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水囊也消耗的差不多了,要是再寻不到水源,他们两个只怕就要埋葬在这一片茫茫黄沙之中了。
奚月娘现在仅凭一丝意志,强迈着步子跟着言莫询。
微眯着眼,抬起手望天上看去,太阳真毒啊!不过阳光却十分漂亮,五颜六色,流光溢彩,迷幻了人的眼。
奚月娘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了,腿像是灌了铅一般的沉重,似乎抬起这一步,就无法再抬起下一步一般。
突然一只大手又像那般危机的时刻一秀拉住了她的臂膀,一声怒吼传来,道:“坚持下去,再坚持一点,咱们就到绿洲了,就能找到水源了。”
奚月娘勉力的笑了笑,只觉得眼前全是一遍金黄之色,绚烂极点,开了口想对身边的人说些什么,可是只有张嘴的力气,却吐不出半个音来。恍惚间闭上了双眼,心理暗道:只歇一下就好,歇一下再走就好。
脚下一个踉跄,奚月娘就埋到了黄沙里,睡着真舒服,像是躺回了软绵绵的床上,只是被子好像太单薄了些,根本就不保暖。
不知是谁在耳边不停的叫喊,不知谁焦急的声音传入心间,不管了,闭上眼睛,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奉桥镇上自己的家,爹娘正在院里忙碌着。
爹在烧着柴,娘在做着点心,爹被黑灰熏黑了脸,娘用帕子轻轻的擦去那脸上的灰尘,然后轻笑,她就站在厨房的门口,笑看着爹娘亲昵的画面,可是当她开口叫出声的时候,爹娘却双双起身,微笑离去,临行前只嘱咐她:月娘,一定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爹娘都会在天上看着你的。
“爹,娘。”奚月娘不停的喊着,不停的追逐着,不过几步的距离,可是当她走到灶台边的时候,人影早已飘散,空气中久久在回旋的依然是那句:月娘,一定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爹娘都会在天上看着你的。
忽然一阵刺骨寒风终于将我激醒,我悠悠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竟是缓缓而动的沙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由得收紧了双手,手似乎被什么东西搁着了,正要细细查看之时,清扬之声忽从耳边传来:“醒了吗?你受凉有点儿发烧,不要乱动了。”
奚月娘低头看去,原来自己正伏在言莫询的背上,双手挂在了他的脖颈之间。“沙漠日热夜寒,大概是昨夜受的风寒。”言莫询的声音再次传来。
沙漠之中白天温度奇高,热似蒸笼;夜黑则寒如冰窖。这温差极大又无添加衣物,奚月娘明白自己这是生病了,自从爹娘去逝以后,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生病呢,奚月娘连连苦笑,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言莫询安慰的声音再次传来,道:“没事的,咱们应该离绿洲不远了,你若是累了,就闭眼歇会。”
奚月娘叹道:“给二少爷添麻烦了,二少爷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试着走。”
言莫询的声音越来越重,没有经过沙漠之旅的人,是不会知道沙漠中一个人前行都是要费好些力的,更何况还要重载一个人。
言莫询摇了摇头,道:“你别多想,若是累了就睡一会,不累就说说话。”
天将暮晓,言莫询也想尽快找到绿洲,打到商队,不然他们只怕都要埋在这个大少沙漠中了。
只是黑夜总不会因为你的祈盼而推迟,言莫询依然坚持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
沙漠起了阵阵凉风,奚月娘轻声的咳嗽起来,声音些许嘶哑:“我已经好多了,你也累了吧?不如先休息一会儿。”
言莫询点了点头,缓缓将背上的人儿放下。
大概是许久没有脚踏实地了,奚月娘刚立住,脚底一阵发软,又倒了下去。跌坐在沙丘之上。
言莫询关心的问道:“可有事?”
奚月娘摇了摇头,见言莫询眉眼间的疲色,叹道:“这一次我到成了二少爷的负累,只怕没有我,二少爷此刻应该走出这个沙漠了吧。”
言莫询眉头微皱,哼道:“在你眼里,莫非以为我是危难关头只顾个人生死的人?”
