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娘帮着蓝洛阳脱了外衣,方劝道:“你呀,只以为这边关将士个个都是热血男儿,却不曾想过这边关苦寒,且不说这份苦月娘能不能吃得下,就是吃得下了,到时候等到打起仗来,到底还是刀剑无眼的,真要是有个什么意外,你还想让月娘年纪轻轻去守寡不成,依我说,京里的子弟虽然多有纨绔,可也不乏有那上进之辈,咱们都是多年离京的,可是我哥哥到底还在京里,就是你爹娘也在京里,到时候咱们多方打探,总能打探到一个好儿郎,而且月娘也不是那种心高的,咱们也不求着高攀,就算是庶子,只要孩子有出息,自然也是一门好姻缘,而且这庶子也有庶子的好处。”
蓝洛阳却是不赞同道:“庶子能有什么好处,自古长幼尊卑,嫡庶有别,庶子就算是分家也得不到多少家产,以后让他们怎么过日子?”
清娘一听,撇着嘴道:“你蓝洛阳的外甥女,难不成指着婆家的财产过日子?”
清娘眉毛一挑,配着那粉色的里衣,就着那微淡的烛光,一时间到恍花了蓝洛阳的眼,这会才反应过来,今天是两人的洞房花烛夜,正是共渡良宵时,怎么谈起这个话题了。
猛的一拍脑袋,蓝洛阳大手一挥,就把美人揽在了怀里,压倒到了床上,轻声道:“娘子,咱们似乎跑题了。”
文窗绣户垂帘幕,银烛金杯映翠眉。帐前叠绾鸳鸯带,堂上新开孔雀屏。人生四大喜事,洞房花烛,良宵美景,几年苦等,终于在这一夜,娇俏女儿为君展眉,花灿银灯鸾对舞,春归画栋燕双栖。方借花容添月色,欣逢秋夜作春宵。
“洛阳,这封信你打算如何与月娘说?”清娘看着手里的京中家信,对着蓝洛阳苦笑。
两人成亲已月余,夫妻鱼水交融,自是数不尽的和谐,再加上身处封城,家中没有长辈,不必像在京里那样晨昏定醒,除了奚月娘一个外甥女,身边也没有什么直近的亲人,少了那些没事上门打交道的亲戚,清娘自是过的相当的滋润,身子都有些微微的胖了起来。
只是对于京中传来的家信,清娘心理有些不踏实,老人家得知了奚月娘的消息,是无论如何都想让这孩子回京,家里的嬷嬷都请好了,只为教导好这个孩子。
只是奚月娘到底是长在平民之间,规矩礼仪根本谈不上多好,还是清娘带在身边刻意的教了一些,不过封城这边的民风也相对开化一些,对这方面也没人注意,只要不出大差错就好,若是回京,依京里对女子的要求来说,奚月娘只怕要受一些苦。
而且蓝家对于奚月娘是失而复得的庆幸,再加上有她娘的前车之鉴,自然会在教导上大下功夫,听说请来的嬷嬷还是宫里出来的呢,这样的人,可想而知,性子上最是牛心左怪,让奚月娘如何接受。
蓝洛阳也知道自己爹娘这是心急了,失了一个女儿,他们老两口就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原本以为就算是离家还能安好的一个人,突然之间得到的消息竟是年纪轻轻的就去了,能不伤怀吗,好在还有奚月娘这个精神寄托,再加上自己的腿,也让爹娘操碎了心,自己没成亲,膝下一直无子,也就没什么事能转移老两口的注意力,如今好不容易寻回了奚月娘,自然想接回京里教养。
不过蓝洛阳倒是没像清娘考虑的这样多,能请到宫里的嬷嬷教养子女,一直是京里的流行之风,而且这样的姑娘一般在嫁人之前,夫家要是得知了这样的讯息,定亲都不费力,所以许多人家,即便花费颇多,也要从宫里寻了那退役的宫女出来就是这样的道理,有那妃嫔的娘家,更是会直接把妃嫔身边得力的宫女请出来住段日子,这样教导出来的闺女,到时候出去一说,只提这个妃嫔,又是一大亮点。
这样想着,蓝洛阳拉过清娘坐到自己的腿上,道:“看看你的眉头,都要皱成山了,快放下你的心思吧,爹娘好容易知道了月娘是姐姐的女儿,如今正盼着这孩子呢,就是请了那教养嬷嬷,也不会为难月娘的。”
蓝家是武将,自然不会像文臣之家规矩那么多,蓝洛阳自以为这个嬷嬷到了最后没准就是个摆设。
清娘自然不会评说蓝家老两口如何,只是站在奚月娘的角度劝道:“洛阳,你看,月娘现在每天沉迷于刺绣,几乎达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境地,若是现在让她回京,无疑是让她把手上刚学会的东西放下,只是这种东西一旦放下,想要再捡起来就不是那么省劲的。”
