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绿佯装恼怒的嗔了夏荷一眼,手执鹅笔沾了沾墨,刚下笔,一侧的夏荷便笑出声。
夜姬听着夏荷的话,心下对她的心细越加满意。听着夏荷笑出声,夜姬才抬眼看去。
一点墨汁浓厚的滴在宣纸上,画下的线条粗细不均。
夏绿红了红脸,嘀咕道:“看着主子好似很轻松呢,怎的到奴婢手中便这般不顺手。”说着小心讨好的瞅着夜姬。
夜姬抬了抬下巴,“知道厉害了吧,台上一秒钟台下十年功呢。主子这虽十年功谈不上,好歹也算得上四年功吧。”
前世时,她爱好画画,图画没舞弄过,漫画素描却也画了不少。只是未经过系统的学习,都是业余爱好闲暇时画画,却也小有功底。
夏绿讨好的眨巴着眼,“主子教教奴婢吧,奴婢以后再不说大话了,再说就打嘴巴。”
夏荷低低的笑着,她方才仔细看过主子的手法,看着很简单,却是有度拿捏的。
夜姬笑着细细的指导着夏绿,“其实也没什么难度,只是你才接触不熟悉罢了。沾墨的时候注意不要太多,下笔时在心里思度自己想要的粗细,落笔时要流畅。多画两次便好了,别失了信心。”
人人都在忙碌,随着夜姬的指示办事,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
隔夜,浩瀚苍穹,繁星点点,嵌上一弯细月。
空远,神秘,宁静。
蟋蟀虫鸣,轻轻啼叫,衬着夜越发幽静。
雅竹园内悄无声息地冉冉升起点点孔明灯,一盏,二盏,三盏……越来越多,数百盏孔明灯摇曳飘荡在丝绒夜空中。
耀眼而炫丽。
园外巡逻的护卫偶有抬头的惊呼出声:“快看,天灯。”
随着同伴的呼声,人人都抬头惊艳的看着,痴痴而凝,窃窃私语。
城中央灯火通明的醉梦香,莺莺低笑的美丽女子们也被宛如漫步盈舞的天灯吸引。
寻欢作乐的一众公子老爷同随着抬头议论声不断。
水蛇腰肢缠身的公子哥们,大笑着应下艳丽女子的要求举箭射下数盏天灯。
接下天灯时,人人被其上不同时下画风,却生动细腻的画作吸引,一时间交头接耳声更浓。
多年后,流荒州城还在流传那惊艳的一夜,繁星月夜里绚烂溢彩的盏盏天灯,流转旋舞盘旋夜空的传奇。
有人说有几百盏,有人说有数千盏。
此时醉梦香的最深处,一清雅精致的楼阁中,一白衣似雪灼灼而华的公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桌上的天灯。
天灯四面各画着不同的四副画。
白衣公子噙笑的认真一一看过古月府前一老牛,身着流霞云裳背转而对的女子,白玉兰树下头簪玉兰发钗同样背转而对的白衣公子,目光停留在最后一副时,脸色变了变。
黑着一张脸,紧紧的盯着流霞云裳女子压着衣衫不整的白衣公子,竟还伸手轻勾着白衣公子的下巴,一副调戏的模样,吸了口气,他半响才平静下来。
白衣公子唤来暗影,低低吩咐一阵,看着属下退下才踱步到楼廊中,仰望着夜空中寥寥数十盏的天灯,想到最后一副画时不由低笑出声。
亏得她能想出来。
天下间只怕唯有她能想出来。
同一情况,暗夜门的副帮主同一时间知晓,不明所已的看了片刻眼前的天灯,摇摇头吩咐下属警惕看护好雅竹园,其他的不用理会。
雅竹园内,几人仰望着夜空中最后一盏天灯失去踪影。
夜姬嘴角噙着自信满满的笑,目光明亮灿然。
“姐姐,这数百个天灯飘荡在夜空中,炫烂夺目,璀璨如垂珠。姐姐可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让它们升上空中的?”郭丰豪兴奋的双眼晶亮,直直地盯着夜姬。
深深的崇拜向往。
夜姬目光停留在繁星点点的星空,清了清喉咙,低声道:“姐姐可没那么聪明,是一个前辈想出来的法子。”想到郭丰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补道:“那是个真正惊才绝世的能人,可惜早已作古。”
正待郭丰豪想问怎的从未听过此人的名时,夜姬快速的道“唯一记载他事迹的孤本古书,也被他人嫉妒而毁。我只是偶尔得大幸看过一二篇他的做为。”
“毁书的人真是可恨可恼,天下间有这等奇人却不为人知,真是大恨啊。”郭丰豪学着夜姬仰望着夜空,感慨万分,追痛不已。
夜姬暗吐口气,吩咐郭丰豪好好休息,转身进了内室。
次日同一时间,三十盏天灯缓缓从雅竹园再次放出,再次醉梦香白衣公子注视着天灯上的画作。
白玉兰花公子双臂环抱流霞云裳女子飞跃在夜空下。
白衣公子轻轻摇头,不由几不可见的轻蹙眉头。
太显白了,便不怕囚禁她的人因此看管防守加严?亦或她有持无恐的理由?此图皆不是上上选。
在你认为她聪慧机智时,她又后手出昏招。
白衣公子召来得力的下属细细询问一番,吩咐了事项在下属退下后,独自坐在书房静思。
另一边雅竹园内,夜姬同郭丰豪静坐在院落里,连同身后站立着的侍婢们,齐齐含笑静看着最后一盏天灯落下,踪影弥散在神秘夜空中。
“姐姐,昨夜看数百盏天灯漂转在夜里很惊艳,今夜的三十盏也不差呢。我们明日还继续做天灯再放么?”郭丰豪收回仰望夜空的视线,侧头看着夜姬。
“不用再做了,大家都累了两日了,好好休息休息。”夜姬动动连续两日作画,酸痛无力的手臂,笑着又道:“笔竿太细再画,姐姐的手都快成鸡爪了,只怕笔都握不住了。不过可比夏绿那丫头强多了,我瞧着夏绿作画时都快抽筋了。”
话一出,有人红了红脸显出些许不安,夜姬只当没瞧见。继续道:“夏荷夏亭夏红夏香夏歌,你们也是辛苦了,手上都受了不少伤吧,等下用温盐水泡上一泡,去向院外的护卫要些伤药,可别感染了。”
一众侍婢连忙向夜姬福身,齐称是她们份内之事不累,不敢让主子劳心,谢过主子的关心,人人心下却是感动不已。
从前在杨牙婆口中听过不少主家打杀奴婢的事,她们向来做事都带着战战兢兢,此刻听到主子还关心她们是否因这受了伤,感到不言而喻。
她们跟了好主子,是她们这辈子最大的福气。