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武历廿三年冬大雪过,北狄犯境。兵万马,将千军,猖獗率众,汹汹杀来!
一时间,中原边地烽火骤涌,狼烟四起,血色流光泣鬼煞神。原本双方互为忌惮,因而只是局部地域的小打小攻,却因为天时不利,一直久持不下。隆冬暴雪过后,终于阴霾散尽,蛰伏许久的杀戮再也拖延不住,趁势发端!
原是漠北大营近百名士兵在青木原上结伴巡查,快到塞外龙腾关的时候,被潜伏的耶婪悍兵发现,对方当即如烈虎扑食,挥刀闯关!几千名士兵你一刀我一剑,将那些巡查的士兵全部杀害,刺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然后狰狞着面孔,拿长矛挑着汩汩冒血的断肢残臂,高歌挺进,直入漠北民宅。
此后,那些人像一群寒冬过后极度饥饿的豺狼,到处搜刮抢掠,疯狂叫嚣。正自欢腾着,不想从镇外的山丘和凹地里突地涌出一大群黑压压的士兵,个个手执长枪,腰佩战刀,情绪万分激愤,血红着眼睛冲入那些悍兵当中,与他们剿杀在一起,血肉相搏!
一时间,青木原上血色浣日,尸首横陈。惨烈杀戮像突然决堤的血洪,呼啸着奔腾而来,遍地嗥吟!苍茫大地上烽烟乍起,硝火蔓延,到处都是血肉搏杀!
置身在这样人吃人的战场中,林子默骇得惊悸难言,呕吐不止,长久之后才缓过那股难受劲,惨白了面色看着一个又一个士兵从杀阵中爬起来,与那些悍兵继续交斗。
原本苏湛把她和沈眉娘转移到了漠北一个小村落,让她们暂时待在那里避难。不想第三日夜半时分,一阵叫嚣声打破了村落的死寂,竟是那些悍兵攻到了那里,疯狂屠戮当地的村民。
村民们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杀戮惊醒,携着家眷和亲属,连滚带爬地四处逃遁。人群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身后大刀长矛的追杀下你推我搡,争先恐后地朝通向荒岭的野林跑去。也因此,她和沈眉娘被奔走的人流冲散,漫漫血夜里再也寻不到彼此的身影。
她躲进一座废屋里,借装死才侥幸躲过了那些悍兵的凶狠追杀。等到那阵杀戮过后,已经是第三日破晓时分。安静下来的村落里死尸遍地,不少已被倒塌的房屋掩埋,间或露出烧焦的断臂,凄惨可怖。空气里的寒冷气息被刺鼻的血味取代,四处飘散,窒息一样扑入鼻腔,压得人喘不上气。
她惊恐地望着狼藉一片的村落,在遍地死尸中疯狂寻找,几乎挨个扒开那些被掩埋的焦尸,一直找到几近虚脱了也没有看到沈眉娘的踪影,眼皮也越发撑不住,惶恐地瘫倒在地上……
再次醒来的时候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竟已身在沙场。
抬眼望去,血光飞溅,刀光剑影铿锵交错,血腥而惨烈。战吼声夹杂着厮杀和呐喊,在昏沉沉的天地间咆哮激荡,几乎要让她失聪。恍恍然记起,快要昏倒的时候,一个万分熟悉的人出现在她面前,将她带到了这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来大营刺杀秦漠寒的起阳。
起阳来了,那他家公子……是不是也来了?
不可能,肯定是自己看花眼了,他绝对不可能丢下他家公子去救她,一定是她看错人了……
她活动了一下发麻的四肢,待胸口翻江倒海一样的呕感平定后,从满地血尸中挣扎着爬起来,借着破损的战车的遮掩,猫腰向着杀阵外围移去……
这边沙场上千军万马还在冲锋陷阵,由苏湛率领,向北狄悍兵的腹地不断逼近。高坐马首,年轻战将奋勇当先,以一敌百,手中长枪频频挥刺,招招取命!
“少将军,不好了!后方三万伏兵被发现了!”正自酣战着,突然一个壮兵纵马奔来,急急禀报道。
始料不及的变况让苏湛无比震惊:“不可能!”
耶婪国发兵八万,个个剽悍精壮,单靠蛮干和命搏,己军显然不占优势。为此,在耶婪国主领兵踏过的后方,他备有三万精锐铁骑,授意他们在合适的时机攻敌背害,一直以来都潜伏得极为隐秘,怎么可能被发现!
“少将军,敌军兵力多于我们,僵持下去必然折损不少!太子殿下已经率领两万兄弟追了过去,风泽将军还在右翼抵抗,脱不开身,少将军快想办法!”
苏湛迅速拾整好心情,思绪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遥指阵外的雪山,令道:“通知所有将士,撤兵百里,暂为歇战,商议后再做定夺!”
虽是这般说着,年轻战将的心里却犹有不甘,一枪刺穿了一个悍兵的胸口!还想继续杀下去,被人喊住了:“先撤兵,完后再想办法!”
“武叔!”见是这个已经解职的战将,苏湛精神为之一振。
“撤!”武一涵冲杀过来,扬声劝道。百姓的流离失所和敌兵的凶狠屠戮让他再也忍不下去,挣扎了几日,终于披甲执刀,重新回到了杀场来助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