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规距是用来守
“因为环氏是个聪明人。还是个有野心，也看得明白的聪明人。她心里清楚着，为娘不会脏了自己的手。她若有心报仇，还得自己动了手。”齐秀娘眼中有些模模糊糊的光彩，语气十分平静的回了话。琼玉似乎有些明白，又似乎有些不明白，所以，她叹道：“那环姨娘甘心吗？”
“琼玉，你现在不明白，将来会明白的。有时候，有些事情，不是你想不做，便能不做的。”齐秀娘冷笑着回了话，陂有些两分似笑非笑的禅意味在里面，说道：“有一有二，如果做了初一的人，就别想着还能收手不做十五。为娘做主母的，可以容忍一些小手段，却不能容忍后院里，有人想翻了天，定不了性子的胡乱出手。”
“规距是用来守，不是用来看。守不了规距的人，自然得明白，被淘汰掉是一定的。”齐秀娘的话，丝丝寒意跃于面上。
在这一刻，琼玉是听明白了，心里也清楚着生母齐秀娘的话里暗意。看来以前在沈府大院里，环姨娘没少被抓着小辫子啊。所以，琼玉回道：“娘，我明白了。一个茶壶，几个茶杯，总会有磕磕碰碰。更何况，人心不足，得陇望蜀。若是忍不住的，耐不住的，只要动了手，必有痕迹。捏了七寸，有能用得上的东西。”
“就是你说得这个理，环氏那里，为娘有治她的法子。”齐秀娘很淡然，也很淡定的回道。
早春的二月，江南的天气，还是春寒未过。
在江边的一座小村庄边，一个年约二十多许的男子，穿着粗布衣裳。他手拖着几大綑鱼网，临近一个篱笆打围的小院，高声道：“荷娘，我从隔壁王大叔家买了些旧网。有的地方破了，怕要补补才能用？”
抬眼处，篱笆小院内，是一排的三间茅屋，没有天窗。男子前脚进着有些暗的屋里时，叫荷娘的妇人就是迎着灶台起身，脸上透着些许的淡淡暗黄色，平静回道：“当家的，正好先吃完朝食。渔网我补完后，晌午搁院子里候着太阳晒晒。”
男子瞧着荷娘脸色，叹了一声后，放下手中的渔网。他走近荷娘身前，是搂着荷娘，道：“荷娘，你莫摆脸色了。我知道你怀了孩子，心里难受了。可咱们原来是奴才，现在挣了个自由身，往后就指着手里的活计过日子。京城那地头，跟咱们没关系。”
荷娘本娘平静的神色，这会儿是变了。她抬头，瞄着男子道：“当家的，我不想和你争，总归你的理由多。”
“荷娘，你就是不能放放心嘛，你莫真忘记了。你嫁给我来喜儿，现在是我来喜儿的媳妇。不说别的，你这般不安心跟我过日子，是不是嫌着肚子里的孩子碍事？嫌着我来喜儿没给你挣着穿金戴银？”男子正是京城沈仲胜老爷身边的得利小厮来喜儿。只是这会儿，来喜儿对着原来全姨娘身边的丫环荷儿，现在的媳妇荷娘，也是怒到急处，气得恼了话道。
“我一直只想着咱们脱身，咱们两情相悦，我哪会嫌着孩子。再说，我就是姨娘身边的丫环，富贵日子是我一个奴婢能肖想的吗？”荷娘此刻看着变脸色的来喜儿，还是软了话回道。只是她回着话时，又是叹了一声，道：“我不过就是觉得，对不起姨娘罢了。”
“你说对不起全姨娘，我心里也觉得对不起老爷。”来喜儿听着荷娘的话后，到底脸色平静下来，亦是同样的心情。他解释道：“也罢，原来有些话，是主家的私事。我不好讲，不过，现在咱们都到江南，跟京城没关系了，荷娘，我也跟你说说实话吧。”
“老爷不知道，咱们下人能不知道吗？全姨娘先想害两位姑娘得天花，后面又想害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这都是老爷的子嗣，你当夫人和环姨娘是吃素的。”来喜儿看得很明白，所以，他更识时务，又道：“在全姨娘耐不住动手那会儿，夫人那里就得到消息，早布了局等着的。府里后面谁不是都瞧着大姑娘遭了罪，二姑娘毫毛不损。”
“这么说，你是夫人的人？”荷娘这些月里日思夜想，哪还不明白。若不然，为何两个背主之人，没见着真脱累了亲人，还能有些安家的银钱，还能挣回了自由身？
“原来，我就是沈府的下人，现在，我是你当家的，是孩儿他爹。”来喜儿握了荷娘的手，没有直接回话，只是点出了事实。
“莫再想沈府的事情，后院那会子，你还看不明白。主子们的事情，哪有啥对错，全姨娘不见得就是个真心善的。她啊，还不是借用你的手，想着利用我这个老爷身边的人。”来喜儿又劝了话道。
“我就是想着，总没能还上姨娘的恩情。”荷娘心中有些不安的道。
“你听全姨娘的吩咐，搁了条命的往夫人和环姨娘手里冲时，就还了情面。”来喜儿硬声的说了话，然后，还道：“后面，不管这事情成不成，都是提着性命做事的。你当这事情成了，夫人会不下辣手吗？”
“幸好是没成，我求情，咱们一家子还能落个活命。”来喜儿看不淡他的那条命，蝼蚁尚求生，更何况是人？
“也许当家的说得对，不管如何，咱们在江南离京城远了。京城的事事非非，咱们也打听不到。我就盼着姨娘能好，将来指望着大少爷吧。”荷娘想起当初挨板子后，突然被发卖的忧惧。在近月的路途中，她是心生恐慌，时时不安。直到在江南，见到来喜儿时的惊喜，那时候，作为孤立无援的女子，荷娘顺利成章的嫁给了来喜儿。
“甭想太多了，我回来时，还遇上大哥。大哥讲，娘让咱们夕食去大哥家，说是有些事情要商议。”来喜儿转了话题道。荷娘一听，忙道：“知道是何事吗？”
“八成是为小妹的亲事吧。”来喜儿就着听来的消息，估摸的回道。
一听着关乎小姑子的人生大事，荷娘气也顺了。毕竟，京城的回忆太远，现在江南的家长里短，才是关系着荷娘下半辈子的日子。
（PS:珏华谢谢飘絮的雨天，打赏两个“平安符”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