盘算。
相比慕迟雪的骨感，岚舞的身姿很丰腴。容颜虽然不算很美，却拥有属于舞者的气质。虽然作出的事情有点傻，但那是爱到发晕的表现，对于夏兮这应该是件好事。朝雪宫中，慕迟雪仔细打量着岚舞，那种眼神竟有一种“婆婆看儿媳”的感觉：“多大了？”
“奴婢二十有三。”
比夏兮小几岁，不错。慕迟雪又问：“给钟离景逸办事多久啦？”
“十年。”
“除了当紫曌的舞姬，从前做过什么？”
“伏将军府的奴婢！暗中监视伏将军的一举一动。”岚舞如实回答：“虽然奴婢时常为奴为妾，但一直保持着处子之身，皇上是奴婢第一个男人。”
慕迟雪喝着刚沏的寿眉茶，再看岚舞那张羞涩的面孔禁不住好笑：“虽然你比我大些，但你的行为真的非常幼稚。真以为杀了我就能得到夏兮的心吗？何况，还越界请了主子的杀手。”
“郡主，奴婢不敢乞求您饶命。只求您给奴婢一个干脆。”岚舞一下跪到地上，低头认罪。
“起来吧，我没想杀你。”慕迟雪上前扶起她：“我给不起夏兮的，希望你可以。”望向远处，慕迟雪回忆起影妃：“当年太后大寿，幻化蝶表演水袖击鼓，曲终，她将水袖绕向太上皇的脖子，那一刻，所有人的心提到嗓子眼。只需轻轻一拉，她便可要太上皇的命，但她没有。幻化蝶对太上皇说她像我小姨，但终究不是她。可是太上皇固执地回答‘影妃终究是影妃’。那次是我初见幻化蝶，但她眼中的酸涩我看得真真切切。虽然她是钟离景逸的手下，但为情所困之后便再也不能杀人。”
“您称兀傲为太上皇？莫非他还没死？”岚舞吃惊地看着慕迟雪：“您该不是说漏嘴了吧！”
“当然不是，家务事嘛，不想瞒着你。”慕迟雪看岚舞的眼神很亲切，以至于后者担心自己眼花，特别是那一句“家务事”真让岚舞受宠若惊。慕迟雪续道：“你要杀我，因为你爱着夏兮。明知道越界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却还要出钱动用血域宫。这样奋不顾身，背弃旧主的爱，我怎会不动容呢？”
“相信我。”拉起岚舞的手：“我会给你紫曌的皇后之位，但前提是你必须誓死守护夏兮，照顾夏兮，不许帮着钟离景逸对付他。”
“即便有了皇后之位，但他心中的人还是你；即便与他有了肌肤之亲，他唤着的还是你的名字。郡主，奴婢真的很恨你。皇上对您那么好，为什么不与他在一起。”岚舞推开她：“他需要的人终究是您。”
“感情之事不能勉强，我已心有所属。岚舞，真的不想和影妃一样吗？虽然他们下落不明，但我非常清楚，如今的影妃对于太上皇不再只是我小姨的替代品，而是另有意义的存在。”轻叹一声，慕迟雪柔声道：“我对夏兮从未有过半点男女之情。曾经甚至以为他只是我要利用的棋子，但伏羲琴的事情让我明白自己早已把他视作如同哥哥一般的亲人。我希望他幸福，希望他拥有一个爱他懂他的妻子。”
“哥哥？可他从未将你当成妹妹。”岚舞的情绪有些激动：“鸡尾酒馆的那一夜，他去了。也就是那晚，皇上招了舞姬，而我就被少主顺水推舟送进宫去。初见他，他杯杯不停地倒着酒。虽然左拥右抱着女人，但他从未正眼瞧过她们。那是帝王不该有的痛。”
慕迟雪何尝不知夏兮的情愫，只是这辈子真的给不起：“岚舞，做一个在他暮然回首时，等在阑珊处的女子，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