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铁岩来到赵光耀家门口,“赵光耀,你给我出来”“砰~砰~砰”“赵光耀”铁岩叫道,屋子里一片寂静,“赵光耀!”还是没人应答。
“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铁岩侧身倚靠在旁边的木桩上,暗自观察门口的动静。
许是这家伙又出门讨酒去了,铁岩气愤的想,用柔儿辛苦攒下的钱讨酒喝。她虚弱苍白的面庞,因咳嗽而颤抖的手腕拿起针线换来的钱,转眼间,他竟然将它们都消耗在把酒寻欢中,你倒是好生快活,只是柔儿现在仍躺在病床上,她周身插满管子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他的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他又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见屋内还是寂静一片。便百无聊赖的踢起了路边的石子。
他被路口传来一阵轰鸣声惊醒,由远至近,一辆黑色铁皮车在前方路口紧急掉转车头,像一头呼啸着的怪兽朝他奔来,填满了原本空旷的土路,狭窄逼仄的空间本是容不下车子通过的,像这样黑色的铁皮车更是少见。它向他驶来,铁岩侧身而过,黑皮车在他面前猛然刹住。身后卷起漫漫尘土。
他在记忆中搜索着有关车子的印象,村子里少有的几辆车子他都是认得的,这辆铁皮的黑车子倒是从来没有见过,不像是本土来的车,在他暗暗思索铁皮车来历的时候,听见车门被响亮的拽开,一个人的脚步声,接着是一群人推搡的声音。铁岩努力的想看清楚从铁皮车里下来的人,可是被车子带动的尘土模糊了视线。他听见有人命令的声音“老实点,问你,到底在哪?”他睁大双眼,在尘雾弥散中望见一个佝偻着的背影,双臂被粗大的绳索绑在背后。
一群人围在他身旁,“钱呢?藏哪了?”一个粗暴响亮的声音响过之后,是拳头挥向身体的沉闷声动,渐渐地,沉雾散去,他看清了被从地上拽起的身影,是他。
几条大汉砸开门上的锁头,他被提了进去,其中一个汉子指了指床边的柜子上的抽屉,转过头望了望他,他摇摇头,提起他的精壮男子顺手回抡他一个响亮的耳刮子。黑布短衣的大汉望着眼前这幕笑了笑,拉开抽屉,用手指拨了拨里面的物拾,便掀开柜子,轮圆胳膊,将柜子甩了出去。又指着另一个柜子,没等他从惊恐中缓过神来,精状的男子又甩手两个巴掌递上去。被他提着的人嘴角渗出血迹,头在空中无支撑的晃动两下,像个残破的不倒翁左摇右摆,“真的是都花没了,再宽限我两个月。”
还没等话音落地,几名汉子又聚拢了来,一阵拳打脚踢。
“住手,”几个汉子停止了挥舞在空中的拳头,他们朝声音望过去,看见铁岩单枪匹马的站在门口,带头搜索抽屉的男子轻蔑的笑笑,问:“你是谁?”然后指了指倒在血泊中的赵光耀,“他是你老子?”
铁岩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只是看着赵光耀衣衫上下沾染着的血污问,“为什么打他?”
“他借了高利贷,”男子搓了一把鼻涕,狐疑的问“你能替他还?”
“借了多少?”铁岩紧蹙眉头问道。
“十万整。”
铁岩站定,一言不发。
赵光耀自己过着日子,竟会败坏这么多的钱,想是他平日里的吃喝不至于花费如此巨大,相比之下,他抢走柔儿的钱变得那么微不足道。
“岩子,救救我,救救我。”赵光耀躺在地上,呻吟着、哀求着。
他不忍看他凄惨的眼神,这是他身上唯一放出光亮的部分,此刻,一双目光死死地盯住铁岩,想在他的脸上搜索出一线生机。
“事实上,他也欠了我的钱。”
光亮瞬间被熄灭。
男子眯缝着眼睛,从头到脚掂量着铁岩,似乎在考虑话头真假,他挥舞了下手臂,空气中又响起了凄惨的嚎叫声。
“住手。”铁岩快步上前,男子又举起了手臂,此刻,空中一片寂静,能听见心脏猛烈的震动声。
“你到底想做什么?”男子也一步上前,逼近铁岩。
“我替他还,”铁岩咬紧牙齿,那几句话向从口缝里挤出来一样,“再容我们几个月吧。”
男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他做出了收工的手势,一伙人马秩序有然的挤上黑皮车,男子最后一个上的车,临走的时候,手拍在铁岩的肩膀上,凑近他的耳边说“一个月,十万,不然的话,”他朝赵光耀倒下的地方望了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懂的。”
轿车呼啸而过的声音消失之后,他慢慢走到赵光耀身旁,赵光耀一只眼睛被紫红色的血块挤压,只剩下尾部一条细微的缝隙,眨眼的时候,犹如蚯蚓的爬动。
另一只眼睛的眼稍旁,有一道拇指盖般大小的伤口,完全包盖住太阳穴,里面的经络红突突的跳动,两眉之间的鼻骨,裂开口子。
铁岩就站在旁边静静的观察他,这个男人将自己活到如此境地,他不觉得可怜,仿佛一切的伤痛都是他应该得等到的。
“我的腿好像是骨折了。”赵光耀强扶起身体,用手掰着他那条布满裂纹的枯黄的腿。
铁岩冷冷的看着他,和刚才把他从危险中救出来,判若两人。
“十万,”铁岩凶恼的看着他。
赵光耀垂下眼睛,眼角抖动,像一只垂死挣扎的蛾子。“你娘不在,我总得早点乐子。”
铁岩看着他身上瘀滞的伤“这就是你找的乐子?”
“不用说,柔儿的钱,你也花光了?”铁岩气愤的问。
赵光耀突然露出凶狠的神色,“要不是你娘找野男人,我会这样吗?我会沦落成这副样子吗?”
铁岩惊讶的望着他,仿佛他在说一门他并不理解的语言。
“你还不知悔改吗?”
“哼,”张光耀挣扎着要站起来,他一只手摸索着墙壁,寻找支撑,另一只腿顺势撑起整个身体,“悔改?这句话你应该去问你浪荡的娘。”
“我看你是好了,是我多管闲事。下次,”铁岩愤愤的望着他。
“老子自有办法”赵光耀朝着他神秘而又高傲的笑了。
“我们的帐一笔勾销,倘若我知道你再伤害柔儿,我可能就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了,”铁岩瞅了瞅他朵拉在地上的残腿,“就不是一只腿了。”
“她已经没有伤害的价值了。”赵光耀在他身后恶狠狠的说道。
铁岩出了赵家的门,并发誓不会再他进去了。
赵光耀乞求的目光还历历在目,可转眼间同样的眸子射出的目光却凶狠无比。
铁岩不知道他说的办法指的是什么,不过,管他呢。
铁岩急着回到医院,柔儿应该也醒了。
他决定不告诉柔儿,当然也包括商君和马伯。
可是在他到医院的第二天,这个秘密就不言自破了,因为他被公安局的人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