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年某月某日某时再次醒来窗外已是夜幕低垂,王妈坐在**上见她醒了放心的说道:“小姐你醒了,快起来把这汤药喝了,刚见你睡着了没吵醒你。要是让夫人知道了,可得撕烂我的嘴。”
婉馨淡淡的笑了笑,并没有作答。王妈见婉容无精打采的模样,以为她是太过虚弱的原因,心疼的说:“见小姐如此没了精神,想必是掉到水里丢了魂。我以前听巫老妈子说过水里都住着索命的水鬼,这次没让他勾走小姐,但元神必定受伤,需要好好静养,魂魄自然附体。”婉容见王妈如此真切的说着这些迷信,第一次感受到愚昧的人们是如果生活的。心里不住的叹息,她现在是自身都有万般结,哪管别人说的是不是现实主义。几天之后婉容的身体日渐回复,但总是无精打采,整日整日的坐在窗边发呆。福晋倒是天天来看望她,每次来总嘱咐下人找太医复查。下人们也总议论,是不是掉进水里勾了魂,身子好了,但是魂魄还没回来。她们哪里会知道婉容的悲哀,在这里没有她的家人,没有她的同事,没有工作,没有一切科技化的电器,就连电灯都没有。最让她可怕的还是这里的人,就算是从小带她长大的侧福晋,也总逃出两张脸。时常木着脸,就算心疼婉容也不过是挑挑眉。开心也只是浅浅笑容,从不敢放声大笑。总是一副端庄,高人一等的姿态。训起奴才从不含糊,就这样也算是这个时代比较和蔼的人。其他的亲戚婉容更是没有办法接受。而下人们都是大字不识一个,讲的故事总少不了,仙桃圣果吃了百病不侵。眼下婉容身边根本没有可以说话的人,在她眼里,周围的一切仿佛就像是没有开化的原始世界,这里的人,不知道声光化电是什么,也不知道宇宙是什么。下人们照例在内室桌上摆放好午饭,见她又独自坐在窗边发呆,大家面面相觑,瘪瘪嘴,仿佛都还想着小姐的魂还在外游荡没有回来。小秀走到婉容身后,半低着头说道:“小姐,菜摆好了。”婉容点点头,轻轻叹息一声,起身走到桌前,看着一桌的饭食,稍稍来了精神,人是铁饭是钢,再怎么样都得好好的活着,以后的事情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用过晚饭婉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从镜中端详起这张稚气的脸庞,浅浅的细眉,大大的眼睛,匀称的瓜子脸简直就是个美人胚子。对镜笑了笑才发现眼前的少女是多么的可爱,第一眼便喜欢上了。
瞥眼看见小秀矗立在一旁,不免对这些下人的生活有些好奇,便问道,“小秀,你们晚饭吃的什么?”
