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恭请麻蛊王”,顿时一股劲风从酒店窗口涌进来,胡离等四人一起立起,暗自戒备。
从漆黑的天空中飘摇落下一大幅红布,堪堪触地,红布回旋,一个瘦俏的人背对马烈诸人立在当地。
他身披猩红袍子,右手按在腰间剑柄上。外面的几百黑衣人收住号子声,齐刷刷跪倒地上。
马烈几个面面相视,心中惕惕。来人用带着湘西口音的官话道:“囫囵派擅闯百越地界不知有何指教?!”
他的声音特别古怪,每个字都似是由不同的人说出,有男女老少,粗细脆糯,全然不同。
马烈等心中震动:“原来人家早就知道咱们的底细了。”马烈应道:“此处地界都是大善国地面,我等都是大善国百姓,为何来不得?”
罡风扑面,那人霍地转过头来。他长了一张丑陋至极的脸,面目浮肿,眉短眼细,两撇小胡子,嘴唇外翻,黄黑的龅牙呲在外面。只听他冷冷地道:“来得,来得。能不能走得,就不知道了。”
随着他说的每一个字声音变化,他的面容也由男变女变老变少,瞬间幻了十三张面孔。话说完,脸变成一个老太婆的模样,满脸皱纹,像个核桃。
他的眼光如两束冷电在五人脸上逐个照过,看得人人心中发毛。又道:“听说,囫囵在北方得罪了第一第二大仙派,无法立足。那么这次远赴南疆,是有意开疆拓土,与我百越争王争霸喽。”说完话时脸又是一个小男孩的模样。
马烈几人相视苦笑:什么摸底,什么知己知彼,人家倒把咱们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那人收起目光,垂下眼帘,悠悠地道:“在这个地盘上,只有一个王,就是我麻蛊王。你们远道而来,徒劳而返,总比有命来没命回的要好。”说罢红影消散。那几百一个模样的人也都渐渐隐没在黑暗中。
有人牵过几匹马,说:“我家主人让小人致歉远道而来的贵客:误伤坐骑,很是不安,特赠送数匹云贵矮马,以供驱使。我家主人特意嘱咐,月黑风高,速速避走。”
事已至此,马烈等人只得出店上马。朱温犹自在不干不净地骂,被胡离一眼给瞪回去。
往来路奔出約有十里地,突然下起倾盆大雨。左右也无避雨地方,只得驱马疾驰。各人心中郁闷不已。马烈暗愁:“此番徒劳无功,回去后,这囫囵派如何安排。”又奇怪这天刚刚明明是中午,怎么就黑了呢。
雨势越来越大,见路边有一处凹进去的石山,几个人就下马进去避雨。朱温骂道:“这个鬼地方,到处透着怪异。就这破雨,我们不赶路它就不下,专门跟我们做对。还有那个什么马古王,他姓马?跟个变戏法的一样,我真想一把把他脑袋拧下来,看他变不变脸。”
胡离道:“不对,应该是姓麻,苗人姓麻的比较多。那个古必然是蛊毒的蛊。”
正说着,马烈突然觉得一股很强的法力气息从头顶掠过。赶忙出来上望,只见半空中黑乎乎一团人飞过去,隐隐见到刀光剑影。身边田七道:“是一群赶夜路的修士。”刑盗嗅了嗅道:“好重的杀气!”
田七说道:“麻蛊王必然是跟我们一样的人。可她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力气,模样千幻万变?且先倨后恭。更为何要连夜让我们离开?”
胡离微微笑着接道:“强势背后有忧患,她必然有难言之隐,是以虚张声势。先给我们一巴掌,来个警告。又送骏马,给个甜枣,让我们知难而退。”
田七点头跟道:“刚刚过去这些人,十之八九对她不利。她今晚有强敌将至,所以不愿多生枝节。否则,我们哪能这么轻易脱身?”
胡离摇头,马烈以目视之。胡离道:“田姑娘年纪轻轻,却能洞若观火,我真的白活这些年啊!”
田七笑道:“胡先生过奖了。您早就想到了,只不过为人谨慎,不像我这样管不住自己嘴巴。”
胡离与之相视一笑,两人心中的芥蒂不觉中消散。胡离转头对马烈呵呵而笑:“这可是一个好机会。”
马烈点头道:“不错!”飞身上马,拨转马头,道:“走,我们回去!”
群雄驰骋,再赴百越。
果不其然,等众人返回到打尖的小店时,小店已经支离破碎,尚未倒下的木柱上钉了数把飞刀,地下躺了几具尸首。面目腐烂,白骨都出来了。看衣服不是百越门下,当是来袭之敌。
这时,远处红光映天。这瓢泼大雨里,居然能烧起火来。胡离道:“呵呵,看来这些人也不是废物,居然杀进去了。倒是给我们做了开路先锋。”马烈催动座下骏马,向那起火之处泼剌剌冲过去。后面几骑紧随其后。
行出五六里地,转过一大片树林,眼前陡然亮起。只见依山一大片房舍尽皆着火,这边雨势已止,红彤彤的,一片火海。
山坳里空地上,两群人正在对峙。多的一群足有六七百人,而另一方只有三四十人。一身红袍的麻蛊王立在人少一方中。地下则躺了十几具尸体。
只听人多一方里有人喊道:“麻蛊王,你大势已去,速速拜见新掌门。否则,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马烈等行近到十余丈外立住,见说话的是一个矮胖的汉子。他身边有五六个服饰相同的人簇拥着,身后的六七百人与刚才围困马烈他们酒店的人服饰一样。
麻蛊王长发如瀑遮住面庞,他哼了一声,并不答话。他身后三四十人,皆老弱妇幼,与对方比,气势上相差悬殊。
他们两方见来了五骑,都往这边看视。矮胖的汉子道:“今天是我们百越清理门户,请江湖朋友谨言慎行。否则,我麻毒王不保证各位的安危。”
胡离点头道:“好说好说。请,请!”
麻蛊王身边的一个白发老者上前一步,对着麻毒王喝道:“麻毒王,你好不要脸。上一代掌门临终把百越传给我们麻蛊王,你有什么资格自称掌门?”
麻毒王呵呵而笑:“资格。我让你看看资格!”嘴里怪声怪调念了几句不知是咒语还是什么,白发老者突然两眼暴突,身子痉挛,霎时间成了一具血淋淋的骨架立在地上,与马烈他们几匹马的形状一模一样。
麻蛊王森然道:“你居然违背祖训,对自己人使这金蚕蛊?”他现在声音不再变化,却始终是个年轻女声。
麻毒王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们不听掌门的话,就是叛逆。叛逆就不是自己人,使用金蚕蛊有何不可?”
麻蛊王道:“我父亲尸骨未寒,你们就兴风作浪,勾结外人,图谋不轨。我想背后支持你的人不是昆仑就是东华吧。”猛地转头看向马烈几人,冷冷地道:“你们囫囵派的回来做什么?趁火打劫?哈哈哈哈,一群大男人,都来欺负我一个女人!”笑声中充满激愤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