奚月娘摇头失笑,微微仰头,尽览苍穹。道:“在这天地苍穹中,人何其渺小,人的生命又何其渺小,或许我的生命就结束于浩瀚黄沙中。”
微顿一下,淡然道:“二少爷不知,刚才我梦见了我的爹娘,我爹娘说在天上看着我呢,可是我多么希望那一刻,我爹娘能带着我离去,永远的陪在她们身边,或许没有二少爷,我就真的陪到他们身边了。”
对于奚月娘的消极,言莫询气道:“既然想死,还从百济走出来干吗,直接把你去百济的目的昭示出来,相信百济人会有千百种死法等待着你。”
奚月娘一怔,人都是在面临绝望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想法,那个时候,并不知道这一路还有这样的危险。
恍惚的摇了摇头,道:“也许二少爷说的是对的。”
说完这话,眼神迷茫的放眼高空,沙漠的天空如清水般澄净,碧蓝碧蓝的,幽幽不见底。月光如水,黄沙似镜。恍惚之间,我似乎又看到了爹走之后,娘的脸,苍白的容颜,忧郁的眼眸。
闭紧双眼,一行清泪划过脸庞。心已湿濡。
言莫询感觉到那份伤,那份失去亲人的痛,不及多说,慢慢的把这个受伤的女孩环在了胸前,只觉得这一刻,再多的言语都无法去安慰这颗受过伤的心灵,或许,她只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天亮以后,又会鼓起勇气面对生活。
奚月娘的头越来越沉,似乎身体也越来越热了,把头轻倚在言莫询的肩头,没有说话。
等到言莫询察觉的时候,奚月娘的额头又现加的烫人了,言莫询吓了一跳,也不敢歇着,虽然在夜间的沙漠行走就有如要去送死一般,可是这般寒冷的沙漠,再呆下去,只怕就要死人了,不行,得想个办法。
环视四周,除了茫茫黄沙,还是茫茫黄沙,还有身下的小沙丘。
言莫询忽然想到了一个法子,还是听猴三那小子跟兄弟们逗笑说出来的荤段子,也许可以一试,只是……
望着身边越来越热的身体,言莫询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在生死关头,若是再为了男女有别而枉顾一个人的生死,那样的事,不是他言莫询能做出来的。
抱起奚月娘避到了那个小沙丘的后面,毫不犹豫的解下了两人身上仅剩的两个水囊埋到了黄沙里,不然准会被风沙刮跑的。
咬了咬牙,言莫询褪去了自己的身上的衣物,然后又把奚月娘身上的衣物褪了下去,打成个包裹,枕到了两人的头下,外衣披到了两人的身上,紧紧的把奚月娘搂在了怀里。
怀里人儿的温度足以燃烧一个人,言莫询慢慢的用手去摩挲奚月娘的后背,去吸收她身体里的热量,就这样,两个人把这个姿势维持了一个晚上,终于等到了第二天天微明的时候,奚月娘的烧慢慢的退了,言莫询松了一口气。
趁着奚月娘没醒过来的时候把自己的衣服快速的穿上身,然后又帮着奚月娘把衣服穿上。
黄沙底下埋着的水囊还在,言莫询摸出了水囊又绑在了身上,应该是第三天了吧,三天没有洗漱了,身上除了沙子还是沙子,只是这样的环境,先想着生存吧。
背起奚月娘,顺着自己的记忆,言莫询又慢慢的向前走去,言莫询的意念里没有放弃,只有坚持,只要能坚持到最后一刻,就证明他努力了,至于努力过后中的结果,却不是他在意的。
只是背上的女孩,他答应了左奕,一定要把她安全的带回去,呵呵,言莫询轻笑,左奕这家伙不会是喜欢上这个女孩了吧,摇了摇头,言莫询很快的就否认了这个想法,其实言莫询大概知道左奕心理的人是谁,只是那个人已经成为了过去,而且听说左奕如今也定了亲了,而且这个女孩是那个人的徒弟,又是左奕最敬重的人的外甥女,就凭着这样的关系,左奕也不会喜欢奚月娘,其实现主要的是,奚月娘还是小了些,好像才十二岁吧。
不过与南边那些十二岁的女孩相比,奚月娘又是勇敢的,那种为亲情不顾性命的勇敢让他都觉得值得敬佩,所以这样的人,他不会让她葬身沙漠的,除非他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
“这是哪?”奚月娘摇了摇沉重的头,迷迷糊糊的开了口,只是那嗓子的暗哑让她不相信这样的声音是她发出来的。
一滴眼泪滑落到脸际,好像有人在她的身边哭,是谁呢,奚月娘有些费力的再次睁开了眼睛,与第一次相比,这一次明显能看的清楚一些,好熟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