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娘有些怜惜的把奚月娘搂在了怀里,慢慢的说道:“月娘,记得你舅舅还有舅母跟你说的话,无论你在哪,无论我们在哪,咱们都是一家人,都是你的后盾,你若受了委屈,或是言家人对你不好,你都可以与我们诉说,只是舅母要告诉你,生活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不能只站在原地等,而且你要记得,你嫁的,不是整个言家,而是言莫询这个男人,你要牢牢的把他的心抓在手里,只有这样,你才能在言家立足,以后,无论言家如何的闹腾,你都一样能在自己的位置上站稳。”
这几年,蓝洛阳也打听了一些言家的事,言家的人际关系,还有各房姨娘、妾室,庶出、嫡出的孩子,清娘都大略与奚月娘提了提,就是怕她初嫁为人妇,两眼一摸黑,而且这过了门,还有两重婆婆不说,外加个姨娘婆婆,这里面的尺度,不是你用几句话说如何拿捏就能如何拿捏的,需要你自己慢慢的去学,去处,清娘能做的,只是让她抓住男人的心,只要这个男人的心在你这,家里的关系自然就能慢慢梳理清楚了。
想到这,清娘就从怀里神神秘秘的拿出一个荷包里,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红晕,塞到了奚月娘的手里,还不等奚月娘问出,就小声的贴着奚月娘的耳边说道:“这里面的东西你一会好好看看,别觉得不好意思,阴阳相合原就是情理之中的,新婚之夜,你只随着姑爷就好,想来姑爷应该有人会专门教导这个,还有,要是有些疼的话,也别叫,挺过去就好了。”
奚月娘不大明白清娘说的意思,清娘也不好与奚月娘再说的更细些,只红着脸起身道:“一会你好好看看就明白了。”
隔日一早,奚月娘早早的就被言家请来的喜婆叫了起来,青芽和珠云是蓝洛阳和清娘特意为她选的两个丫头,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三岁,一个娇憨,一个机灵,最主要的是两人都是蓝老将军当年收养的孤儿,从小就在蓝家长大,而且不只内宅事务,就是简单的拳脚功夫也会些。
另外,蓝洛阳还想把自己那两个从百济回来的亲兵让奚月娘带去,奚月娘笑着辞了,她只是去嫁人,又不是去打仗,实没必要如此。
喜婆手脚麻利的指挥着青芽和珠云为奚月娘快速的打理洗漱,又让她少用了一些点心,笑道:“姑娘只垫垫就好,这一路上要走十多天,虽说不是今天晚上就洞房,可是这一路花轿换马车的,摇摇晃晃的,姑娘只怕也受不住颠簸,到时候再把东西吐出来就不好了。”
奚月娘点了点头,好在昨天晚上吃的饱些,这会儿也不饿,便喝了一口水,待要再喝,又让喜婆拦住了,笑道:“姑娘别显婆子啰嗦,实在是这一路上大男人多,也不方便,姑娘还是莫要喝多了才成。”
奚月娘手一顿失笑道:“肖婆婆,我就喝一口,没事的。”
清娘也上前笑道:“大娘跟着操心了,这孩子没出过远门,这一路上也没个亲人跟着,家里的孩子太小,也撇不开手,只望着大娘一路上多提点,到了那儿,大娘也多费些心。”
蓝家给的谢礼封厚,肖婆子自然会尽心,笑着点头道:“奶奶尽管放心就是,听说蓝爷有公务在身,即刻就要起程进京,奶奶一边操持着蓝爷的事,一边还要操持着外甥女嫁人,也着实辛苦,这次送嫁的是左将军,奶奶只管放心就是,左将军跟肖家二少爷可是亲两姨表兄弟,这又是自己的兄弟媳妇,再加上左将军跟蓝爷的关系,婆子自不会怠慢了姑娘去。”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肖婆子忙道:“奶奶,这吉时要到了,该给姑娘上妆了。”
清娘也知道这事耽误不得,忙往后退了一步,笑看着奚月娘,目光凝泪。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望着镜中的倒影,看着后面不断笑语的喜婆,还有那滑动的玉梳,舅母眼睛含笑的泪,奚月娘明明白白的知道了自己今天就要走向另一个征程了。
喜帕落下,耳边是热闹的鞭炮、鼓乐声,喧嚣而刺耳,可是却又如此刻的心情一般热烈而紧张。