蓝洛阳本来也不大赞成奚月娘在这方面下这么大的苦功,当然,有所成绩固然好,只是刺绣这个东西过于费眼睛,就是清娘,如今蓝洛阳也少有让她沾针线的时候。
这会听了清娘的话,自是无奈道:“你呀,原本我就说小姑娘家家的,会缝补衣服,没事绣个荷包就好,偏偏非要宠着她学这些精深的东西,虽说这东西也好,只是太过费神,再瞧着这丫头一心钻到里面的劲头,我倒是真怕这丫头哪天把眼睛累坏了,到时候可没地方补去,若是从这方面考虑,回京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去了宫里来的嬷嬷教授的课程,剩下的时候也能承欢膝下,想必有她外祖父、外祖母看着,这孩子也能收敛些。”
对于蓝洛阳的独断,清娘还是不同意,想了想,道:“咱们不如把月娘叫过来问问她的意思吧,到底京里于她太过陌生了。”
这一点倒是可行,笑道:“你呀,就是想的太多。”
清娘知道这是同意了,就笑着起身,站在廊下,朝着厢房的方向叫道:“月娘,过来一下。”
奚月娘最近正潜心研究着蜀绣的各种针法,结合着那天晚上清娘讲与她的,后来清娘也把自己研究的心得,还有自己曾绣过的绣品与了她作参考,鉴于清娘不破不立的理论,奚月娘也是一针针的拆开以后,然后再从中寻找针法的运用,如今也算是有些领悟。
听了清娘的叫声,有些不舍的放下了手里的针线,厢房原没有正房的阳光好,不过她挑的这间屋子却是却是个把山的,临着正房一侧,天天阳光照射的时间长,屋里的光线也不比正房差多少,因此眼睛倒也不算受累。
笑着出了屋子,方道:“舅母可有什么事?”
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上房的廊下。
清娘拉着奚月娘的手,一边往屋里走,一边笑道:“不是舅母找你,是你舅舅找你有事。”
奚月娘随着清娘进了屋子,正好看到蓝洛阳身边放了一封信,福身给蓝洛阳行了一礼,叫了声:“舅舅。”
方接着道:“不知舅舅寻月娘为何事?”
蓝洛阳第一眼就看向了奚月娘的手,这丫头头开始的几天,那手都见不着好模样了,也是太用功的缘故,手上的针眼无数,后来还是他强制的与这丫头下了命令,又有清娘帮着养护着,才算好些。
关心的问道:“手上的伤都好了?”
奚月娘点了点头,道:“早都好了,有舅母在呢。”
清娘拉过奚月娘的十指,一一的看过,点头道:“针眼倒是看不出来了,不过以后且记,就算是用功,也莫真伤了自己,女孩子手是大事,一双手保养得宜是给外人看的。”
当然有些话现在不能与月娘说,一个女孩子的一双手,成了亲才是她好处的体现,一双柔胰伺候夫君穿衣洗漱,晚间休息,搓澡擦背,都滑如凝脂,不然怎么会有露来玉指纤纤软,行处金莲步步娇的话来。
奚月娘也不过是不在意的笑笑,做绣活的人,哪里有手上不见针眼的,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舅舅与舅母疼她才大惊小怪的罢了,不过这样被亲人关怀却是另一番体悟。
“那个,月娘,舅舅有个事想问你。”说完了闲话,蓝洛阳看了一眼桌上的书信,还是亲自提了出来。
清娘拉着奚月娘坐到了一侧的椅子上,自己起身坐到了蓝洛阳旁边的椅子上,手搭在了蓝洛阳轮椅的扶手上。
月娘笑道:“舅舅有什么话只管说,不必这般。”
蓝洛阳也不多话,直接把桌上的书信递给了奚月娘道:“这是你外祖父与外祖母才打发人送来的家书,你看看。”
奚月娘起身接了过来,方落坐去看,以前在家的时候,奚月娘就与自己的爹学了识字,后来跟在清娘身边也学了不少,看信读书一般的字也都认得。
把信看完拿在了手里看着蓝洛阳问道:“舅舅是什么意思?”
蓝洛阳本来还想问问奚月娘的意思呢,这下被捷足先登了,索性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道:“月娘,你外祖父、外祖母也是为你好,而且你跟着舅舅这几年只能呆在封城,京里到底是比这边的条件要好许多,而且你外祖父母身前一直没有儿女尽孝,别说是舅舅,就是你娘活着,只怕心理也不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