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那个……远古的……”
“从头唱。”
“哦、哦……”
战战兢兢、断断续续，史二唱完了这首歌。原本就唱不准音，有音乐老师这一史前怪兽在后面默默散发着威压，史二一直都没能进入说书时的忘我状态，愣是把调走出了旋律。这可比一开始的跑调要好笑多了，但教室里始终就只有史二的唱声在响。
值得爆笑的场面没有人笑，可见大家都被吓得不轻。这气氛虽然也是种压力，但至少不用担心被耻笑。汪姳显然更适应这种没什么声音的气氛，在其他人都有些僵硬地听史二唱歌时，她的身子反而放松下来，却也没急着看谱或默唱，只面朝史二，看着他，听着他。
“……那就是青藏高——哦哦哦——哦哦哦哦——原——！”
将最后一句的悠扬婉转以鬼哭神嚎的形式结束，史二紧张之余，也有种满足感。略微叹口气松懈下心神，一如意料的没有笑声，当然更没有掌声。教室里唯一的声音消失，变得安静。由于安静，显得空旷，然后显得寂寞。
这可不是高手寂寞，史二对自己的水平很有自知之明。他也不觉得自己变成的传说中的中二文艺青年，更不可能发出“世间皆野兽，只有我是人”的感慨。于是这寂寞就显得突兀，来得没头没脑，莫名其妙。
“下一个。”
老师的声音显得遥远，又似乎根本就没有。史二没觉得有人在招呼自己，便神魂出窍般立在钢琴前没有反应，直到手背被触动，一丝轻唤随之传入脑海：
“……史二……史二……”
恍惚的目光重新聚焦，模糊的视野变回清晰，眼侧出现小姑娘的半张脸。史二顿时大惊：
“咦，你怎么在这儿！？”
“咦……？”
那人跟着咦了声，但不是惊疑，而是迷惘。
话音入耳，脸又从正面看了个实全，史二知道自己孟浪了。
“呃……你加油！”
不等对方再说话，史二赶忙埋着脑袋回座位了。本以为是在寂寞，没想到竟是思春，史二真心觉得这比走调被笑还要丢脸！
纪晓本来已经不紧张了，被史二这么一闹却又有些紧张起来。
“呃、嗯……是谁带——来——，远古的呼——唤——……”
不得不说，男生与女生在音律上的天赋简直是天差地别。史二走音、错拍、最后几乎是胡编乱唱，整首歌只有歌词是对的，与其说是唱歌，不如说是搞笑；汪姳这边，别的不看，至少没跑调，也没抢拍。但这也只能算是中规中矩，并没有其他亮眼的地方。
不亮眼是有原因的。汪姳的声线软糯，排除性格因素，也依旧称不上清亮，与这首歌并不搭配。之前她卸下紧张后，灵机一动打算使出清亮的嗓音给史二一个惊喜，哪想最后被史二本人断了惊喜的前提条件。这会儿身子绷起，嗓子使起来就没那么自在，一出声，没能发出清亮的声线，发出的是有点刻意吊嗓子意味的音色，听耳朵里像是炸硬了点儿的糯米团子。
如此音色自然算不上动听，加之老师怒砸钢琴的威慑已被史二唱歌的时间滤去一层，教室里便渐起骚动。
“我看见——一座座山，一座座山、山川……”
骚动渐高，有些盖过了汪姳那不大的声音。四周变得吵闹，原先安静时仅是有点紧张的汪姳，心里也跟着不平稳。人们都说“心平气和”，汪姳这会儿心不平，自然气息不稳，一不小心就结巴了下，之前尽管并不动听但连贯的歌声顿时断了，如同脚滑了下的杂技演员，一个小失误便使得盘子杆子小圆球啷当一地。
“……山川……一座座、山川……相、相连……”
汪姳已经不是在唱，而是在说了，就差操起普通话音调变说为读。到了这里，她显然已经唱不下去了。
音乐老师这次没有再近距离地来一记琴音冲击，只是摆了摆手示意钢琴前垂下了头的沮丧女孩儿回去。
汪姳逃过一劫，没像史二那样差点儿被吓碎心脏瘫地上，但她并没那个心思去庆幸这点。汪姳坐在第一排，回去不用上梯台，方便不少，可以少受点儿嘲笑的目光，不似史二这个可怜的家伙，一路绕远仿佛游街示众。但少受不代表不受，尤其是她一开始唱得还不错，最后却连第一段都没唱完，这反差有点讽刺，是个拿来嘲笑的好地方。现在还在上课，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开口说话嘲讽，但人是擅长联想的生物，这时候只需呵呵一笑，对方在笑什么这一点，听的人自会脑补完全。
“呵呵……”
就这么一点儿短的路程，汪姳却不巧听见了一声讥笑从背后传来。这一声笑得略大，只比周围大上一点儿，若汪姳走慢一步，便无法从背后传过去，少了那份恼人劲儿；若汪姳走快一步，就会干脆毫无痕迹地溶在那一大片的骚动里，彻底没了恼人的机会，时机可谓极巧。时机再巧，讥笑也只是大了一点而已，但传进心虚自责中的汪姳耳里就变得很显眼了。汪姳没去抬头找是谁，也许是她觉得搞砸掉的自己被谁笑都不奇怪，也许是她清楚笑的人是哪位。
垂着脑袋走近座位，汪姳头垂得更低了。在唱之前，她想给史二一个惊喜，唱完后必然是要抬头笑着问感想的。可惜现在惊喜没了，两人成了同病相怜，自己这个唱都没唱完的甚至更加可怜，这时候她哪好意思抬头去看？要是不巧地被安慰了，保不准得直接哭出来。
打着避开史二的念头，走近座位，尚未走进，汪姳就转过身子，想要后退着走完最后的一米路程，不给史二近距离看她脸的机会。史二确实想看她的脸，想知道她哭了没，若哭了，他想安慰。汪姳没让他看着脸，史二的确不好意思掰过她的脑袋看，也不好意思把头从前方两人肩上的空隙里伸过去瞅。汪姳啥状态，看不到脸的他心里没个准，但这时候显然不能什么都不做，于是史二犹豫了下，还是决定不管自己这位同桌是否需要，先安慰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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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章有三分之一是用手机敲的，手机熟练度+7，哈哈哈……手机编辑Word文档这个功能，咱也是今天才发现，虽然用起来不是很方便，但至少能用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