奚月娘没有兄长,左奕便主动揽了这个任务,背了奚月娘出门,趴在左奕的背上,一步步慢慢的数着,耳边似乎还响着舅舅的低喃,舅母的叮咛,慢慢的归于花轿里面,耳边传进来的,是周围人的羡慕还有赞叹声,仿似在说花轿如何,迎亲如何,嫁妆如何,可是这一刻,我却有些微的紧张,手里紧抓着出门前喜娘递给我的苹果,平平安安,这便是我对生活的追求。
封城在北,祈州往南,从封城一路往南,出了城门,就换了马车,奚月娘坐在马车里,盖头未卸,身边坐着青芽和珠云两个。
青芽瞧了瞧外面的官道,小声说道:“姑娘,奴婢打听了,这一路只怕天黑才能投宿呢,中午只说大伙用干粮垫垫呢,姑娘折腾了一大早也没吃什么,走的时候奶奶让奴婢带了些小丸子,姑娘先吃点。”
一边说着就从一边的食盒里拿出一个荷包,因为路远,所以清娘提前准备了食盒。
珠云比青芽小,可是主意却不少,笑着道:“青芽姐姐手真巧,这一个个小丸子做的刚好一口一个,还不会花了妆容,姑娘吃起来正是方便呢。”
青芽拿了帕子包了几个递到了奚月娘的手上,然后小声问道:“姑娘,这盖头……”
一路上总不能不揭盖头吧,要是这样蒙着一路,只怕人都要闷死了。
奚月娘从盖头底下送进嘴里一个小丸子,说实话,折腾这一通,她的肚子早就空了,连着吃了三、四个小丸子,又接过了珠云递过来的水,小心的喝了一口,才道:“先盖着吧,总要把第一天对付过去,到了明天就好办了。”
肖婆子也是这般告诉的。
等到晚上寻到客栈住宿的时候,已是夜幕低垂,左奕调笑言莫询道:“你就是再着急,这路也得一步一步的走才是,像你这般赶,新娘子也受不了啊!”
言莫询却还是那副脸色,平静的声音没有一丝的波澜,要是不熟悉的人,只以为他对亲事应该是不满意的,不过左奕与他到底是表兄弟,知道他这个人向来不是别人能强迫的了的,若不是自己真心想娶,只怕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娶的。
“这家客栈是我自己名下的,不是言家的产业。”
话虽简短,左奕却是明白了里面的意思,皱了下眉,道:“你们家,哎……”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言家这团乱麻,也不知道要如何解。
左奕回身瞧了瞧刚刚停下的马车,见喜娘去扶人,低声道:“不管你们家怎么乱,可是月娘你要照顾好,月娘自小没了爹娘,心理一直都不安稳,再说蓝家那边虽然没给她正经的身份,可是对她却是实打实的好,你要是对不住她,别说是蓝家,就是我也不能放过你。”
言莫询挑着眉看向左奕,哼道:“你还是管好自己才是,你们家那位也是三天两头的闹腾,没个消停,难不成你也想学我爹,只是我们家跟你可不一样,你到底还是个官,八百只眼睛看着你呢。”
左奕却是不以为然,冷声道:“人又不是我要娶的,既然是他们想拉拢利益的筹码,自然由着他们自己去解决,与我何干。”
言莫询不赞同道:“既是这样,当初你明明能阻止,为何不阻止,如今到要嫌弃人家姑娘闹你。”
左奕哼道:“这事可是怨不得我,我早就打发人警告过她,别嫁我,哪成想她一门心思想当将军夫人,既然想当,那就让她当好喽,反正朝廷有明文的,将在外,正室与嫡子皆不可离京,她不可能不知道这条规定的,反正我是不回京的,这样她都想嫁,那只能说明她贪恋权势,我有什么办法。”
爱慕虚荣,人皆有知,原也不是什么罪过,言莫询暗自摇了摇头,左奕的身世也是够闹心的了,自己的姨母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当初怎么就舍不下自己的生意,把好好的儿子过继到了叔叔家,如今到要闹出这么大的事来,摇了摇头,这些事,言莫询作为小辈无法管,再说左家的事,他亦插不得手,索性就不说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都说女孩是给别人养的,嫁了人的女子不叫出嫁,婆家人都叫归家,奚月娘在十多天的颠簸,又在左奕提前寻好的院子歇了一天以后,总算是归到了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