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
“茫茫太始,渺渺混沌,因道先生,以道分辟。天地玄黄,百族繁昌,幽幽冥苍,孰主洪荒?有灵秀者,感道而生,以器为用,其名曰‘人’。三皇治世,五祖开疆,族分百姓,李出于焉。
彼时杳杳,莫知其年;李氏二祖,兄羿弟斫。既长而出,奔逐游猎,遇异女子,在彼空谷。顾影天泉,赤发银肤,紫瞳清扬,宛若静玉。幽兰窈窈,青竹窕窕,云裳动兮,浅笑嫣然。一见倾心,二子如狂,兄痴弟迷,不知所为。数因之斗,屡以命争,兄弟相残,手足不顾。
及至羿行,斫女共谷,殷殷致意,款款求欢。趋而不得,怒操其兵,岂因一女,误我弟兄!羿自远来,惊弓急射,中穿斫股,然终晚矣!奈河汤汤,恨水滔滔,自今而始,兄弟长决。其生有尽,其死无涯,生时不容,死亦相背。嗟尔后嗣,为河两岸,断交绝好,永分世离……”
这段文字来自于护城村李氏宗族祠碑,讲述了最初发生在这里的一桩血案,故事是这样的……
很久很久以前有两兄弟,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弟弟。说起来,这哥俩相当有特点,即便是放在今天也属于暗夜中的萤火虫那种级别的,诸位且听我细细道来。
先说哥哥。这孩子自小就展现出了非凡的射术天赋,据说已经达到了射无不中的地步,啧啧!要搁今天,那准是独步奥运会、世博会等各种赛事,金牌绝对大包大揽!可是,这娃偏偏有个毛病,他整日里弓不离箭,箭不离身,一天到晚射个不停,尤其喜欢到处乱射,比如王二嫂傲娇的****、李大爷健美的瘦臀、隔壁二毛胯下无毛的小鸡、天上飞鸟细窄的菊门等等,这爱好真是清新脱俗到完全没朋友!这就等于拿着世界冠军的技术跑茅坑里射苍蝇,乖乖!对此,他老子虽然也常常身受其害,但是却毫不为意,甚至给他取名为“羿”,寓意他“射无止境,继续欧耶”,这爹当的!
再说弟弟。与哥哥的善射不羁不同,弟弟表达情感的方式更为简单直接。高兴了,这娃就撒着欢到处乱砸乱砍,嘛都嘎嘣嘎嘣脆,哈哈哈哈,一副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爽我痛快”的嘴脸;不高兴了,这孽障更是不管不顾地到处乱砍乱砸,吼吼吼吼,“我不爽,快让我痛快痛快”,这时候嘛都挡不住他碎裂一切的脚步,立即、马上、速度地!据说这娃刚会走路时就充分地暴露了与其年龄十分不相衬的强大破坏力,再好的一件东西只要落入他的手中,转眼间就会变成一堆坏得不能再坏的小东西!这技能要是搁今天,准能入主国家拆迁队,什么“本世纪全国拆迁全能王”,什么“拆迁节能标兵”等等各种血色称号和荣誉那都不在话下,这厮一个人能拆一个国家有木有!!!大概是有感于这份破旧除新的能力,所以他老子就很深明大义地给他取名为“斫”,寓意为“喜欢就去做吧,世界必将因你而哇塞”!
两兄弟果然没有辜负令尊大人之殷殷期望,一个射无虚发,族人尽皆沦为殃殃池鱼;一个破而不立,诸物尽皆入土化尘!在那个法制绝对不健全、道德感也很模糊的年代,兄弟俩凭借着良好的心理素质就这样一直无忧无虑地无法无天着……直到有一天,终于连他们的老子也顶不住了!
“彼时,老父卧榻上,气息奄奄:‘小,汝俱成矣,岂无所待乎?为父虽——’
羿曰:‘父上勿言,二子之欲行久矣,适逢召问,今以为期!’
老父:‘归否?’
斫曰:‘已矣!逝不往回,去不复来,壁碎焉有复完之日乎?’
……
于是,二子绝去,终已不顾!”
至此,两兄弟的离开已成定局,床榻上的老人家终于可以安心了,他闭上了眼,决定不再说话,仿佛刚才的发问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一时之间,屋里一片静默,唯闻父子三人两长一短的呼吸声!
然而,很快这份静默就被打破了!