小秀站在旁边稍楞了一下,很惊讶怎么主子今天问起这些,恭敬的答道,“奴婢今天儿吃的小米粥和馍馍。”婉馨第一次在事故后如此庆幸自己的生活,如不是自己运气好,投生这副小姐身子,才能不愁吃穿。如果自己变成了乞丐,那她绝不苟活。回过神对小秀说,“你要是饿了就上厨房去拿,就说是我吩咐的。”“谢主子恩典。”小秀听后忙跪地磕头,心想今天主子高兴心真好。
这“主子”“奴才”的婉容早已听的不厌其烦了,还有说跪就跪的规矩,起初让她大惊失色,连忙拉下人起来,本想着做个平等待人的良好市民。但被扶起的人却大惊失色,慌了手脚,还以为自己做了错事要被杖责赶出去。甚至周围的奴才纷纷议论,是不是小姐跌坏了脑子。婉容只好仍其发展,但是现代的人的生活习惯哪是说改就能改的,到现在看见别个给她磕头跪地,仍觉得愧疚,不自在。
摆摆手让小秀出去,自己拿起梳子,对镜梳理,过会儿又发起呆来,仿佛都成了她的习惯了。夜幕低垂,繁星烁烁。小秀铺好被子,放下**帐,唤婉容歇息。婉容仍像丢了魂的躯壳一般,躺**眼睛没有焦点的盯着横梁。忽然她皱了皱眉,觉得一丝不祥,但又说不上是什么。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倦意袭来,渐渐的婉容合上了眼。清晨的微光透过窗缝侵入室内,婉容睁开稀松的眼皮,伸了伸懒腰坐起身来。突然恍然大悟一般豁然开朗,随即又紧锁着眉头。过了一会儿,婉容摇了摇头,握紧拳头锤了两下,嘴里不住的说道;“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怪不得这名字如此熟悉。”没错,婉容的全名是郭布罗·婉容,正是大清朝的末代皇后。等于说在未来不久,婉容就会被选进宫,当上皇后。但此皇后并非彼皇后,因为现在已是民国,末代皇帝溥仪早已下台,只是暂居宫禁,关起们来当皇帝。当时满族虽然随着二十世纪的到来而落魄,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仍有许多老人怀想着皇宫里的小皇帝。就像现在的君主立宪制的国家一样,虽没了权利,但名望依然存在。婉容定了定神,心想鬼门关我都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个小毛孩吗?未必她还对付不了?
唤了声小秀进屋伺候起**,虽然在现代生活都得自理,可婉容这个大小姐从未动过手,所以在她仅存的记忆里也不知道去哪里洗脸,哪里是厨房,也只能仍由她们伺候着。昨天福晋来时叮嘱婉容今日她阿玛会从京城回来,请安自然是必须的。第一次打开房门,屋外的走廊即熟悉又陌生,婉容的房间位于走廊的尽头,对面是她的书房,往前走过两间房门便是楼梯,往上看了看便走上楼。荣公府位于法租界的巴黎路,是一座欧式风格的三层小洋楼,院中有个带有喷泉的小花园,四周绿树环绕。一条小道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小楼门口,欧式台阶门廊四周是一排修剪整齐的园艺。一楼正厅摆放几个别致的皮质沙发,左边走廊是餐厅,餐厅有道小门通向厨房和下人房,右边走廊则是会客室和书房。二楼是婉容,润麟和润麒的住处。三楼则是荣源和几个太太的住处。小楼的背后有一排小矮房是下人的住处,他们都不能从正门进入,只能从餐厅的后门进入内室。
婉容走进三楼右边的房间,只见身着藏青盘纹长衫大腹便便的荣源,坐在欧式的皮质沙发上抽烟看着报纸,夫人正坐在一旁的长桌上翻看着账册。婉容身体自然的做出反应,得体的行礼说,“给阿玛和额娘请安。”
荣源抬起头招呼婉容坐到他旁边说道,“身体好些了吧,你可不知前日我正备车出去,便听管家说你掉进后院池塘,下次可不能这么贪玩。”
“我知道了,阿玛。”
“这孩子刚好,我已经说骂过她,你就别再提这惊险事儿了,要心里落下毛病可不好。”夫人忙坐到荣源身边说道。
寒暄几句婉容便走出房间,刚下楼梯时便见润麒从夫人房里出来,他比婉容小六岁好动,也很可爱。见到婉容便蹦蹦跳跳的跑到她跟前问道,“姐姐,我听说你呛水了,好些了吗?”
婉容摸了摸他的头说,“你这小鬼还知道心疼人,我好多了不用担心。”因为润麒在他外祖父毓朗贝勒家里长大,在荣府婉容很少能见到他。
润麒担心的说,“我听说姐姐病了,马上就从祖父那过来了。”
“你有这份心就好,以后还得这么去孝顺阿玛和额娘。”
“是。”润麒恭敬的回答,才彬彬有礼了一会儿,便又回到不知天高地厚一样的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