静默中,李羿突然俯身将老人家自床榻上抱起来,转身往外走去!自李斫身前经过时,他从容一笑,目光中传达一句无声的语言:“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加油!”李斫扬扬头,满不在乎地一笑,同样用目光无声地说:“你就瞧好吧!”然后,两人错开,一个抱着老父大步流星向外去,另一个则活动着身上的筋骨关节,那一连串快速而爆烈的噼啪声响传达出一种不怀好意的蠢蠢欲动……
被突然抱起来那一刻,老人家有些发懵,他很紧张,不知两兄弟又要玩什么幺蛾子,一时之间他只顾得上在心里紧张地盘算,倒也符合病重卧床的角色设定!可是当李斫活动关节的响声自背后传来时,他猝然间惊醒过来,这声音太熟悉了!不好,臭小子们又要干坏事!一种极为危险的预感自心里炸裂开来,只见病重的老父那衰老的四肢瞬间满血复活,像触电般激烈地挣扎,并不断地叫喊道:“阿羿,你做么?快放我下来!阿斫,你敢——”
这有什么敢不敢的!一阵稀里哗啦的“咔嚓”与“哐当”声就是最好的回应!闻听此声,老人家的心都凉了,他知道家中唯一的器具已经“分崩离析”了!
“阿斫,你小子……**的有种……老子我……”
在离开门口的最后一瞬,他看到阿斫已将那卧榻砍砸成了一堆支离破碎的“它们”,而那个孽畜子仍在意犹未尽地让“它们”更碎一点中……造孽啊!
暂且按下李斫这边不提,再说李羿那边!只见出得门来,李羿抱着老父直奔百米外的那棵梧桐树而去!这棵梧桐高约三十米,树干最粗处也已有近三十米了,据说已经存活了上千年!来到近前,李羿将老父慢慢地放在了树下的青色大石上,让老人家背靠着梧桐树“立正”站好,然后他面向老人家开始后退!
在李羿后退的时候,老人家已经自动地将“立正”调整成了“稍息”,显然他的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此刻,他背靠着梧桐树站在青石上,正自一边调整着气息,一边冷眼观瞧着不知闹什么玄虚的大儿子!
李羿没有给他家老爷子多少时间去猜猜猜猜……猜猜猜猜!在退到距离梧桐树约有二十米处时,他脚下仍是不停,手上却开始动作了!只见他右手一伸,已自背上取下了长弓;左手往腰间一探,已自箭囊中抽出了一根长箭搭在了弓上!
箭附弦上时,弦月已圆满。
树下的老爷子看到眼前这一幕,只见他的一张老脸立即变成了青黄不接碧绿之色,而那双似喜非喜的“含情目”也瞬间瞪得圆咕噜都!不好,臭小子这是要弑父啊!一瞬间,全身的血仿佛都凝固了,根本来不及有反应!就听“嗖”地一声,那箭划破长空奔着他老人家的脑门心直射过来……罢了,罢了!下一瞬,一股凉风灌顶,“砰“地一声,那箭贴着他的头皮钉在了树干上,距离血肉只差毫厘!俺娘呀……老人家只觉胯下一热,他尿了!这时,箭身露在外面的那一部分仍在不住地颤动!
一箭射毕,李羿更不多言,脚下不稍停,手中动作也毫不落下。只见他每退一步,必射出一箭,所有箭尽皆连珠而发,最后都紧贴着他老爹的身体射在梧桐树上!最终,这些箭矢沿着他老爹的身体在树干上排成了一个人形……
就在李羿发箭的当儿,李斫也从屋里出来开始了又一次的“轰轰烈烈”,而这一次他的目标是这座大屋!什么也不用说了,在他的手下,天下无不可拆之物,即便墙上没画个圈,圈里没写个“拆”,他也能令之尘土飞扬,土崩瓦解,一切只是时间问题!别再强挺着了,你没有选择的,就这样轰然倒塌吧!
箭已射尽,床已碎,屋已塌,然后两兄弟对着还未还魂的老父跪下,三个响头叩尽此生父子情分,然后双双站起,“二子绝去,终已不顾”,两兄弟再也没有回头。
老人家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嘴里喃喃地念着:归否?归……
远远地,就听见李斫对李羿说:“你爹的演技越来越精湛了呵!”
李羿一字一顿回道:“是、你、爹!”
“你爹!!”
“你爹!!!”
……
“哥,咱们去哪儿啊?”
“远方!”
……
就在两兄弟离开的当夜,此地发生特大地震,李氏族人死伤惨重,而他们的老爹因为没床没房,居然安然无恙!再后来,千年梧桐树上被李羿用箭射过的地方烂出了一个人形大洞。又过几年,老人家逝去,人们听见他临去时仍念着:“归否?归否?归……”族人遵照老人生前嘱托将他葬在了人形树洞里面,并在外面封上了泥土!从此,梧桐树以及两兄弟被人们尊奉为此地的守护神,世代香火不断,据说这棵梧桐至今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